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

第一章 道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數不盡的屍骨埋沒在茫茫無邊的沙漠之中,在烈日的烘烤下慢慢風化。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浮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這是一片死亡之地,看不見生機,天空中的太陽隱藏在在黑雲之中,散發着慘白無力的光芒。

沙漠之中,屍骨累累,其中赫然躺着一個少年。

少年瞪大了眼睛,目光空洞無洞無神,口中不斷吐出鮮血,像死屍一般躺着。

天空之中,一羣烏鴉在低空盤旋着,等待少年的最後離去。

一身白色衣袍破爛不堪,被鮮豔的血液染紅,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刺眼。他的胸口,赫然有着一道長長的劍痕,從右肩斜斜劃下,血流不止。而伴着鮮血的毫無止盡地湧出,少年眼中的生機也迅速消逝。

“要死了麼?”少年嘴角勾起一個慘白無力的笑容,眼中顯現出來的,卻沒有一絲對死的畏懼和對生的渴望,一切都如平常一樣,淡然平靜。

少年緩緩閉上了眼,也許是累了吧。風在他臉頰上刮過,帶着炙熱的溫度,帶來如刀割一般的鑽心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再次睜開了眼睛,冥冥之中,他彷彿看到了一位蒼顏白髮的老者站立在自己面前,道衣飄揚,神態自若,一雙老眼,光芒閃爍,神采奕奕。

“我死了麼?”少年嘴脣嚅動着,聲音低沉沙啞,微不可聞。老者凝視着少年,搖了搖頭,沉默不語眼中有着說不出的慈愛之意。

少年一怔,心不由地顫抖了一下。這眼神,在他的生命裏,從未有過,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溫暖。

少年愣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幾聲冷笑,混着血水的咕嚕聲,毫無邊際地從他的口中發出,淒涼至極。

“前輩,殺了我吧。”少年堅難地吸了一口氣,衝着老者無力地一笑,眼中映出的,只有平淡。

道服飄揚出一個淒涼的弧度,四周變得死寂,彷彿天地間之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老者默然,在少年的注視下,點了點頭,揚起了手中長劍,緩緩落下。

少年笑了,笑得無比燦爛。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宿命。一人仗劍,一生孤寂罷……

“你想死?”老者緩緩收劍,凝視着少年,渾濁的老眼中閃爍着一絲悲嘆。

少年淡然一笑。

死,他何嘗不想?與其一個人孤獨一生,受衆生冷眼,還不如放棄一切。沒有留戀,沒有顧慮,沒有悲傷……

想到這裏,少年原本平靜淡然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張清秀的小臉浮現在了眼前。

“你心存凡念,故修道難成。若拋棄一切凡念,斬斷一切因果,方可修成正道,長生久視。”老者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

老者說話間,雙眼迷離,心神流轉,記憶飄遠。

數千年前,人界本無修道門派,人,爲人界弱者。

數年後,人界遭遇史無前例的天劫,無數妖魔鬼怪發生異變,橫行人界,所到之處,血流成河,白骨累累,民不聊生。

人界,在此劫之下,宛如一個地獄!

至此,產生了修道門派。

正道,魔道。

正道人士,爲挽救人界,英雄倍出,與妖魔鬼怪展開戰爭。

經過無數年的戰爭,正道實力大增,終於平息人界之災。

而魔道也因正道實力上升被連連打壓。

異獸之波被平息數年之後,魔教至尊煉成曠世邪劍:天伐,大傷正道元氣。

正道數位至尊強者合力將魔教至尊擊殺,天伐從此再無下落。正道也因此元氣大傷。

與此同時,眼前這個少年,在正魔之戰中背叛正道……

“拋棄一切凡念?”數聲冷笑從少年嘴中飄出,笑得如此放肆。

老者眉宇間閃過一抹凝重之色,帶着些許惋惜。

“修煉之途,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覆命;覆命曰常,知常曰明。”老者淡然的聲音在空氣之中響起,如鍾罄一般宏亮,透露出一陣莊嚴神聖的正道氣息,“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少年目光明顯一滯。

聲音迴盪在少年的耳旁,衝擊着少年的心靈,多年前沉封的那段珍藏的記憶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奔湧而來,觸動着,衝擊着心靈深處的那道深深傷痕。

撕心裂肺的痛苦再次席捲而來,彷彿靈魂都在顫抖,在流血……

“夠了!””夠了!”少年猛地坐了起來,不停地喘着粗氣,心臟“撲嗵”“撲嗵”地跳個不停,全身衣衫盡溼。

下意時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然佈滿了一層細汗。

“那是個夢嗎?好真實……”過了好一會,少年方纔清醒過來。

回想起剛纔的一切,少年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屍骨遍地,血流成河,還有聽不懂的老者的詩文,鑽心的疼痛。

一想到這裏,少年就一陣頭皮發麻。

這是一個破敗的寺廟,隨處堆積着雜物,朽木枯枝也被人們遺留在這裏,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蜘蛛網隨處可見,遍佈了整個寺廟的角落,凡是能織網的地方都可以見到它們詭異的身影,偶爾有人不小心進入寺廟,它們便會侍機給他們一口,人們多有傷亡,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多年以來,皆是如此,因而,這寺廟,也逐漸淪爲人們口中的“鬼屋”。若不是地面上數量不少的破舊蒲團和早已生鏽的銅製香爐,恐怕誰也不會相信這裏曾經是一個香火旺盛的寺廟。

寺廟正中,是一個祭臺。祭臺之上,屹立着一尊古老威嚴的雕像,時光已將雕像身上的漆墨抹去不少,也不知是甚麼神仙。

月光透過殘破的瓦片,斑駁地灑在雕像之上,在和威武氣息的對比下,下面的一個瘦小的黑色身影顯得尤爲不和諧。

經過剛纔的夢,雲天睡意全無,翻身跳下了牀,穿上了鞋子。推開破舊的大門,清晨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

“天亮了。”少年微微一驚,連忙挑起身旁的兩捆木柴,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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