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刀子嘴豆腐心

正在喫飯的時歡被一口飯噎住,嗆得她差點二進閻王殿。

再看裴奕說的認真勁兒,她眼神躲閃,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張口閉口小師妹的叫着,難免會日久生情,裴奕喜歡時歡,是她醒來時很快搜索到的信息。

但據她所知,時歡一門心思只在錦衣衛裏。

“就你?”

錢宜春不是瞧不起裴奕,只是她這個人信命,信迷/信。

“玄機道人曾說我家閨女可是有貴妃命,你是哪個遺落在外的親王啊?”

玄機道人是中原有名的道士,傳聞他占星算卦十分精準,連皇上都數次邀請他進宮占卜,卻都被他拒絕。此人神祕頗有仙風道骨,卻喜遊歷四方。能被他占卜的人傳聞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樣的話裴奕聽到不是一次二次了,每次他都是嘿嘿一笑而過,但隔三差五還會再口頭上求親。

“師孃,你給我點面子好不好,好歹我也是‘京城四小名捕’”

“一個是你,另一個是許初八,其他倆人誰啊,抓賊人時跑丟咯?”

錢宜春白了他一眼。

“損你還笑,真沒長心啊。”

裴奕其實是個孤兒,他的養父和時靖武是多年好友,養父在裴奕十二歲時身染惡疾,臨終前將裴奕託付給了時靖武。時靖武這個人義氣仗義,又看裴奕是個練武探案的好苗子,便將他帶到了六扇門裏收作首徒。

雖然是徒兒,也算是半個兒。

“跟孩子還較真,就不能少說兩句。”

時靖武親自給裴奕加了塊紅燒肉,算是爲內人的態度賠禮。

裴奕知道這麼多年來麻煩了師傅師孃頗多,突然不敢下口,想將肉送回去,時靖武瞪了他一眼,他忙乖乖塞到嘴巴里,鼓鼓囊囊說道,“謝謝師傅,您放心,不管秦君九如何囂張,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師妹的。”

時靖武沒答話,而是和時歡探討起案情來。

“據你所言,那路天行確有說謊的可能,若爹沒猜錯的話,他應當是受了甚麼人的脅迫。”

“我也這樣覺得。”

時歡發現和爹想到一塊去了。

“當我們問及陳慶的屍體爲何在他家中時他眼底的那種絕望恐懼,是裝不出來的。但京城內甚麼人這麼厲害,S人拋屍、嫁禍他人,甚至逼這人不敢開口呢?”

時靖武也犯了難。

他做捕快這麼多年,的確沒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案子,早知道這件事情對閨女帶來這麼大的影響,他該晚些時日再解甲歸田的。

“再審,風過都留痕,何況是滅口的勾當。”

“審審審,你自己都經不住審案的疲憊,還讓閨女去做,時靖武啊時靖武,我說你真是沒長心是不是,閨女落水遭了多大的罪,你這就忘了?要我說那甚麼秦君九做得對,就該讓她避嫌,咱們也權當休息了。你讓她一個姑娘家去審甚麼,查甚麼?這次是三天不歸家,下次又是幾天啊?”

錢宜春聽那話,心頭火‘噌’一下燃燒起來,雖然氣惱惱的,還是按照習慣把屬於時勉的雞蛋夾到裴奕碗中。

做捕快不容易,風裏來雨裏去,和兇手及死人打交道,該喫些好的。

她雖然瞧不上裴奕,但也是把她當作半個兒子在疼。

“你一個婦人家懂甚麼?”被妻子當着孩子的面訓斥,時靖武覺得臉上無光,啪嗒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哎喲呵,你還跟我甩臉子了你,我這個當孃的是說不得做不得了是吧?你纔剛卸任幾天啊又惦記着查案,是誰忘了上個案子差點死在那兇手手裏了?”

說起這事兒錢宜春還後怕呢,一害怕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

“你說我一個婦道人家懂甚麼?若非我這個婦人忙裏忙外,你們爺幾個能如此享清福啊?能睜眼喫到熱乎飯菜,能天涼了就加衣服?現在你嫌棄上我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阿孃,你看你,生氣就生氣,口水都噴到飯菜上了,還讓我們怎麼喫啊。”

時勉比時歡小三歲,去年經歷過科舉失敗後,近一年埋頭在家苦讀,但因爲是個男孩子又自覺才華橫溢,錢宜春不捨得他喫苦受累把時間浪費在家務上,可時間久了,就成了家裏的出氣包。

“喫喫喫,就你知道喫,當初你阿爹要把法醫之術傳給你,你要是答應了,現在還用得着你姐一個姑娘家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去抓犯人啊?”

街坊鄰居都說時歡和時勉投錯了胎。

其實小時候,時靖武是打算讓時勉繼承他的衣鉢的,可時勉對仵作一行實在是提不起興致,結果沒想到時歡一個女孩子家不但膽子大,還頗有分析之才,結果導致時歡十八歲一個大姑娘家到現在門檻一個提親的人都沒有。

“明明是和阿爹生氣,怎麼又撒到我身上來了?”

時勉氣的胸前此起彼伏,“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書裏果然沒騙我。”

趁錢宜春的拳頭沒落下來時,時勉忙架起幾塊紅燒肉端着飯碗衝進屋內。

“好你個小兔崽子,唸了幾天書竟敢嫌棄老孃了,有本事你別從屋裏出來!”

錢宜春雙手叉腰,拿着筷子痛罵,洪亮的嗓門不由引來隔壁鄰居圍觀。

時歡坐在椅子上,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好熟悉。

她的爸媽和他們一樣,明明恩愛的很,就是喜歡鬥嘴。嘴上說着嫌棄,但都恨不得把最好的給兒女。

不敢想,當他們得知他們的寶貝疙瘩被車禍奪去生命,與他們天人永隔時,他們會哭成甚麼樣子。

“你這小沒良心的,你還笑,怎麼,你也瞧不起娘啊?”

錢宜春雖然哼聲吼着,但顯然是底氣不足,時歡看出她的失落,不敢伸出的手也大起膽子來,抱着她的胳膊將頭靠在她肩膀上,“娘,這些日子讓你和爹跟着憂心了。”

女兒很久沒有這樣抱着她撒嬌,錢宜春手一頓,整個身子都跟着僵硬起來。

原本打轉的淚水也不爭氣的往下落,但她向來不是個煽情的人,“再嫁不出去就是老姑娘了,還抱着娘撒嬌,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是哄着我再去做兩個小菜,在這兒等着。”

雖然是極其蠻橫的語氣,但時歡還是看到錢宜春臨走前嘴角慈愛的笑。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她的法醫之術既然能帶給世人真相,在哪裏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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