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姑嫂
“那是爲何？”
紀氏眼波微轉，“不是妾身不想玉成兄長好事，而是此中別有內情。”
青逾明好奇，“哦？”
紀氏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老爺有所不知，其實雙親在時，曾爲兄長與同城的吳家訂下親事。誰料婚事籌備期間，雙親忽然離世，婚事便辦不成了。三年孝期，兄長不忍吳家姐姐虛耗年華，主動提出退親。
吳家是重信守諾之家，不願毀親。兄長心中感激，發誓將來必好生對待吳家姐姐。原本該是良緣錦配，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吳家姐姐最後因病不治，還沒過門便去了。兄長因此傷心不已，便立誓此生絕不娶親了。”
說着，紀氏眼角流下幾滴淚。她以帕拭淚，遮掩眼裏的譏笑。
其實吳家小姐根本不是重病去世，而是被歹人強了身子羞憤自盡。這事還是她一手策劃，是她的得意之作。
還道書瑾兄是天生放浪不羈，原來是傷情移性的結果。
青逾明嘆息，“原來是有這樣一段故事。”
紀氏覷着他，不動聲色地問道：“是了老爺，今日怎會突然提起兄長的婚事？”
“沒甚麼，就是猛然想到而已。”那些個淫亂不堪的事情，青逾明自然不會說的。
紀氏自是不信的，但她按捺自己不去追問。
青逾明又在淺月居內坐了陣，方纔離開。
望着他的身影出了院落，紀氏臉上的笑倏地盡數收起，“去趟紀府，跟大爺說我要見他。”
“是。”
*
世安苑
成排鏤空的雕花窗支起，帶來一室明淨。四合如意天華錦紋毯鋪地，靠窗位置擺着黃花梨螭紋榻，邊上放着秋金色引枕。
簡氏和曲氏隔着憑几榻上坐着。
曲氏望着垂頭抹淚的小姑子，“好了，眼下那女人也進門了，孩子也有了，你就算把眼淚流乾了便能改變甚麼？”
“嫂嫂，我哭非是爲那女人。我早知自己不能生，老早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我傷心的是相公的態度。我已一忍再忍，相公還是不滿意，那女人只要皺一下眉，他便覺得是我欺負了她。十年夫妻，他竟這般疑我！”
簡氏心酸不已。
曲氏見了也不好受。只是又有甚麼辦法呢，夫妻間的事，外人永是說不上話的。
“要我說，你就不該忍讓。好好一個大婦被個小妾拿捏住，你也真有本事。”
曲氏自己是個要強的，欣賞不來簡氏綿軟的性格。如今看她被個妾室彈壓，更是怒其不爭。
簡氏揪着素帕，“我也不想忍，可是隻要看見她那肚子，我這氣便短半截。”
她自己沒兒子，到底硬氣不起來。
“你怕甚麼，你再不能生也是青家三媒六聘明媒正娶進大門的，是正室！那女人呢，再能生那也是個妾，將來生下孩子也得養在你跟前，管你叫母親！”
簡氏吞吞吐吐，“是這個道理，可，可是……”
曲氏沒好氣，“可是甚麼？”
“相公之前還答應讓那女人自己撫養孩子了。”
“豈有此理！”曲氏登時暴起，“青逾明欺人太甚，以爲簡家沒人了還是怎地？等着，我這便回去將你兄長找來！”
簡氏忙拉住她，“嫂嫂且慢。這只是相公一人之言，做不得數的。”
這個家裏真正做主的從來不是青逾明。
曲氏這纔想起還有一個顧氏，“老夫人甚麼意思？”
簡氏搖頭，“不知。”
曲氏急道：“怎會不知？”
這紀氏若是生女還好說，自己養着便養着。這若是生的兒子，還養在她跟前，將來嫡不嫡庶不庶，豈不是亂了套？
青老太太不是糊塗人，怎麼可能會答應這樣的事情？
“相公只是與我私下商量，並未問到婆婆那去。”
“還跟你商量？青逾明算盤打得精啊！”曲氏立馬氣笑，“他是知道這事情在你婆婆那過不去，這纔想讓你先應了。你要是應了，你婆母也是莫可奈何。”
簡氏默。
見她不說話，曲氏陡然急了，聲音高出一倍不止，“你不會真的應了吧？”
“沒有沒有，我沒接那話茬。”她又不蠢，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的事情？
“這便好。”曲氏心裏一鬆，她還真怕這個事事以丈夫爲先地小姑子會傻乎乎地甚麼都應承。
她不由再度叮嚀，“反正這件事你說甚麼都不能答應。你不爲你自己，也爲了晗兒。晗兒將來出嫁了，青家的男丁便是她的靠山。這靠山還得要你親自教養，存心引導，將來他才能一門心思向着晗兒。”
“嗯。”簡氏重重地點了下頭。
曲氏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