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進酒家便開始東張西望,等終於看到了趙小雅,眼睛便是一亮,徑直走了過來。
趙小雅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哥哥,趙以宣。
趙以宣頃刻便到了近前,看着滿桌可口的飯菜,眼睛都在發光。
他一屁股坐下來,撕下一條雞腿便啃,喫相極其難看,口中吧唧作響,看得趙小雅皺起了眉頭。
她記得,她這個哥哥,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好賭又好色,這兩日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在趙家也沒有見到他。
但是在這裏見到自己的“哥哥”,顯然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小雅,你怎麼會在這,還點了這麼一大桌子菜?是知道哥哥我好久沒好好喫一頓了嗎,哈哈哈。”
趙小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看向一直坐在邊上看熱鬧的秦子琛。
忽然發現,趙以宣來了這裏以後,他似乎沒有露出過半點疑惑的神情,一直到了這會,他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倆,手裏拿了一杯茶水,喝得十分閒適。
難道……
“是你?”
秦子琛挑了挑眉,沒有反駁。
趙以宣卻回過神來了,他怒目看向秦子琛,“你誰啊,坐這幹甚麼?去去去,走遠點,影響小爺喫飯!”
秦子琛眼中興味更濃了,心道,不愧是一家人。這個做哥哥的,難道就沒想過或許這一桌菜是他點的?
不過,他還想好好看戲呢。
想到這裏,秦子琛起身走到了另一桌,也不言語,對趙以宣的罵罵咧咧更是充耳未聞,只點了幾個小菜,遠遠看着這邊的情形。
趙以宣好不容易喫飽了,將腿架到了桌子上,身子往後一仰,舒服得打了個飽嗝。
他到了這會才正眼看自己這個妹妹,不過纔看了她那張毀容的臉一眼,趙以宣就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小雅,你哪來的錢點了這麼一大桌子菜?”按照他對自家人的瞭解,沒有人會給她這麼多錢的。
趙小雅叫來小二結賬,“賺的。”
“等會,你甚麼態度,跟哥哥這樣說話?說實話,錢到底哪裏來的?”話音剛落,他眼睜睜地看着趙小雅拿出一錠銀子給了小二。
這兩天在賭場裏輸了個底朝天,到這會,趙以宣看到銀子眼睛都在發光。
可自己這個傻妹妹,竟然就這麼把錢花了!
此時此刻的趙以宣,全然沒有想起來,這一錠銀子換來的一桌子,大半都進了自己的肚子。
趙小雅收好荷包,不想跟他多說,起身就想走,“我說了,賺的。”
趙以宣一把拉住她,“怎麼賺的?你一個醜丫頭,上哪去賺那麼多錢?不把話說清楚,今天別想走!”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了奇怪的目光,趙小雅轉頭一看,便見秦子琛好整以暇地正對着這邊,看得津津有味。
趙小雅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被人當笑話一樣指指點點,偏偏導致自己落到這樣境地的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哥哥”!
她用力撥開了趙以宣的手,壓低了聲音道:“趙以宣,你沒本事不代表別人也賺不到錢,剛剛那頓飯我不跟你計較,但是大庭廣衆,你不要臉,我還要!”
她說完這話,轉身就走,路過秦子琛身邊時,停頓了片刻,道:“我記着了。”
秦子琛愉悅地往嘴裏夾了一筷子菜。
趙以宣愣愣的看着她,他是從小看着趙小雅長大的,她一向在家裏就是挨欺負的份,甚麼時候有過這樣的底氣?
她忽然這個樣子,趙以宣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反應,等他反應過來,趙小雅早已經沒了影子。他氣急敗壞地追回了家。
趙小雅剛到家,把賣柴火的幾個銅板交給了李芬芬,照例受了她一通抱怨,她也不在乎,轉身就想走,可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了趙以宣的聲音。
“趙小雅,你給我出來!”
李芬芬上前道:“以宣,怎麼了,出甚麼事了這是?”
趙以宣上前一把將趙小雅拉到了堂屋正中,“剛剛我在鎮上遇到了她,她一個人啊,點了一桌子的菜呢!娘,你問她,哪來的錢!”
李芬芬臉色一變,手裏的那幾個銅板瞬間變得更不值錢了。“你點了一桌子菜?你哪來的錢?”
二房三房的人聽到動靜,都聚集了過來,七嘴八舌問開了。趙以宣是個不怕事大的,把事情又誇大了一番,聽着周圍的人一愣一愣的。
二嬸陳杏芳忽然開了口:“趙小雅,你不會是偷錢了吧!”
趙小雅皺眉看向二嬸,就聽她繼續說:“濛濛前兩天寄過來一大筆錢,昨天突然就不見了,我從裏到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原來是你啊!”
她說着說着,語氣慢慢變得堅定,顯然是已經篤定了是她偷的。
趙濛濛是二房的長女,因爲嫁給了大戶人家當小妾,一下子成了全家的驕傲。雖然趙小雅也不能理解,這有甚麼好驕傲的。
“好你個趙小雅,竟然還學會偷錢了!”
“就是,大嬸,你們這一房了不得啊,三天兩頭出岔子,咱們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還錢!”
那幾個人亂成一團,甚至開始對趙小雅拉拉扯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趙小雅掙脫了二嬸的拉扯,忽然大叫一聲,道:“夠了!”
堂屋靜了一瞬,趙小雅道:“這銀子,是我用你們以爲是野草的那些藥材換來的,你們無知,不代表別人也無知!”
她又對二嬸道:“二嬸,你說我偷了錢,你有甚麼證據?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進了你們院子?”
她一個個看過去,視線落到趙以宣身上的時候,卻見他眼神遊移,竟避開了與她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