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檢點，那個好像是她弟弟？這姐弟倆……不亂套了嗎？”
“看着父母那表情，八成還不知情呢。”
旁人議論的聲音驟然響起，他們的耳語，此時此刻，在我的腦海中，就像是雷聲一樣轟鳴。
母親渾身發顫，淚水一瞬間就佔據了眼眶。
父親卻是眉頭緊鎖，難以置信的看着我。
啪！
這一巴掌，是母親打的。
臉不疼，反倒是讓我覺得好受些。
“媽，對不起，我沒保護好……”
“畜生！”
母親緊咬着牙，淚珠不斷落下，如一顆顆子彈般，打在我身上。
她那陌生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匕首，深深的刺進我心坎。
她終究還是誤會了。
“唐林啊唐林，四年了，自從當年那事情開始，我們整整找了你四年。”
“我們傾盡所有，就是盼望着你能回來，就連你姐姐，也每天都念叨着你，擔心你在外面喫不飽，穿不暖。”
“現在倒好，你回來了，可你都做了些甚麼！”
“造孽啊！”
母親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你姐姐要訂婚了，你是氣急敗壞了？這種手段你都能用？唐林，你爲甚麼就不走正路，爲甚麼！！”
“我要報警，我要抓你，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是畜生！”
母親咒罵的聲音在走廊中迴盪着，周圍不論是醫生，還是護士。不論是病人，還是保安。此刻目光全都朝着這邊匯聚。
我是個笑話嗎？
不，我不是，我只是一個弱小的，連自己的姐姐都無法保護的人。
母親瘋狂的用雙手拍打着自己，我想要上前去制止，她卻用力把我推開。
她推不動，自己反倒是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了。
“媽，我……”
“老伴兒，你幹甚麼呢！”
父親厲喝一聲，用力抓住母親的手。
“這事情都沒弄清楚，你怎麼就知道是小林做的？我們自己的兒子，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嗎？”
父親重重地晃了晃母親的身子：“聽小林把話說完，聽他說完你再哭。再者說了，護士不是說靈靈沒事嗎？”
聽聞這話，母親如夢初醒，急忙看向我。
那怨恨的目光之中，閃爍着一絲希望。
這一抹希望，就如同四年前我見到周海川之時，生命中燃起的希望一樣。
微弱，卻終究給了我活下去的溫度。
“爸、媽，是何景做的，何景爲了報復才這樣對姐姐。不過他還沒能把姐姐怎樣，就被我發現了，現在姐姐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看向父母，立刻解釋。
“何景？”
“那位何家的公子？”
父母對視了一眼，更加疑惑不解，不過當我再度說到姐姐沒事之後，他們兩人的情緒似乎都穩定了許多，只是母親還時不時地啜泣，身體顫抖。
“就是他。”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他們說了，甚至還把何景的資料拿出來給二老看。
看完之後，兩人沉默。
經過母親剛纔的哭鬧，周圍再也沒有嚼舌根的人，大家也都不敢隨便議論。
可母親的神色，卻越發凝重，尤其是當她看向我的時候，目光依舊令我感覺很不自在。
“先進去看看女兒。”
父親在一旁，胳膊肘輕輕拐了拐母親。
“嗯。”
兩人，就這樣從我身旁走過。
甚至都沒人問我，是不是一起進去看看，亦或者是……
我頭皮發麻，雙腿也變得無力。
沒臉跟上去，卻又想知道姐姐現在情況如何。
四年了，我這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地下世界的前一兩年，我活的像條狗一樣，這些隱忍，這些苦難，都白費了？
周海川一句‘這是命令’，我就要放過何景？
“呵！呵呵，哈哈哈哈！”
走廊裏，迴盪着我無力地寒笑。
周圍人以爲我瘋了，趕緊離我遠點，生怕沾上。
我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父母歸來。
只是，他們的人雖然回來，但那曾經看着我的目光，卻不在了。
曾經的慈愛，不見了。
曾經的關懷，不見了。
曾經的他們，是把我當做家人，而如今，卻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我。
“姐姐……沒事了吧。”
我不敢去對視。
地下世界，即便是地下王者的雙眼，我都敢毫不忌憚的去直視。
但此時此刻，我卻不敢與兩位年邁的老人對視。
我很怕，怕我看到熟悉的一幕，怕我看到，他們的目光，與四年前的一樣。
只是，怕，終究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你姐沒事了，小林，坐下吧。”
父親開口了，聲音卻有些疲憊。
“爸，我說的全是實話。”
我解釋。
“是，你說的是實話，可我想問你，何景要報復的人，是誰？”
父親似乎極力想要讓聲音變得柔和，但其中夾雜着的每一絲陌生，都好像是錐子，刺在我心頭。
“是我。”
我低頭苦笑。
“小林啊，四年時間，我們不求你飛黃騰達，也不求你能夠成爲人中龍鳳，但至少……你不能成了一個不三不四，不走正道的人啊。”
父親長嘆。
或許，是對養了我這樣一個兒子感到失望吧。
我很想說出我的真是身份，可這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了，那麼將會徹底改變父母今後的生活。
他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他們的生活可能都會處處受阻。
地下世界爪牙一天沒有掃淨，我就一天見不得光，否則我的親戚朋友，全都會成爲他們的目標。
那些亡命之徒，哪怕是抵命，也與我不死不休。
看我並不開口，父親喘着粗氣，又開口了。
“小林，如果你能好好的，家裏歡迎你，可現在這樣，我們唐家……”
噗通！
父親話正說着，我猛地抬頭，跪在地上。
嘭！
嘭！
嘭！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讓我磕頭，那麼也只有他們二老。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讓我留戀，那也只可能是唐靈。
即將到嘴邊的話，我知道是甚麼，但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去聽第二次。
物是人非，時過境遷。
四年時間啊，我還要回到原點嗎？
“爸，媽，我求你們，不要說下去，時間會證明一切，給我些時間，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