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是不道歉，看你能把我家娃兒怎麼辦？”
就在我沉思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那麼一陣聲音。
黃爺爺起身開門，雙眼直直盯着說話的人：“道不道歉，隨你，可你家這娃兒能不能保住，我就不知道了。”
黃爺爺話沒說完，地上的一個少年，就顫抖着哭了起來。
他的身後，一箇中年漢子一腳將那少年踹倒在地。
“老子讓你哭了嗎？你個沒用的孬玩意兒！”
一腳過後，那少年果然止住了淚水，只不過，嘴角溢出了鮮血。
這一腳，踹得可不算輕！
沒有個三五年的深仇大恨，是不可能踹出如此力道的一腳的。
周圍家長竊竊私語，拉着自家孩子，說起閒話。
“誒，這娃也是受罪。”
“是啊，這家男人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的確，原來多好一男人啊，現在居然變成這樣，連着孩子也變了。”
“老話說呀，性情大變，定被鬼騙，要我說，這家裏肯定有甚麼髒東西。”
“誒誒誒，他家女人不久失蹤好幾年了嘛，我聽說其實是早被......”
“噓噓……別說了！”
一婦人突然打斷，幾個婦女神祕兮兮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地不再言語。
我眼角餘光忽然瞥到，黃爺爺的臉色，好像不太正常！
“終於來了！”
黃爺爺猛然關上房門，回到牀邊，低下頭去捻指掐訣。
我一臉疑惑，問：“甚麼來了？”
黃爺爺好像是遇到甚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半點不理會我，繼續問卦。
過了半晌，黃爺爺終於抬起頭來，一臉焦急道：“那麼多年，終於讓我等到了！”
黃爺爺這話，我聽得雲裏霧裏，有些不知所云，可他這幅模樣，我又不太敢問。
不過，好在我還沒詢問，黃爺爺就主動開了口：
“小子，之前你也聽到，那孩子的爸性情大變，暴戾無度，這準是煞氣入了體！”
“我找這種人……很多年了呀！”
黃爺爺眯起雙眼，目光中帶着些許戾氣。
“煞……煞氣入體？”我還是搞不懂，這又是甚麼東西。
“對！”
黃爺爺點頭：“我們今天遇見的，應該是六害煞，六害，主猜疑，管謀害，會讓人性情大變，兇性暴露！”
說完，黃爺爺的身子猛地一竄，奔到供桌前。
他簡單朝祖先靈牌跪拜行禮後，便俯下身，在抽屜裏翻找起來。
“黃爺爺！”
我叫了一聲，可黃爺爺閉口不言，抽出一大黃布放在供桌上。
他把抽屜全數拉開，從中翻出各種木器銅器，一股腦放在黃布上。
然後一卷一紮，包成一黃色行囊，背在肩上。
最後身側的挎包裏，還抓了幾把糯米放進去。
我發現他的舉止有些不對，便開口問道：“黃爺爺，你這是？”
黃爺爺背上行囊，沒有看我，徑直走到沙發邊，把牆上掛着的劍取了下來。
這木劍，劍柄上滿是灰塵，但劍刃卻光滑油亮。
黃爺爺的小眼突然睜開，射出兩道精光。
他腰背一直，挽劍入鞘！
“道士下山，降妖伏魔！”
他快步走到門口，回頭囑咐我：“記住，夜裏無論誰敲門，誰喊你，都不要開門不要回應！”
“我很快就回來……”
說罷，黃爺爺便轉過身去，推門而出。
只是這一走，直到深夜也沒有回來。
夜裏，我幾次犯困，本想回到我那小屋之中休息。
可一想到黃爺爺去前交代下來的話語，只好作罷。
我一個人在土房子裏看着電視，時不時看眼門外，有些擔心。
雖然我和老人平日裏話沒幾句，彼此也沒有過於關心的行爲。
但兩個孤命的人，在小村裏相依爲命數年，其實早已把對方當成家人，只是不會表達而已。
我煩躁地調着頻道，不知不覺間，靠在椅子上睡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像要把我吹進無盡深淵一般。
我好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再睜開眼睛時，自己已經身處黑暗的房間之中，四周陰冷肅S，身體被凍得僵硬。
耳邊像是有人在呢喃。
“死了，都死了……”
甚麼死了？
我掙扎地想要站起身來，想要看清周圍，身子卻是半點動彈不得。
直到一聲慘叫襲來，我才一個激靈站起身，也終於看清了整個房間。
血，猩紅的血！
牆上、地上、桌上……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泛着腥臭味兒的鮮血！
這房間中，桌上趴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屍體，頭顱碎裂，腦髓四濺，四肢扭曲成了麻花兒狀！
我嚇得臉色發白，目光循着慘叫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身上汨汨流着水的少年，表情猙獰地舉着一把符頭。
他每走一步，腳下就會出現一灘水漬。
腥臭無比！
這人，不就是欺負我的那小孩兒嗎？
怎麼變成這樣了？
而在他的身下，有一人肩頭血流不止，奄奄一息，身上的生氣，少之又少！
那是黃爺爺！
認出黃爺爺的瞬間，我瞬間驚醒，睜開雙眼，顫抖着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要去救他！我要救黃爺爺！
我拿起電筒，推門而出，把黃爺爺交代下來的話語全都被我忘得一乾二淨。
今夜，不知是爲甚麼，村裏安靜得可怕。
在去救黃爺爺的路上，我愣是連蛐蛐的叫聲都沒聽見半聲！
要知道，現在可是夏天呀！
我一路狂奔，終於來到了那少年的家外面兒。
他家外邊圍了一圈的黃色警戒線，周圍一片死寂，夜風在我耳畔呼嘯，如同鬼泣。
屋子內，有血腥味溢出！
旁邊的樹上，烏鴉扯嗓而鳴，讓本就心悸的我，心中恐懼再添幾分。
我走到門口，看見門口警戒線的一段被扯壞，兩端被風捲起，嘩嘩作響。
黃爺爺，應該就是從此處進去的。
我把腳一抬，跨進院子之中。
就在這時，夜風突然大了起來。
不！這不是夜風！
這是陰風！
陰雲蔽月，院中的樹隨風而動。
越往前走，越是讓我周身發寒。
臉上的胎記微微發熱，驅散些許寒意，我這才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
再往前走上兩步，就是那少年家的大門。
這時，臉上的鬼紋胎記越發燙了起來，右邊瞎眼也跟着刺痛，如同針扎。
“吱呀”一聲，前方土房木門突然打開。
這陣響動，直接把我嚇得呆呆立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好半晌之後，我才緩緩抬眼。
這一看，直接看得我四體生寒。
如那夢境一般，這屋裏一片狼藉，桌椅碎裂，所見之處，皆是滿目猩紅。
而在屋子正中，黃爺爺癱在地上，滿身的血跡與傷痕，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