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趙梨花的這幾句碎話已經傳到了屋裏那位的耳中。
褚璟川在時笙出去時,就醒了。
奈何寒毒發作,他周身動彈不得,卻不想將母女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母女二人進了廚房後說了甚麼他就聽不清了。
褚璟川雙手緊抓着被褥,緊閉的雙目掩住眼底的屈辱和痛苦。
“人家還沒死呢。”時笙在廚房轉了一圈,那廚房竟然比她的臉還要乾淨,“您這麼希望女兒成了寡婦啊,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不是?”
真是窮出了新境界。
也是,畢竟是靠喝野菜湯過日子的家庭。
趙梨花嘆口氣,家裏一向女兒說的算,她也不好再說甚麼,跟在時笙後面總覺得女兒今天哪裏怪怪的。
“餓了吧,我去山上摘野菜。”似乎看出女兒的意圖,趙梨花也不再糾結程秀才的事,準備上山去。
趙梨花生怕女兒不樂意,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時笙一個人久了,身邊圍着一羣隨時都想要她命的豺狼虎豹,猛然間有個人這麼關心自己,還有些不習慣。
看看這家徒四壁的,四個男人出去掙錢都供不住原主霍霍。
真是沒那富貴命,就別做富貴夢!
“我去摘野菜,您在家歇着。”時笙接過趙梨花手上的揹簍,在老母親震驚的眼神中出了門。
趙梨花好半天才回過神,一拍腦袋暈乎乎的,這是在做夢吧。
女兒這麼懂事的嗎?
這幾年大旱,百姓們收成不好,入了秋還要繳納稅糧,所以就算是有收成的也不敢喫,村裏不少人家都會上山摘野菜度日。
稍微有本事的,上山打個獵去換些銀子啥的也算過的去,但山上猛禽多,一般人哪敢。
時笙現在可不是一般人,上山不止要摘野菜的,家裏沒錢買藥,便宜夫君還得治傷,上山找點用得上的草藥,順便獵些野味。
清晨的薄霧還沒有完全散去,路兩半的莊稼綠裏透着黃,田野地裏走動着忙着務農的村民,時不時的有山歌從遠處傳來。
附近的農民興致起來了,也會跟着喲呵兩句。
伴隨着微風吹彎麥尖,時笙仰頭用力的呼吸了一口,空氣裏都充滿了香甜的味道。
已經多久沒有過這麼平靜的時候了。
偶爾路上碰上那麼一兩個人同她打招呼,時笙也都會禮貌回應,換來的是異樣的目光。
時笙卻是不在意,腳步愈發輕快。
山上也有來摘野菜的,大多是女人,時笙不跟她們搶,徑直往林子深處去。
在附近摘野菜的一個婦女揚聲道:“四丫,林子裏有野獸,喫人的,去別處玩!”
說話的婦人是村裏的王柳枝,是村裏的寡婦,平日裏和她娘關係挺近,大概是因爲都是寡婦吧,聊起來有共同話題?
“謝王嬸兒,我曉得,在附近轉一圈我就出來了。”時笙歡快的應了一聲,人就鑽進去林子去了。
林子里人少,但資源豐富,菌子,木耳,還有不少野果子,比野菜好太多了。
時笙抓了把石子兒,開始獵野。
這具身體是臃腫了點,可不妨礙她扔石子兒的準頭,末日求生全靠着這點技能了。
當太陽高高升起時,時笙滿載而歸。
日頭還不算太烈,也叫時笙出了一身的汗,不過權當減肥了。
半路上 就看見幾個村裏的地痞把王柳枝圍在中間,嘴裏說着不中聽的混話。
爲首的地痞老大時笙還認識,時家大房的大兒子時學才。
“王大娘,你看我怎麼樣?不如把你女兒許給我吧!”
“你要是不願意,你嫁給我也可以啊!”
幾個男的欺負一個寡婦也不嫌丟人,還插着腰狂笑。
時笙默唸兩個字:傻逼。
“不行不行,你們快讓開!被別人看見不好。”王柳枝都急得哭出來了,一味的退讓,卻不想被身後的田埂絆了一下,人就往後栽去。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撈住王柳枝把她拽起,這才避免了一場災難。
她要是摔個三長兩短,家裏還怎麼活啊!
王柳枝看到是時笙,有些驚訝:“四丫頭,你……謝謝你啊。”
時笙溫和的笑了笑:“王嬸兒客氣了。”
“哎呀,我的菜!”摘來的野菜撒了一地,可把王嬸兒心疼壞了,彎腰就要去撿。
誰知眼前兒幾個地痞比她動作快,惡意的把野菜都踩在腳下。
“你們行行好,還給我吧。” 王柳枝低聲下氣的哀求着。
時笙不由得感慨,弱肉強食不管到哪個時代都十分盛行啊。
“王嬸兒,那些不要了,我的分你一些。”時笙把揹簍放下,很是大方的把自己簍裏的菌子,土薯,野果子分出去一半。
“這些都是你摘的啊,這怎麼好意思。”時笙簍子裏的菌子和土薯都是老大個兒,王柳枝很少見過這麼好的。
時學才眼尖的看到時笙簍子裏好東西不少,還看見了只野兔!
那可是錢啊!能換好幾百文呢!
時笙扶起王嬸兒若無其事的繞過他們要走,時學才一伸腿,擋住了路。
時學才盯着時笙的簍子,小眼放光:“妹子,你簍子裏的東西給我吧,咱們是一家人,就不爲難你了。”
瞧瞧,長得人樣說的狗話。
時笙意料到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只是聽着時學才說一家人的時候,覺得可笑。
他們家在時笙記事前就分了家,兩家不知因爲甚麼原因鬧得很不愉快,原主爹還在的時候,至少主家那幾口子不敢明面上欺負,後來原主爹沒了,主家對他們的打壓就更加變本加厲。
趙梨花近兩年身體愈發不好,就是被他們給霍霍的。
既然都分了家,算甚麼一家人。
時笙面上不顯惱意,反而對他們說:“都給你了我們喫甚麼。”
“不如大哥隨便挑點,給我們一家留口喫的就行。”
時笙在村裏出了名的冤大頭,想要從她手裏要東西,說的好的誇誇,原主自會雙手奉上。
王嬸兒看不下去,又不知道該怎麼阻攔。
畢竟對面四五個漢子,根本鬥不過的。
時學纔料定時笙不會不給,得意的朝着同伴揚了揚下巴,伸手去撈時笙簍裏的野兔。
下一刻他人就慘叫一聲,拔出來手時還帶出一條紅黑相間的玩意兒。
王嬸兒見之色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