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見晚翠毫髮無傷有點奇怪，晚翠留在外面還以爲寧嬪會找她的麻煩，這倒是奇了。
剛剛這小丫頭明明怕得要死還站出來和她一邊，這讓沈清歡對她極有好感。
她端起晚翠的手細細打量，疑惑道：“寧嬪沒找你麻煩？”
晚翠怯怯地回道：“是……是陛下身邊的王公公給奴婢解了圍……”
聽了這回答沈清歡只是“哦”了一聲，沒多奇怪。
秦煜珩雖然爲了保全沈卿歡將自己對她的愛意掩藏得極其深沉，但是他貼身的人肯定是能瞧出來些端倪的。
見沈清歡神情淡漠，晚翠有些着急，“娘娘，陛下可回心轉意了？娘娘和陛下自小青梅竹馬，想來一定不會……”
沈清歡心裏門兒清，就算秦煜珩相信了她的話，這段時間要查證也要讓她避避風頭。
原本的劇本里秦煜珩是個渣男皇帝，但政事上也沒有馬虎過，何況就沈清歡初步接觸，好像渣男這一點還值當考量。
於是她只是淡淡地說道：“把東西收到箱籠裏帶到冷宮去吧，去得早說不定還能撿到一個好住處。”
這話讓晚翠臉上的血色完全褪盡了。
果然外面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皇后娘娘，念在娘娘治理六宮有功，雖沈南御身陷牢獄，陛下也掛念舊情，不想太爲難一國之後。這段時日還請娘娘在菡萏宮小住，待陛下將真相查明，自會還這天下一個公道。”
傳完話太監就領着人走了。
晚翠跌坐在地嗚嗚地哭，“陛下真是絕情！前腳攬着寧嬪娘娘走了，後腳還將娘娘打發去那樣的鬼地方！如今老爺也下了大獄，奴、奴也不活了！”
說着真抄起一塊花瓶碎片要往脖子邊上送。
菡萏宮雖說不是正經的冷宮，但在一衆妃嬪的眼裏比冷宮還要可怕，因爲那地方據說古怪得很，因着死過些人滿是陰氣。
沈清歡看得頭痛，剛還說這晚翠有點烈性子，沒想到和她主子是一脈相承。
在她看來，秦煜珩攬着寧嬪走顯然是爲了寧嬪不留下來找她的茬。
但這話和沈卿歡說都沒用，更不用奢望這個小婢女懂了。
於是沈清歡毫不猶豫奪走晚翠手上的琉璃碎片往邊上一丟，“你主子我還沒哭呢，你哭甚麼！怎麼，過慣了榮華富貴的好日子，跟着本宮喫這幾日的苦都不肯了？”
晚翠從沒有聽自己主子這麼說過話，一時間呆住了。
回過神這位忠心耿耿的婢女才慌忙否認道：“怎、怎會……小姐，不是，娘娘早知道奴的忠心的，爲了娘娘喫再多苦都肯的！”
沈清歡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揮揮手，“行，那就趕緊幫我收拾行李。把所有的丫鬟都給我差遣起來，一件好東西都不許落下。橫豎不是去冷宮，犯不着糟踐自己！”
晚翠手裏下意識收拾起來，收拾了一陣子才覺得不對。
她才發現沈清歡只是幾句話就把整個氣氛扭轉了過來。
如今她倚在貴妃榻上喫着葡萄神采奕奕指使宮女們放東西，頗有些閨閣女子的嬌憨神態。
這讓晚翠鼻頭一酸，她眼裏只覺得自家娘娘是爲了掩飾難過故意如此，但她自覺要爲了主子分憂，收拾的手更加麻利起來。
沈清歡只是在等秦煜珩那邊的動作。
她的佛祖託夢說得雖然有模有樣但畢竟是扯謊，秦煜珩就算願意信她也得查實一番。
果不其然，傍晚她東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有個不起眼的小宮女來給她遞消息。
“陛下說娘娘的家人不會有事，娘娘安心在菡萏宮住着。”
小宮女說完這一句便離開了，晚翠進來和她擦肩也沒覺出不對。
晚翠給沈清歡卸去頭上的珠釵，做一些入睡的準備，“娘娘，宮裏的東西差不多收拾停當了。明早便可以搬過去了。”
沈清歡點了點頭，正預備將晚翠屏退出去，一個小太監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稟皇后娘娘，皇上今夜宿在了寧嬪宮裏，賞賜了一顆夜明珠，一件白狐裘並一支八寶如意釵。”
聽到這話沈清歡一愣，纔想起來如今沈卿歡還沒有被廢后，每日皇帝在後宮的行蹤總是要彙報給她的。
於是她點點頭，“知道了。”
一邊跪着的晚翠聞言便露出了屈辱的表情，這坤寧宮住着全天下最尊貴的人，可誰不知道皇上壓根兒沒在這宿過一次！
小太監一走遠，晚翠立刻便道：“娘娘莫要難過，那寧嬪是個慣會**子的，奴瞧着娘娘的容色不知勝過她幾倍！”
她這話說了不知多少遍了，每次一說沈卿歡就會苦笑一聲，然後哀慼地說：“不管誰勝過誰，陛下喜歡她，便勝過一切了。”
隨後主僕兩人便會一個嘆氣一個垂淚。
而這一次沈清歡卻深以爲然地點點頭，“你說得不錯，晚翠。有宵夜沒有？下午貪吃了些葡萄晚飯便沒進多少，這會兒嘴饞了。記得帶點酒來。”
晚翠下意識應過去拿酒菜，走到半道才發現自己又被沈清歡繞進去了。
今日娘娘怎麼感覺和以往完全不一樣了？難不成……
她想到那些說娘娘瘋魔了的話，但只是一瞬間又搖搖頭將這些想法趕出腦海。
說不定是想通了呢！這倒是好事。想着又高高興興去了廚房。
晚翠那邊一走，沈清歡的腦海裏便響起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多謝。”
這聲音自然是原身了，沈清歡只是悠悠地說道：“謝我甚麼？”
沈卿歡猶豫了一下，說道：“……多謝小姐救我沈家。只是你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若是一步行差踏錯……”
沈清歡纔不耐煩聽她這些說教，“你謝我，道謝就成了。還是你覺得只要忍讓，那些人就會讓着你，放過沈家？錯！你越是這樣，她們越是要騎到你頭上來！”
而沈卿歡卻道：“……我們沈家百年名門望族，我阿爹待我阿孃向來一心一意，爲人也從未行差踏錯。和她們又有甚麼關係呢？橫豎是……他不肯放過我們家罷了。他是九五之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話直叫沈清歡心梗，這人能活到現在簡直是一個奇蹟。
她正要說話，簾外傳來婢女的聲音，“娘娘，越貴妃請人來問，明早可要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