第6章
周嬤嬤看着那伸出來的手，嚥了嚥唾沫，連忙爬了起來。
她搓了搓臉頰，露出諂媚的笑容：“蘇、蘇小姐，老奴只是下人，您有甚麼吩咐儘管說，老奴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周嬤嬤點頭哈腰，識時務的讓蘇青青都驚了。
她還想着不好應付呢，結果竟然這麼簡單。
飛快收斂思緒，蘇青青回頭看了眼房間，命令道：“帶我去廚房，拿我們的早飯，還有四爺的藥。”
“是是是，老奴這就帶路！”
周嬤嬤立刻帶路，結果一個腿軟沒站穩，差點兒摔個狗啃泥。
蘇青青跟在她後面，涼颼颼的提醒道：“站直、走穩，拿出你平時的樣子，若是被人看出甚麼端倪......”
周嬤嬤一個哆嗦，特意彎下去的腰背立刻挺直。
讓周嬤嬤帶着去了廚房一趟，便圓上了昨日的謊。
周嬤嬤的確很會演，省去了蘇青青額外提點。
回到房間，見江子衍還睡着，蘇青青的心思又起來了。
眼睛轉了轉，輕手輕腳的來到牀邊。
剛站定，江子衍眼皮子就微微動了動。
蘇青青很失望，但還是蹲下來，輕輕推了推江子衍的手臂，叫道：“四爺醒醒，起來喫點兒東西喝了藥再睡。”
結果江子衍沒反應，反倒是眼皮下眼珠動個不停，眉頭緊鎖，額頭沁出細汗。
“魘住了？”
蘇青青立刻明白過來，在他耳邊喊他：“四爺，醒醒。”
同時找了幾個穴位輕輕按揉。
不多時，江子衍猛的從牀上坐起，彎下腰揪着被子大口大口喘着氣。
這麼一會兒功夫，他身上單薄的衣衫竟染上潮氣。
長髮散落遮住了大半張臉，蘇青青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但剛剛醒來時外泄的情緒，似乎是S意與恨意......
蘇青青眼眸微深。
江家不對勁，這江子衍身上似乎也藏着甚麼祕密。
不過想想也正常，若非藏着祕密，怎麼讓江家那麼多人背地裏恨着，表面上卻還得裝模作樣。
蘇青青收斂思緒，輕輕拍撫着他的後背，好似甚麼都不知道，安撫道：“沒事了，只是做噩夢而已。”
“嗯。”
江子衍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身上情緒已經盡數收斂，但並沒有抬起頭來。
“今天早飯是小米粥，你是先喝點兒水，還是我直接把粥給你端過來？我聽周嬤嬤說，這藥得喫過飯再喝，不然會傷胃。”
拿了人家的放妻書，她便會做好臨終關懷。
“水。”
江子衍情緒收斂，但心情不是很好，說話很是簡單。
蘇青青不介意，轉身去倒了杯熱水，確定溫度合適纔給江子衍。
她在醫院，甚麼樣的病人都見過，大發雷霆、裝若癲狂的不在少數，江子衍已經是極好照顧的了。
悉心照顧着江子衍躺下，蘇青青才坐下來喫早飯。
江子衍剛要閉上眼睛，就看到了這一幕，眼裏露出了愧疚：“你還沒喫飯啊？”
“是啊，我全都帶回來了。”
眼下天熱，雖然帶回來有一會兒了，但並沒有涼掉，反而溫度剛好。
江子衍越發愧疚：“下次不用管我，你先喫。”
見江子衍收拾好了情緒，蘇青青才抬眸，戲謔的笑道：“四爺放心，我既然收了銀子，自然會好好伺候的，這是我分內之事。”
江子衍似乎笑了笑，聲音很輕：“謝謝。”
蘇青青喫着粥，看着江子衍虛弱的樣子，猶豫的問道：“四爺，我能問問你這是得了甚麼病嗎？”
問罷，又連忙補充了一句：“若是不方便，你當沒聽到就是。”
“胎裏帶出的弱症，說是心肺有缺。”江子衍閉上眼睛，聲音輕緩聽不出喜怒：“前幾年又不慎傷了心臟，大夫說，最多也就只有一年可活。”
“心肺有缺？”
蘇青青喫着粥，眉頭緊鎖，心肺有缺這是甚麼病？
她當了這麼多年醫生，竟然完全沒聽過。
至於弱症跟不慎傷了心臟，是分情況輕重的，得診過脈才能下定論。
蘇青青沒再多說甚麼，喫過早飯，親自把碗筷送回廚房。
入夜。
蘇青青送來晚飯跟湯藥的時候，總算是找到了診脈的機會。
一番診治，蘇青青驚的瞪大了眼睛：“這......毒？”
瞥見江子衍似乎被驚動，蘇青青連忙收回手，轉身去把晚飯端過來，叫醒江子衍。
江子衍把空了的藥碗遞給蘇青青，卻見蘇青青在跑神。
他伸手在蘇青青頭上拍了拍，好笑道：“你這是怎麼了？一碗粥、一碗藥，你幾乎一直在跑神，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被欺負了啊？”
蘇青青接過空了的碗，撇了撇嘴：“那肯定，我雖然出身不高，可不代表我好欺負。”
“那你......”
蘇青青想到中午的飯菜，當即就道：“在想怎麼弄點兒好喫的，他們午飯大魚大肉，我們就幾碟清炒小菜。”
“這個我無能爲力。”江子衍沒有躺下，看着蘇青青的背影，眸中滿是探究，聲音卻帶着笑意：“那清炒小菜就是爲我身體考慮，專門做的。”
“我自己想辦法。”
這倒也不全是謊言，中午不見半點兒葷腥，兩三天還好，十天半個月，原身受的住，她受不住。
江子衍輕笑：“弄到了記得分我一點兒。”
“你的身體......”
“是誰說要好好伺候我？病人的要求都不能滿足，說甚麼好好照顧？”
蘇青青看了他一眼，有點兒嫌棄：“這是你家，你竟然讓我想辦法。”
“我相信你。”
“......”
看着蘇青青說不出話的樣子，江子衍滿意的輕笑着躺下。
喫過飯，蘇青青照例把碗筷往廚房送。
只是心裏想着江子衍的毒，走錯了路都沒注意到。
那毒其實是能解的，只是比較難，特別花時間而已。
而且，她剛過來，人生地不熟，找藥材幾乎是無稽之談。
買藥材更別說了，她跟着媒人一路走來，肉眼可見的荒涼跟偏僻，去買怕是也不現實。
“蘇青青！”
正想着，憤怒的聲音響起，猛的把蘇青青思緒拽回。
一抬頭，就見江揚臉頰紅腫，滿臉憤怒的朝着她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