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站在這裏這麼久，也是在想這個問題。
爲甚麼？
冷靜下來後，他發覺自己想留下沐傾顏並不是衝動之下做出的決定。
他從來不會衝動，只會遵從本心。
“約摸是因爲，她是一顆小石頭。”
白朮一臉怔楞。小石頭？
主子是在說，那個沐傾顏脾氣就是石頭又臭又硬嗎？
“回吧。”蕭策邁步向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他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被困在固國公府的死水。
所有人都順着他，連個波浪也不會有。
沐傾顏就像一顆石子。
她突兀的出現，投入他的死水裏，帶起了一圈圈漣漪。
死水裏多了一顆小石頭似乎挺不錯的。
最起碼，讓他覺得他的生命還是有活力的。
沐傾顏得了蕭策青眼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昌平侯府要和固國公府聯姻了，一個是瘸了腿的小姐，一個是短命的活不過二十歲的少爺，這可真是絕配啊！”
“可不是，這兩家也是奇葩，就不怕新人死牀上？”
大街小巷都是這種傳言。
是的。都是看笑話的，沒有祝福的。
“祖母您聽聽這都說的是甚麼話，咱們府這樣尊貴，還要受那些貧民的嘲笑！”
沐慕婉添油加醋的給老夫人學了學。
她倒不是嫉妒沐傾顏能嫁進固國公府去。
那個蕭策可是活不過二十歲。
病秧子一個誰稀罕啊？
如今蕭策已經十九歲了，嫁過去就做寡婦的。
但她就是不想沐傾顏那個小賤人爬上固國公府這個高枝兒。
小雜種就應該老死在沐府受磋磨。
老夫人睨她一眼：“固國公府不比我們尊貴？他們都沒說甚麼，我們有甚麼好說的。”
說着，她閉眸攆動手上的佛珠串兒。
“你啊，心不淨。就算沐傾顏能嫁進固國公府又如何，她一個瘸了腿的寡婦離得開孃家嗎？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們着想。”
沐慕婉噘嘴：“她嫁進固國公府與我們何益。”
老夫人睜開眼睛瞪她一眼：“糊塗！有了固國公府這門姻親，往後無論是咱們家都兒郎或者女婿，可不就能借他們的力？
要不是蕭策沒幾天日子可活，也輪不上我們，但要你們任何一個去嫁他我都不捨，好在有個沐傾顏。”
想了想，祖母說的確實在理。
沐慕婉噘嘴道：“那祖母，我要嫁的比沐傾顏好，我未來的夫婿定要比蕭策地位還高。”
看着最像自己年輕時的沐慕婉，老夫人憐愛的摸摸她的頭。
“這是自然，我定要我的婉兒嫁入最高的門第。”
這邊祖孫情深，那邊沐傾顏院子裏雞飛狗跳的跟打仗一樣。
“這些東西都要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叫大小姐搬到新院子裏去。”
林嬤嬤指使着僕婦們給沐傾顏收拾東西。
得了固國公府這門親事，不管蕭策死不死的，沐府都不好再磋磨沐傾顏。
所以，老夫人一回來就吩咐給沐傾顏換到熙蘭苑。
那可是府上的好住處。
離正院兒近，背後是一方竹林，左側小湖、右側小花園，冬暖夏涼的很好住。
雖說比不上沐慕婉的梧桐苑，可也拿得出來了。
沐傾顏坐在輪椅上喝茶。
“大小姐。”
林嬤嬤笑着湊上來，“老夫人吩咐了，大小姐看看可有甚麼短的缺的，都讓老奴去庫房取。”
正常這時候，沐傾顏應該客氣着說盡夠用的。
可沐傾顏不得，她非要說缺，但是還不明說。
放下茶盞，她笑道：“這搬家不是小事，林嬤嬤是做慣了事的，明日還得勞煩嬤嬤受累了，缺甚麼短甚麼也請嬤嬤掌眼。”
我就把事都丟給你，缺不缺你自己看着辦吧。
辦的好了，或者辦的不好都是你的事。
林嬤嬤頓時一臉吃了蒼蠅般的難受。
要是沐傾顏自己說不缺，她就可以順坡趕驢下去。
讓她負責，她難道看不出缺不缺？
佈置的不好，屆時喫掛落的只會是她。
據說過幾天換庚貼，固國公府是會來人的。
她沒那個膽子不把沐傾顏的熙蘭苑佈置好。
“既大小姐放心，老奴少不得多給大小姐掌掌眼了。”
她上道，沐傾顏也不爲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