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衣少年

我聞言,身軀猛地一震,無比懷疑地盯着他。

“要想救她,你就幫我。”白衣少年依然滿臉冷峻。

說完,他用那根蛇頭柺杖,在手掌裏刺了點血,抹在自己額頭上,跟二郎神三隻眼一樣,爾後,他把身後的五面旗子遞給我,交待道:“等下我入黃河,你看着棺材的顏色,每變一個顏色,你就丟相應的旗子在水裏,丟完五面旗子,你馬上就回家,九兒姐會去找你。但你記住,不許跟任何人說見過我,包括九兒姐。”

我怔怔地接過那五種顏色的旗子,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可他能騎着紅棺材在黃河上漂來漂去,顯然有大本事,我該聽他的嗎?

沒待我反應過來,白衣少年如同鬼魅一般,攜着舌頭柺杖,鑽入了黃河底,水面波瀾不驚,水花不濺,只有微微晃盪在水面的那具紅棺材昭示着剛纔的一切是真實發生過。

管他呢!

只要能救九兒姐,顧不了那麼多。

水面的棺材是紅色,我毫不猶豫地丟下一面紅色旗子。

“嗤啦!”

旗子如同燒紅的烙鐵,劃出美妙的紅色軌跡,沒入水面,瞬間消失不見。旗鑽入河面之處,冒出一縷濃濃的白煙。一會兒之後,棺材的顏色果然變了,整具變成濃濃的黑色,就像被潑滿了墨汁。

我將黑色的旗子丟進水裏。

“嗤啦!”

同樣水冒白煙的場景再次呈現。

此後,棺材顏色又變幻三次,分別是白、黃、金。

我按照白衣少年的話,將不同的旗子紛紛丟入水面。

待到最後一杆金色旗子滑入黃河。

整個水面起了劇烈的變化,河風呼嘯,聲似鬼嚎,波浪翻滾,不斷襲擊拍打着蠟道口,我站在岸邊,彷彿要被河風給捲入河底。

忽然之間,眼前的黃河水全變成金燦燦的顏色,跟那面金色的旗子一般豔麗,水底下似乎有巨大的怪物,在進行無比慘烈的搏鬥。

我目瞪口呆,難以挪動腳步。

不知道那個白衣少年怎麼樣,因爲,河面上那具棺材已經看不到了。

一股強大且帶着濃重泥腥味的黃河水撲面而來,砸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此刻,在翻滾的河面上,露出瞭如房子大小的半個頭顱,那是一個怪物的頭顱,我看不到它整顆頭顱是甚麼樣子,但半顆已經足以震撼的我全身發麻。

頭顱上有兩根青褐色的觸角,觸角有村口十人合抱的老樟樹粗細。

黃河爺爺嗎?

“吼!”

一聲嘶叫。

頭顱隨即沉沒在黃河底。

毫無預設的一場傾盆暴雨落下,黃河水翻騰更加劇烈了。

我嚇極了,連滾帶爬地往家裏跑。

越跑,我覺得身子越虛弱,一摸額頭,又開始發起高燒。

待我走到家門口,覺得手腳如同灌鉛一般,無比僵硬,再也無法挪動半身,徹底栽倒在地。

佟天望正急匆匆地從家裏戴着蓑衣出來,看到我,似乎鬆了口氣:“我的祖宗啊,你跑哪裏去了?我正急着來尋你呢!”

我被佟天望擡回家後,他見我又發起高燒,給我換了身衣服,趕緊燉了碗牛筋草灌我喝了。他摸着我的胳臂,急得一身汗,嘴裏罵道:“咋他孃的又變成石頭了……咋他孃的又變成石頭了……”

佟天望看了看天上的暴雨,雙手合十:“老天爺別再拉尿了,再拉你他娘要腎衰竭了。我急着帶小兔崽子去城裏治病呢!”

“啪啦!”

天空中銀蛇飛舞,巨大響雷炸起。

我覺得胸口一悶,喉嚨一陣鹹甜,吐出來一口血。

黑色的,黏糊糊。

自從九兒姐給我吃了丹藥之後,我血裏不再帶有噁心的蟲子,但血液仍然是黑黑的,沒有一絲變淡的跡象。

讓人奇怪的是,此刻雨竟然停了。

我有點擔心那河底的白衣少年,可自己完全無法挪動,又不能跟佟天望講,只剩一個人躺在牀上心焦。那五面旗子,我已經完全按他的要求丟到了水裏,可九兒姐怎麼還不回來?

“小皮……”

一句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誰知佟天望也眼露驚奇。

佟天望打開門,院子裏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九兒姐!

她站在外面,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只是臉色蒼白,頭髮凌亂,身上溼漉漉的,掛滿水草和泥沙。

“九爺!”佟天望忙不迭地跑出去:“九爺你可算回來了,這幾天可急死我啦。小兔崽子得了怪病,都快翹辮子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我見到九兒姐,實在控制不住,“哇”一聲哭了起來。

沒錯!

那白衣少年沒有騙我,他確實把九兒姐給救了!

“哭啥子,羞不羞?”九兒姐不顧身上髒兮兮,坐在牀邊,摸我的額頭。

我覺得她手冰涼涼的,像夏天喫的冰棍。

但滾燙的額頭在她冰手撫摸之下,非常舒適。

“姐,你去哪兒了?”我抽着鼻子問道。

“姐給你找藥去了。”九兒姐向我拋來一個微笑。

隨後,九兒姐從懷裏掏出一個動物內臟一樣的東西,青綠色,表皮略微有點透明,乒乓球大小,上面還沾滿血絲。穿過透明的表皮,裏面隱隱約約好像還有一個胚胎,小動物一般,不知道是啥,但感覺還是活的,因爲我看到它能輕微蠕動。

“吃了它!”九兒姐說。

我嚇一跳,趕緊說姐,太噁心了,我不敢。

九兒姐臉色變了,很生氣。

我從沒見過九兒姐生氣的樣子,竟然有點害怕。

“兔崽子,快吃了!”佟天望在一旁幫腔。

我看了看九兒姐,還是不敢。

九兒姐一滴眼淚落下來,拿着那東西的手在顫抖。

我心裏一酸,說:“姐你別哭,我喫!”

嘴巴一張開,九兒姐把那東西給塞了進去。

我只覺得一股辛辣清涼的味道直竄喉嚨、食道、胃,然後通達四肢,溢滿全身,劇烈的痛楚瀰漫開來,整個人彷彿都要炸裂,但卻喊不出聲音,做不了任何動作。隨後,那股痛楚又轉爲強大的熱量,如同將我放在火上炙烤,全身大汗頻出,甚至,我感覺自己頭髮、衣服都要燒着了。忽然之間,又如墜冰窖,陰寒刺骨,牙關顫抖,渾身凍的麻木……。

如此痛、熱、冷反覆交替了幾次。

我身軀開始變得麻木,完全沒有任何外部知覺。

逐漸地。

千萬只螞蟻的噬咬之感傳來,我僵硬如石頭的肉體,開始軟化,慢慢的竟然行動如常,我欣喜的感覺到,自己的燒退了。

九兒姐忽閃着美麗的眸子,長舒一口氣,轉頭對呆若木雞的佟天望道:“藥可以保小皮到二十歲不受害,你趕緊帶着他離開,去找一個人,一切全聽他安排。小皮二十歲之前,不能再踏進村子一步!”說完,遞給佟天望一張紙。

我掙扎着起來,拉着她冷冰冰的手說:“九兒姐,是有人要害我嗎?我們一起走!”

佟天望看了看紙,又盯着九兒姐的耳朵看。

我也看向九兒姐耳朵,一看之下,嚇了一跳。

九兒姐耳朵裏塞滿了黃河的泥沙,幾乎將整個耳孔都堵住了!

我瞠目結舌地問:“姐,你耳朵怎麼了?”

九兒姐甩開我的手,慌張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神色悽然又慌張,忙不迭地回答我:“沒……我要走了……小皮,你要乖乖聽話。”

說完,九兒姐親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除了自己娘以外,還沒有其它女性親過我。

九兒姐嘴脣太冰了,感覺並不好,但我卻非常開心。

她又揉揉我的頭,眼神溫柔:“你快快長大,長大後爲你家人報仇。”

我反問她:“我爺爺他們死了,是因爲去找金豹蛙嗎?”

九兒姐搖搖頭說不是,爾後,她微笑起身整理了下衣物:“姐走啦!”

我幡然醒悟,九兒姐莫不是又要去蠟道口,我抬腳就向她衝去,想拉她回來。結果,佟天望卻把我死死給摁住,我動彈不得,嘴裏不斷喊九兒姐別走啊,外面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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