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向自己妥協

我想,或許生命本該如此。在這個嘈雜的世界裏,我只能去談場不痛不癢的戀情,和一個精神上沒有任何交流,生活觀消費觀截然不同的男人相擁,爲了甩掉剩女的頭銜當別人眼中婚姻榜樣,用盡一生過着不悲不喜的生活,靠着將來的新生命去供養自己的溫暖。這就是那種似是而非的東西,統稱宿命。

又是在一個陽光燦爛得掉渣的午後,我又跟孫斌進行了一場痛苦級的約會。

那天他和我約會遲到了半小時,見面後第一句話不是說sorry,而是拼命指責交路狀況太糟糕。今天的運氣有點背,一出門就遇紅燈,好不容易趕上公交車路上還拋錨,交警的反應也太遲鈍,他好不容易纔趕上和我的約會。

聽完他的演講詞,我猛然覺得今天應該道歉的人是我。因爲和我約會他遭遇了一系列的慘痛事件,我的內疚感倍增,覺得自己就是導致這一切悲劇的源頭。

當我還沉浸在內疚當中無法自拔時,孫斌突然問我,“你是不是換香水了?”

我從包包裏拿出小七在我生日的時候送我給我香水,起初是因爲太喜歡這款的香水瓶,後來竟越來越喜歡這種水果花香的味道,於是對這個牌子很是迷戀。但因爲價格早已超出了我的預算範圍,一直都沒捨得買下。小七看我很喜歡,於是在我生日當天送給我做禮物,興奮得我差點就在她臉上狂吻。

“是啊,這支香水融合了花香與果香的味道,你覺得怎麼樣?”

“你們女人就是麻煩,出個門非搞得跟參加化妝舞會似的,把臉刷得像牆壁,造型弄得像龍蝦,噴一身的香水像剛出爐的重慶火鍋。”

一路無言。沿着大馬路一直走,看着西湖邊的情侶,長得茂盛的薔薇花,櫥窗裏的精品世界,突然覺得世間所有的美好對我來說是多餘的。或者,我壓根就是多餘的。

或許是我走累了,一頭就鑽進了前面的星巴克,點了一杯熱巧克力正準備付錢的時候,孫斌跟了進來。

“這有甚麼好喝的呀,還這麼貴?”他心疼地看着我掏錢。

我環顧了一圈,找了一個靠窗的小角落裏坐下,享受着巧克力的醇香。

“喂,我跟你說話呢。”他扯大了嗓門。

“我聽見了。”

他在我對面坐下,翹起二郎腿。“你覺得你坐在這裏就是有品味了,品味是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之上的。沒甚麼錢就別裝甚麼小資,直接到便利店買瓶礦泉水就好了,比這個便宜多了。”

我遲疑了好一會,兩個有着截然不同的消費觀的人坐在同一張桌上,這隨時會引發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怎麼,無話可說了吧。你最好還是離你那個小七遠點,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咱就一普通人,你別老給我追求那麼多物質行不行,咱們還沒到那檔次。”

我又喝了一口巧克力,試圖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憋了一肚子的話恐怕再不傾吐我會活活悶死。

“照你這麼說,跟你在一塊後,我只能穿地攤貨喫街邊攤背個包包還得買個便宜的A貨,逛趟銀泰就得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敗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爲了以後着想嗎?我們將來是要結婚的,是要買房子的,像你這樣大手大腳猴年馬月還得清貸款。再說了,你是女人,又不要出去應酬,每天只是坐在辦公室裏穿這麼好給誰看。”

我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着他這張臉。“跟你在一起的一個月裏,每次約會你必遲到,但你從來不會say sorry。每一次出去喫飯是我買的單,去買電影票你說錢包忘在家裏,每次見面必對我的穿衣品足論足一番。我生日那天你說你人在外地,禮物以後再補。你一堆地攤貨的衣櫥裏有了三件名牌,消費在一萬左右,刷的是我的信用卡。而我的衣櫥裏也有了三件地攤貨,價格不到一百元,是你買的單。每次光顧你家之前,你總會打電話通知我記得買你爸喜歡的黃酒,你媽愛好的補品。我從來都沒要求你開豪車送珠寶,只不過想保留以前的生活習慣,但你總指責我消費太高。我喝這個牌子的咖啡喝了五年,喜歡這個牌子香水也有五年。但現在你要我扔掉我五年的習慣,跟十年的好朋友劃清界線。到底是怎樣的好心態讓你這麼一直保持自我感覺良好的。”

“我就這麼隨口一說,你居然會有這麼多怨言,你簡直強詞奪理。”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我們的關係到此爲止。對了,你透支我信用卡里的一萬塊錢必須給我還上,我從來沒打算要包養你。”

從向孫斌提出分手之後,我經歷着噩夢一樣的生活。除了父母每天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以外,就是親大姑八大姨議論紛紛,鄰里街坊的指指點點。當然,這些還在我的承受能力之內。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孫斌帶着他爸媽隔三差五來我家輪翻轟炸,軟硬兼施。他有事沒事還拉着我媽的手,說他也不知道哪裏開罪我了,說得淚聲俱下。我媽一個勁指責我的不是,說我都這麼大人了還耍小姐脾氣,死活讓我跟他複合。

後來,我不光跟孫斌鬧翻了,連父母也跟我翻臉了。我留了封信一個人跑到小七家避難去了,這還是我頭一回這麼霸氣。以前無論跟父母鬧多大的分歧,第二天自動冰釋前嫌一團和氣。但這個事已經徹底把我家給抄了,在家我沒得到片刻安寧。

在抱着枕頭出現在小七家門前的時候,心裏所有的悶氣怨氣一股化着熱淚往外飆,我抱着小七沒命的哭,枕頭溼了半邊,鼻涕大把地往她蹭。

“哎喲,怎麼了這是。”小七把我扶到沙發上,遞給我一盒抽紙。

我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哽咽的說:“你先把空調的溫度調低點,我要凍死這隻蚊子!”一隻不知死活的蚊子在我眼前飛來飛去跟跳芭蕾似的。

小七暴力地替我幹掉了這隻蚊子。而我也粗魯地替她清空了冰箱,並且大致講述了我最近的慘狀,求她發發善心收留我幾天。

她告訴我:“妞,我們扮得了淑女,裝得了蘿莉,S得過木馬,耍得了流氓,但我們確定是好姑娘。我們也會頹廢,也有每個月有那麼幾天,也會虛榮的炫耀一萬塊的手錶,也會因遇人不淑而狂躁抑鬱,但請別向現實妥協,別向那些所謂的“爲你好”而妥協,我們只尊從自己的內心,只做自己幸福的嚮導,不做別人眼中的擇偶榜樣。即然咱不愛,他不滾,咱就自覺滾。”

我喝完最後一罐鹽汽水,掏出手機,“現在的人都很忙,只有告白需要面對面,分手只需編輯短信。”

“你已經跟他分了,刪除了的所有的聯繫方式,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就算他穿上燕尾服一臉歉意的挽回你。”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做事太沖動,但衝動過後至少沒落下後悔。要真跟這男人結婚,每天守着他的五金雜貨鋪,我現在沒準是在揹着娃手裏提着雞和鴨在去婆婆家打掃衛生的路上。

車子進入彎道,小七帥氣的打着方向盤,問我要不要去喝星巴克。

我還沉浸在對孫斌的回憶當中,壓根就沒聽見她的問題。

“喂,想甚麼呢?剛問你問題你沒反應,咱們現在正前往星巴克的路上。”趁着紅燈小七跟我說。

我朝小七微笑點頭,生活就是在唱戲,故事雷同,純屬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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