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可能輸了

顧言之把我塞進了他的車裏,傅泳泗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發動了汽車從暴怒的小泗面前開走了。

我跟她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們倆的戰爭,因爲我和溫採音,從來沒有停止過。

顧言之飛快地開着車,他的臉色陰鬱,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暴躁的樣子。

兩年半前我們新成立的公司危在旦夕,也沒見他如此臉色。

我一邊綁安全帶一邊跟他解釋:“溫採音已經回醫院了,我們沒對她怎樣,只是聊了幾句。”

他甩給我一張紙,我莫名地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是溫採音的字跡:“言之,對不起,我走了。我壓根不該出現,我不知道你和筱棠已經結婚了,我不該破壞你們的,但是我在死之前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不過這幾天我們朝夕相處,已經足夠了,真的,言之,對我來說,這三天就是我的一生。永遠,永遠愛你的溫採音。”

真是字字血淚,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這就是溫採音的套路,以退爲進。

本來我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但看到了這封短信我就明白了,溫採音又在耍花招。

傅筱安把她送回去了,她並沒有回病房,而是寫了這個東西就躲起來了。

但這張小紙條的S傷力太大了,足以毀滅顧言之對我殘留的一點點信任。

“你跟她說了甚麼?”他忽然把車嘎吱一聲停在了路邊,後面的車始料不及差點沒撞上去,氣急敗壞地從後面一直罵到前面,但一看到顧言之陰鬱的面孔就乖乖閉了嘴,把車開走了。

顧言之的表情要S人了,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表情。

當年溫採音忽然失蹤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我平靜地回答他:“我甚麼都沒說,甚至我說的還沒有她多,你知道的,溫採音總是能一句話刺進別的心裏,這一點她和你一樣。”

我說的是實話,換來他長久的凝視。

他的眸光藏在他好看的眼睛裏,忽然出太陽了,陽光照在我們彼此的臉上。

太亮了,反而看不清對方。

“傅筱棠,在我面前攻擊採音是愚蠢的。”

我笑了,我就是做不到像溫採音那樣,即便恨我咬牙切齒,她也會在顧言之面前說:“不怪筱棠,你別對她兇。”

我做不到。

小時候我們在花園裏玩,溫採音被蜜蜂嚇得摔倒,頭髮上沾了草葉,我們幾個不懂事的扶起她笑,她咬着脣眼睛裏含滿眼淚,顧言之過來的時候問她怎麼了,她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就是不落下來,哽咽着說:“不怪他們,是我沒留神。”

然後,我和傅泳泗全體小孩被家裏人罰站。

從那以後,我們就知道,溫採音跟我們不一樣。

我從窗口丟出這張紙,它在風裏旋了一下就飄到馬路對面去了。

我知道顧言之想S了我,反正我說甚麼他都不信,除了傅泳泗和傅筱安,溫採音在任何人的眼睛裏都是完美無瑕的。

我看着他穿過馬路將那張破紙費勁地撿回來,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風中旋轉的樣子,我知道溫採音的自信不是平白無故的,可能顧言之永遠都不會這樣愛我。

他撿回了那張紙放進口袋裏,繼續把車開的像炮彈一樣。

車子在馬路上疾馳的時候,我在想,我這三年掏心掏肺地對他,到底換來了甚麼。

溫採音在他心裏的地位就是這麼牢不可破嗎?

顧言之像無頭蒼蠅一樣去了溫家,去了她爲數不多的朋友家裏,但都沒有她的身影。

他開着車在街上亂轉,我看他的樣子快要瘋了。

他在擔心溫採音會不會想不開,他實在是想多了。

窗外的風呼呼地灌進來,我關上車窗對他說:“我應該知道她在哪裏。”

他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我說:“你去小時候我們經常去玩的鐵路邊。”

他調轉車頭,飛快地往前方開去。

顧言之的車在路上穿梭,現在是大白天路上車很多,好幾次都差點和別的車撞上了。

我很從容,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和顧言之死在一起,倒也好了。

到了地方,顧言之把車在路邊停下來,我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身影倒在鐵路邊的草地上,我指了一下那裏:“溫採音。”

顧言之發瘋地跑過去抱起了溫採音,我就站在一棵柳樹下面,那還沒長出葉子的枝條在我的頭頂上飄來蕩去。

我看着顧言之抱起了溫採音,把臉貼在她的臉上,溫柔甚至絕望地喊她的名字。

我覺得大可不必,我敢肯定溫採音一點事都沒有,她不但沒病連亞健康都沒有, 她耳聰目明足以打敗我。

顧言之抱着溫採音上了車,他忘掉了我的存在,我就眼睜睜地看着他開着車絕塵而去。

我還站在大樹底下光着腳,看着他的車尾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沒有手機沒帶錢包,這裏離傅泳泗的咖啡店十萬八千里,這附近不但沒有商店,連個人都沒有。

我在樹下站了一會,腳底站在草地上實在是冷,就光着腳慢慢地往前面走。

我想起了很多個顧言之人生低谷失落的夜晚,我陪着他走在我們公司後面那條長長的林蔭小路上,有時候能走到半夜,但我也不覺得疲憊,恨不能一直走下去。

我走了好半天終於遇到了一個路人,我問他借電話,他看了看我的腳,好心的把電話借了給我,還問我要不要報警。

我搖搖頭,給傅泳泗打電話,她在電話裏暴跳如雷:“顧言之那個賤人把你弄到哪裏去了?”

“我在鐵路邊,你來接我。”我言簡意賅:“這邊有個廢棄的火車頭。”

我謝過路人把手機還給人家,找了一個馬路牙子坐下來。

我抱着雙膝,儘量把自己赤裸的雙腳縮在裙子底下。

我從來不喜歡把自己弄成特別可憐的樣子,我不需要像溫採音一樣裝作楚楚可憐博取別人的同情。

偏偏,所有人都喫她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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