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再次醒來，天色已經昏暗。
印入眼簾，是唐墨凌的臉。
看着那張放大版的臉，蘇涵腦海還處在迷糊的狀態。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着他的臉。
他的五官完美得讓人嘆息，皮膚上的毛孔細小得看不見。
忽然間，唐墨凌的目光對上她的眼睛。
蘇涵一陣激靈，下意識抓着被子。
“嘶。”右手的疼痛讓她驚呼。
唐墨凌面無表情，見她醒來後，隨即遠離。
把他的厭惡看在眼裏，蘇涵輕聲一笑。
“你怎麼還在？”淡淡的陳述，像是極度不歡迎他的存在。
“很失望？”他眼眸中的深沉像一汪黑海，在慘白的燈光中格外顯眼。
“你是怕離開了我會跟爺爺告狀？”蘇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比起問着自己是否失望，她更想知道唐墨凌爲甚麼一直在這裏。
他身體筆直地站在一邊，沒有回答蘇涵的話。
他這是變相承認嗎？
蘇涵的笑容漸冷，表情間的溫度也逐漸消失。
兩人沒有再說話，病房裏一片靜默。
她覺得安靜過於壓抑。
蘇涵手肘撐起身體，一天的治療以及休息，感覺已經好了很多。
她看着手背上的毛巾，上面還殘餘着些許溫熱。
沒有多想，她直接掀開，看着腫脹的手背，她好看的眉頭都擰在一起。
蘇涵下意識地看着唐墨凌，正想詢問甚麼，卻被他的冷漠阻止了。
一句話梗在喉嚨，怎麼都說不出來。
護士長推門走進來，看見蘇涵已經醒來，且氣色好了很多，一顆心總算是安穩了很多。
“唐夫人，您醒了。”她熱情地說着，把手上的托盤放在一邊，打算替蘇涵做一個常規的檢查。
這時候，唐墨凌直接走了出去。
看着他寬厚的背影，蘇涵帶着些恍惚。
護士長檢查得很仔細，看着體溫計上面的溫度，她滿意一笑。
“唐夫人，您的身上的餘熱已經褪去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
蘇涵喊住了準備離去的護士長。
她看着自己的手，“這是怎麼回事？”
護士長抱歉一笑，“您之前的針走針了，走針的時間比較久所以腫得有些厲害。”
她輕輕揉着蘇涵的手背，做着推拿動作。
“多虧了唐總幫您用毛巾熱敷一下午，現在已經消了許多。”
護士長的語氣帶着些羨慕。
“你說，我先生幫我熱敷？”蘇涵錯愕。
看着護士長點頭，一顆心更是沉入海底。
心裏凌亂着，她好像欠了他一個人情。
蘇涵看着窗外，他正背對着門口抽菸。
繚繞的煙霧升起，爲他增添了幾分神祕。
他在外面悠閒自在地抽着煙，蘇涵在病房內糾結得很。
看着腫脹的手，既然他照顧了自己一個下午，講道理也應該道謝。
蘇涵醞釀着，在腦海中重複了百遍道謝的情景。
當唐墨凌掐滅菸頭走進來那刻，她的嘴巴張開，一句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蘇涵想說謝謝。
活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覺得這兩個字如此沉重。
唐墨凌看出她的窘迫，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他嘴角勾起的淺笑蠱惑人心，而眼底的冰冷顯而易見。
蘇涵放棄了。
這兩天她丟的臉已經夠多。
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再丟多一次臉。
他的眼中像是有着特殊的魔力，她演飾得再完美也被直接看穿。
即使被看穿，蘇涵依舊不在意。
嘴角清淺的梨渦別有韻味，在她蒼白的臉上意外好看。
唐墨凌眸光深沉，散發的冰冷更是刺人。
“蘇涵，這就是你的目的？”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
蘇涵冷不防打了個冷顫。
唐墨凌莫名其妙的話語，她抬眸之間帶着疑惑。
“你認爲我有甚麼目的？”蘇涵笑容淺淡。
帶着些不明的意味，唐墨凌看着她的疑惑，覺得好笑。
“生病裝可憐，讓爺爺羞辱沈蔓。”
“你的計劃真不錯，但再天衣無縫，你也只是表面的唐家少夫人。”
唐墨凌的聲音冰冷，字字戳心。
蘇涵覺得疼，沒有喊出來。
她分不清到底是頭疼還是手背疼。
微微一笑，像是要把病房裏的冰冷驅散，蘇涵眼睛特別清澈。
“就算是表面的，但也是你法律上的妻子。”
她平靜地訴說着這個事實。
“就算日子過得再悽慘，沈蔓也沒法取代這個位置。”
唐墨凌的臉沒有因爲她的話而拉下。
“蘇涵，希望你以後也像今天那般有骨氣。”
五年沒見，她倒是變了個模樣。
只是，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
唐墨凌斂着眼眸，像是看着商品那般看着她。
蘇涵坐直了身子，就算生病儀態卻不曾忘記。
因爲她是唐夫人。
“放心，現在，以後我也會一樣。”
蘇涵鳳眸一抬，裏面的倔強顯而易見。
她不知道這輩子會被唐墨凌折磨多久，只要活着，她就不會絕望。
看着蘇涵的堅定，他瞬間覺得沒有意思。
視線依舊落在蘇涵身上，卻多了些情緒。
把他的不耐煩看在眼裏，蘇涵稍微訝異。
一向外表冰冷的他居然會有這樣的情緒。
“你回去吧。”冷清的聲音響起，就像她失去溫度的心那般冰涼。
唐墨凌銳利的眼光打量着她，“你又想做甚麼？”
想盡辦法把他留在醫院，現在沒意思了就把自己趕離。
她是把自己當作是玩具嗎？
蘇涵知道他誤會了自己。
跟唐墨凌的誤會多了，自然也就不知道怎麼解釋。
蘇涵只是覺得強扭的瓜不甜。
生病住院，讓唐家長輩擔心，讓他留在這裏，這些都不是她故意求來的。
蘇涵抿着嘴脣，過於用力脣色更是蒼白。
唐墨凌見她不說話，張嘴的瞬間語氣更是毒辣。
“你是想把自己折磨得更病重，換取更多東西麼？”
蘇涵啞言，原來在他心中自己就是這樣。
不過也算了，“隨你怎麼認爲。”
她沒解釋，幾乎毫無反應，唐墨凌一向的沉靜幾乎被磨光。
熟悉的鈴聲響起，蘇涵下意識尋着手機。
梁嫂離開的時候，細心替她的手機充上了電。
此刻，唐墨凌站在手機旁邊。
他幽暗的雙眸看着來電顯示，嘴角的嘲諷意味漸重。
蘇涵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