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賣孩子？這是你親骨肉，你也捨得？！”
唐軒剛開口，林清清就衝上去，一把將唐軒懷中的女兒搶了過來！
她狠狠地看着唐軒，淚水奪眶而出！
這一刻，爲了女兒，她不再膽怯。
唐軒愣住剎那，這才緩過神來。
“清清，你先聽我說行嗎？我之前在遊戲裏面打怪爆了個裝備，能賣幾百，我現在去賣了，然後就帶着曉雪去醫院，她高燒，如果不快點……”
“別說了！”
林清清一瞬間，情緒徹底失控。
“我說過，我今晚會跟車間主任多借點錢，你不要再打孩子的主意了，否則……就算你曾經救過我媽的命，我也跟你沒完！”
林清清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着。
唐軒說的這些鬼話，誰會相信？
遊戲裏面的東西，能賣好幾百？
如果賺錢都這麼容易，唐軒會連上網的錢，都是靠着她跟車間主任去借嗎？
她低頭看着女兒，此刻女兒也眯着眼，虛弱地看着她。
她的心好似刀絞一般。
“曉雪不怕，媽媽帶曉雪去單位，單位有爐子，單位暖和。”
林清清又警惕地看向唐軒。
女子本弱，爲母則剛。
唐軒平日裏呼來喝去，甚至還會動手嚇唬她，這些她都能忍，也都不敢吭聲。
但，他想賣孩子，就是不行！
“唐軒，你是已經知道我要帶着曉雪走，所以才假惺惺的？想騙過我，在走之前，把曉雪賣掉？”
“我……”
“畜生，你就是畜生！你連畜生都不如！”
“清清，你冷靜點，我說的是真的啊。”
唐軒想要安撫林清清，看着她歇斯底里，淚水連成線的傷心模樣，心中的自責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可林清清，不住地後退，搖着頭，不敢相信自己曾經深愛着的男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唐軒……夠了……真的夠了……你、你放過我們吧，好嗎？當年我沒有聽我爸媽的話，都是我的錯，你行行好，你放過我們母女，行嗎？”
她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唐軒想要上前扶，可他進一步，林清清就跪着後退兩步。
他明白，自己現在說甚麼，都沒有用。
“等我賣完裝備，拿着錢去廠子找你。”
他一咬牙，丟下這句話，轉身就朝着網吧跑去。
林清清愣住了。
這男人……真的是在爲孩子着急嗎？
恍惚間，林清清竟莫名的抱有一絲期望，但緊接着，就被冰冷的夜風吹醒。
這種人，怎麼可能改變……
林清清有些後悔剛纔的舉動，臨走之前的這一頓毒打，怕是免不掉了。
不管怎樣，外面天冷，她帶着孩子去單位，也終歸暖和些。
否則，這夜風只會讓孩子病情加重。
……
夜風，呼嘯着。
唐軒喘着粗氣，他知道，自己不拿到錢，林清清是不會相信的。
呼……呼……
昏暗的路燈下，唐軒一路小跑，這才幾百米，他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喲，怎麼這麼着急，空機器多的是啊。”網吧老闆叼着菸頭，一邊組隊打怪，一邊瞄着唐軒。
唐軒是這裏的常客了，玩《石器時代》，這唐軒算一號人物，連續在網吧鏖戰18天沒出門，至今還保持着記錄。
“老趙，我那把石斧，你還買不買？”
唐軒喘着粗氣，開口就問。
原本還聚精會神打遊戲的老闆，聽見唐軒這麼一說，“噌”一聲從座位上彈起來。
“咋的，你要賣？”
今天晚上，唐軒爆出極品石斧的時候，好幾個人都看上了，說要花錢買。
可唐軒壓根都不鬆口，聲稱打死都不賣。
那極品裝備，屬性比尋常石斧高出來8點攻擊，可謂是極品之中的極品了。
“你能出多少錢？”
唐軒毫不猶豫。
這麼果斷，倒是令老趙心生疑慮。
寧可沒有網費，都絲毫不鬆口，如今卻這麼果斷地要賣，難不成有甚麼着急的事？
“二百，現在立刻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老趙掐滅菸頭。
“多少？二百？我出三百，給貨拿錢。”
唐軒都還沒開口還價，旁邊正在上網的老王哥直接從兜裏面掏出三張百元鈔票拍在桌子上。
“老王，你他媽……”老趙瞪了老王哥一眼。
“小唐一看就是有急事，那裝備多極品，網吧裏面誰不知道？之前我說了這件事後，還有老闆說要開車過來交易呢，咱想貪便宜沒錯，但也不能太坑人吧？”
老王哥說着，還晃了晃手中的三百塊錢。
正當唐軒要開口之時，老趙一咬牙。
“行，那咱這麼着，三百五，外加一個星期免費上網！”
此時，網吧裏面不少人都圍過來，這裏所有人都玩《石器時代》，自然知道唐軒那把極品武器。
三百五外加一個星期網費，老趙也算是搶到寶貝了。
不過，現在多少人一個月工資也才四五百塊錢，況且網吧老闆勢在必得，他們也沒必要去爭。
“行，現在上號。”
唐軒也痛快，雖說，這裝備賣個大幾百就跟玩一樣。
但他着急用錢，況且，即將步入互聯網時代，他能賺錢的門路多得是。
當務之急，是拿着錢給女兒看病，是拿着錢，讓老婆相信他。
在衆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交易完成。
唐軒擔心來不及，索性直接打了個車，立馬朝着東芝電子廠趕去。
初春，乍暖還寒。
尤其是到了夜裏，冷風嗖嗖的。
整個城市都昏暗下來，只有主幹道上面隔排點亮的路燈，還依稀亮着。
林清清抱着孩子一路走到廠子，剛把孩子放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就看見車間主任張鐵山似笑非笑的朝自己走了過來。
張鐵山四十多歲，在這廠子裏幹了十二年，雖然是靠關係進來的，但也算是個元老。
“林清清，你怎麼回事？”
張鐵山見林清清直接把孩子放在值班室，眉頭一皺。
“張、張主任，我愛人沒時間，孩子發燒了，一會得去醫院，留在家裏不放心。”林清清身子一緊，急忙賠着笑臉。
“你當單位是你家呢？這大晚上的，你把孩子放在這，萬一出點事，誰負責？我總不能一直在這給你看着孩子吧？”
張鐵山皺着眉頭：“算了算了，你今晚不用加班了，我給你調個班，你帶孩子去醫院吧，三天兩頭的給我添麻煩。”
一聽這話，林清清心裏“咯噔”一聲。
她今晚加班，就是爲了幫張主任趕緊把這批任務幹完，好能開口跟張鐵山借點錢。
“怎麼還不走？不是說孩子發燒了嗎？帶去醫院啊，都說了給你調班，不算你曠工。”
張鐵山見林清清還在原地杵着，顯得極不耐煩。
“那個……張主任，能不能……”
“你別告訴我，你還想借錢啊？！”張鐵山眉毛一挑，“你怎麼隔三差五就借錢，你工資都不夠還錢的，我還怎麼借你？”
林清清一聽就慌了。
“張主任，就借我二百就行……我、我發了工資，差不多能還上。”
林清清越說越沒底。
“我乾脆養你算了，你又不是我媳婦，我借你錢，我有啥好處？你哪次還錢也沒說給點利息，也沒說給我點好處吧？我回家還得跟我老婆解釋。”
張鐵山一邊擺着手，一邊催林清清趕緊走。
林清清懵了。
沒錢，孩子怎麼看病？
沒錢，怎麼給唐軒拿去上網？
今天晚上已經頂撞了唐軒，她要是借不回去錢，怕是明天就要鬧翻天了。
“張主任，我求你了，孩子高燒，這是救命錢啊！”林清清幾乎哭出來。
張鐵山氣得直髮笑：“你家又不是沒老爺們，怎麼着，老爺們不行？我再給你介紹介紹別人？女人啊，來錢的門道多得是，腿一張，要多少沒有？我可是聽說了，你家那個老爺們，爛泥扶不上牆，要不行就重新找幾個！”
“我、我愛人他……張主任，我真的急，求求你了，幫幫我，行嗎？”林清清想解釋。
可，她怎麼解釋？
說自己的丈夫成天沉迷網絡遊戲？
還是說，自己丈夫的收入，是靠着打遊戲賣裝備？
對啊，剛纔唐軒不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賣裝備能有錢嗎？錢呢？人呢？
林清清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亂如麻。
忽然，張主任眼睛微眯，手也搭在了她的肩頭，嚇得她身子一縮。
“這事嘛，也不是不行……”
張鐵山臉上帶着一絲別樣笑意，手也不老實起來：“清清，你說，你這麼漂亮，不保養保養，真可惜了。”
“別說幾百，就是幾千，我都能給你琢磨出來，只不過，禮尚往來嘛，要不等會咱就去賓館，你好好伺候下我，這事就算……”
就是這時，剛趕到廠子門口的唐軒，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