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她被關在一間屋子。
四周是漆黑的，只有頭頂一隻昏黃的白熾燈掛着，搖搖欲墜。
常明煙四肢被鐵鏈鎖住，她晃了一下，發現怎麼也掙扎不開。
她開始大喊大叫，聲音不受控制的哭吼。
可是，周圍一切都好安靜，沒有甚麼人。
後來，她哭得喊得累了，垂下頭慢慢的喘着氣。
這時候，“哐啷”一聲，門打開了。
漸漸地，有腳步聲靠近。
常明煙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她抬起頭，直勾勾的看向門口。
“救命啊！”她大喊。
然後，她看到顧恆北緩步從黑暗裏出來。
“恆北哥！”她激動得紅了眼睛，大叫着男人的名字，“你終於來救我了，快放我下來。”
說話間，她用力扯動着手腕上的鎖鏈。
顧恆北卻不說話，只是看着她，眼睛裏淬着冷漠。
常明煙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怯聲問：“恆北，你怎麼了？”
他向來是溫柔體貼的，少有這樣冷臉的時候，不知道爲甚麼，看到他這樣，常明煙心底浮起一絲害怕。
顧恆北皺着眉，冷哼一聲：“你還問我怎麼了？”
話落，他突然朝常明煙衝過來，手掌一揚。
“啪！”一下，女人的臉上留下深深的巴掌印。
“賤人！”他憤怒的吼道。
常明煙的臉被扇到一邊，她被打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緩緩的轉過頭，看向顧恆北，眼睛裏突然就滑下淚珠。
“爲甚麼？”她哽咽着問。
“爲甚麼？”顧恆北重複，幾乎是咬着牙，“常明煙，你被那男人搞成破鞋，還問我爲甚麼？”
“……”常明煙怔住，嘴裏恍惚的重複：“破鞋……”
末了，她突然奇怪的笑一聲。
“顧恆北，你以爲我搞成這樣是拜誰所賜？！”她揚聲，憤怒的質問着男人，“是你，是你這個禽獸欠下的債！”
“住嘴！”顧恆北氣得咬牙，正要又朝她扇過去。
下意識的，常明煙閉上眼睛。
“不許打她！”突然，有人一聲暴喝。
預想中的巴掌沒有落到她的臉上，常明煙緩緩睜開眼，看到莊默臣將顧恆北按在地上使勁的打。
不知道爲甚麼，常明煙又開始掉眼淚。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莊默臣慢慢朝她走過來。
“很疼吧？”男人抬起有些粗糙的手，輕輕撫摸着她被打的臉龐。
常明煙咬緊脣瓣，哽咽着不說話。
莊默臣心疼的看着她，歉疚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爲甚麼？”常明煙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問。
莊默臣挑眉：“甚麼？”
“傷害我的人明明是你，爲甚麼你又要這麼關心我？爲甚麼？”她的眼睛紅紅的，裏面充滿了不解。
莊默臣目光閃過一絲怔忪，末了他勾起脣瓣，朝她笑：“這樣不好嗎？”
常明煙搖頭，又點頭。
這一刻，她不確定自己心裏的答案到底是甚麼。
“明煙。”莊默臣卻忽然喊她的名字，他抬起雙手，溫柔捧着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如同水一樣，“對不起，我不該拉你趟這渾水的。”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
忽然，顧恆北舉起刀從後面衝過來，朝莊默臣的腦袋狠狠的砍下。
“啊！”常明煙大叫一聲，從夢裏驚醒過來。
她大喘着氣，一腦門的汗，眼睛裏還佈滿驚恐。
“做噩夢了？”莊默臣推門進來，手裏端着早餐。
常明煙眨眨眼睛，這才意識到外面已經天亮了。
她抿了抿乾澀的脣瓣，撐着牀坐起來。
“我夢到你了。”她聲音低低的說。
莊默臣在桌上放下早餐，他頓了下，然後轉身，環抱手臂看向她。
女人臉上還有汗，表情看起來似乎還有點緊張，害怕。
他扯了扯嘴角，道：“看來，不是甚麼好夢。”
“……”常明煙抬眸看向他，沒說話。
那樣的夢，他聽了只會憤怒生氣，常明煙可不會把夢分享給他聽。
索性，莊默臣也沒甚麼興趣。
他指指桌上的早餐，說：“今天我要去鎮上，很晚纔回來，早午飯你就對付着一起喫。”
常明煙看向桌上，那裏放着三個饅頭，一碗米粥，一小碟涼拌海苔和熗炒的青椒回鍋肉片。
怎麼看，怎麼清淡。
她的口味一向比較重，嗜辣上癮，可自從被他綁來這兒之後，喫得都很清淡，再也沒機會碰以前那些食物。
常明煙撇撇嘴，臉上有些不情願。
莊默臣蹙眉，問：“你又鬧甚麼情緒？”
“……”常明煙沉默幾秒，厚臉皮的開口：“你可以弄火鍋嗎？我好想喫。”
莊默臣奇怪的挑了下眉，然後笑一聲，說：“常明煙，你以爲這兒是飯店呢？還能讓你點菜？”
“火鍋？別想太多了。”
常明煙噎住，她知道，自己又忘記本分了。
她是個被綁架的人，哪裏有資格提要求呢？
怪就怪，男人昨晚難得的溫柔給了她勇氣。
這樣想着，常明煙便垂下頭，不說話了。
莊默臣神情不明的盯着她看了會兒，也沒再說甚麼，出了房間。
當然，他依然沒忘記上鎖。
常明煙聽見他鎖上門，聽着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然後是堂屋門開了又關的聲音。
“唉……”她仰起頭，嘆了一口氣。
“常明煙，你少自作多情了。”
她揉揉自己的臉，無奈的感嘆道。
那男人就是個鐵石心腸，怎麼會轉性對你好呢？
只是，想到他偶爾的溫柔和口是心非的關心，以及那夢中的他，常明煙心中難免有些悵惘。
“要是你也能像夢裏那樣就好了。”常明煙自言自語的說。
可是，夢終究是夢，不是現實。
常明煙摸了摸餓扁的肚子，從牀上爬起來，認命的坐到桌邊，開始喫早飯。
儘管她口味重，可她這會兒實在也餓了，連着吃了一個饅頭和大半碗粥，青椒回鍋肉片也消滅了大半。
喫完，她捧着飽飽的肚子坐回牀上。
她咂咂嘴，不禁感嘆莊默臣的廚藝還不錯。
人家都說，喫飽了就想睡覺。
常明煙靠着牀頭，眼皮漸漸撐不住，開始昏昏欲睡。
突然“哐！”一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常明煙的瞌睡也被趕跑了，她從牀上彈起來。
“甚麼聲音？”
她下牀，眼睛在屋子裏來回轉。
“這……”
忽地，她的目光停留在桌角旁的一塊小石頭上。
她記得，這裏之前是沒有石頭的。
“噓噓噓……”這時候，從高高的窗戶外傳來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