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進展

神婆已經被送去鎮上牢獄了,村長看在蘇護的面子上,並不是很追究她們,但要她們明天一早去給謝繡溶母女送去三兩醫藥銀子,三兩啊!一想起那對賤人要拿着她的銀子喫香的喝辣的,簡直要比挖她的肉還疼!

王春蓄是紅梅村出了名的潑辣蠻橫,只能佔便宜,喫不得一點虧,又是窩裏橫,把丈夫蘇全整治的屁不敢放一個,人前人後倒是表現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可這私下裏簡直是一個母夜叉。蘇老太被踢了幾腳,可又不敢還嘴,她就指望着大兒子大兒媳婦養老送終了,關鍵是她還得守着她的大孫子,蘇家的寶貝獨苗。

“貴他娘,你別急,她們的房契還在我們手裏呢,只要我們把那塊地賣了,不就有銀子給小貴娶媳婦了嗎?”反正蘇護已經死了,那兩丫頭片子又是賠錢貨,比不上她大孫子的一根手指頭。

王春蓄得她提醒,抱肩冷笑,“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她們住的還是我們蘇家的屋子呢,既然要和我們蘇家劃清界限,那她們憑甚麼住我的屋子!”

蘇老太如釋重負的深吐口氣,偷偷抹一把眼淚。

王春蓄抬腿又是一腳,“哭甚麼哭!還不快去給我去燒水洗澡!沒點眼力見,沒看見我在雨裏淋了那麼久啊!”

蘇全在一旁看着並不敢吭聲,蘇貴一臉惆悵,倒不是因爲家裏的雞犬不寧,只是因爲聽娘說他娶不上媳婦了,想起村東頭菱花那張嬌滴滴的小臉他就身上一陣火熱,到嘴的鴨子快飛了,他簡直要惱死蘇宛那死丫頭了。

一場大雨酣暢後,清晨草木一新,空氣清涼。蘇宛起了個大早,做好了一鍋鹹粥,讓娘和妹妹喝了,揹着揹簍就往山上去了。快要秋天了,她們沒有田地,沒有收成,就得掙些銀子多買些糧食屯着了,山中冬長,又常有封山大雪,還是要早做打算。

她曾是山區一帶的特種兵,自然知道這大山裏遍地都是寶,很快揹簍裏就採滿了半筐子藥材食材,還運氣爆棚的撿到了一隻昨晚被樹幹砸死的山雞和六枚野雞蛋。

約摸着快晌午了,蘇宛心情無比滋潤,哼着小曲往回走,想着回去要做山蘑燉雞,好好改善一下伙食,那個侍從喂她的藥丸雖有奇效,兩天之內就能讓她如常行走,但畢竟傷勢極重,還是得好好養着。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你醒醒,你可不要嚇我啊!”不遠處有人哭號。

蘇宛循聲過去,見地上躺了個約摸十八九的少年,着綢衣,眉眼清俊,模樣儒雅,只是嘴脣發紫,面色發白,顯然是中毒了,一旁六神無主的小廝抱住他不住呼喚,痛哭流涕。

蘇宛上前,熱心道:“我來替他看看。”說着掀起他的褲腳衣袖領子查看,果然在腳踝那裏有一塊滲血的齒印,“他這是被蛇咬傷了。”

小廝忽然想起,“我和公子剛剛從那邊草地蹚過來,公子就感覺腳踝忽然一疼,不過也沒太在意,沒想到走到這裏忽然就倒下了。”一聽是被蛇咬了,愈發慌神,“那怎麼辦啊?我家公子可是老爺的獨子,我回去會被打死的。”

如果是劇毒之蛇,想必他現在早就嚥氣了,看他形容雖糟,但呼吸脈搏皆不弱,只要解了毒應該就沒甚麼大礙。正巧她剛剛採了點解毒清毒的草藥,嚼爛了糊上傷口用布條一包,再掰一段野山參含他嘴裏,果然不久後他就慢慢恢復了意識,睜開雙眼,聲氣虛弱道:“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幸好她有時在山林中執行任務一待就是幾天,被毒蟲蛇蟻咬是常有的事,不至於手忙腳亂。蘇宛擺手道:“沒事沒事,舉手之勞。”邊挎上揹簍,告辭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少年想喊住她,可聖賢書裏並沒有教過他如何與一個女子相處,他又覺得貿然問一個姑娘的閨名實在冒昧,這一晃神的時間她就走得沒影了,他正懊惱,垂眸間忽然看到草地上躺着一塊碧油油的玉牌,想必是她落下的。他心裏隱隱有了一絲期許,“我們去山下的村子裏看看,把這東西還給那個姑娘。”

蘇宛還沒進家門,就聽到裏面傳來鍋碗瓢盆的摔打聲,她心中一緊,忙丟開揹簍,快步跑了進去。

滿屋子狼藉,王春蓄提着一隻碗漫不經心的砸下去,碎瓷四濺,“謝繡溶,我已經把那三兩銀子給你了,可是現在我要收回我這屋子,你最好趕快帶着你那兩丫頭片子滾出去!”

謝繡溶哭紅了眼,將蘇純牢牢護在懷裏,“這是我相公留下來的,你憑甚麼要我們搬走?”

“憑甚麼?”王春蓄嗓音尖刻,“就憑這張地契在我的手裏,就算是鬧到官府去我也有理,你們不是已經和蘇家斷絕關係了嗎?怎麼還恬着臉住蘇家的房子?”

“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這張地契是怎麼到你手裏的?”

蘇宛越過人羣,與王春蓄拉開對峙距離,面色森冷,譏道:“這不是你趁着我娘臨盆,偷去的嗎?”

怎麼被這丫頭看到了?王春蓄心中有鬼,面上愈加強悍,捻尖了嗓子,“沒有證據,你個死丫頭胡說甚麼!哪有你這麼誣陷長輩的!”

蘇宛提步上前,視線鋒利,“長輩?你配嗎?”

王春蓄被她盯的後背發毛,可又不甘示弱,叉腰挺直了胸脯子,臉上猙獰,“你個死丫頭想幹甚麼?”

蘇宛輕飄飄的勾脣一笑,眼底有赤裸裸的鄙夷,“我還能幹甚麼?打你我都怕髒了我的手,你不是想要這幾間破屋子嗎,好,我給你,不過你從我娘手裏搶走的那四畝地,是不是該物歸原主了?”

王春蓄如被拔毛的雞,一下子跳起來,指着她鼻子罵道:“你狗嘴裏亂咬甚麼!那地是我們蘇家的,和你們有甚麼關係!”

“娘,把地契拿來。”

自從上次房契莫名其妙的失竊之後,這田地地契謝繡溶一直貼身放着,當下就遞了地契過去。

蘇宛個頭雖小,但言談間自有一股掌定乾坤的攝人氣概,相比暴跳如雷的王春蓄,她悠然鎮靜,神態清冷,就彷彿只是要踩死一隻聒噪的老鼠。

“這不是你說的嗎?這張地契在我手裏,就算鬧到官府你也得還地。”

村民們也不時有人振臂出頭,“蘇全家的,你良心被狗吃了?爲啥老是和人家孤兒寡母過不去?你也不想想看當年你家男人看腿,蘇護貼補你們多少銀子?”

“你們一家子真是心腸都黑透了,你快把地契房契都還過去!”

“要不我們就報官了,連着你勾結神婆那事,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眼見羣情激昂,又聽見報官一說,王春蓄亦慌了神,隨手抄起一塊碎瓷片就往蘇宛臉上颳去。

“姐姐!”蘇純破音驚呼。

謝繡溶不顧一切的傾身去擋,眼見那瓷尖就要落到蘇宛光滑的臉蛋上,根本躲無可躲時,那小小的身板忽然如疾風般稍移半寸,王春蓄收勢不住,直直撲到地上,隨之一聲利物刺透皮肉的裂響,王春蓄驚恐的捧起血淋淋的臉,S豬似的哇哇大叫起來。

蘇宛冷眼看着她右臉上綿延一寸長的血口子,攤手道:“這可是你自己摔倒的,大夥都看着呢,我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你。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看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呢。”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里正來了!”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蘇宛頓時梨花帶雨的回頭,“里正爺爺請給我們做主啊,大娘砸了我們的家,還非要讓我們搬出去。”眼風一抬,竟見里正身旁跟了個俊秀公子,正是她方纔在山上救的那位。

王春蓄惡人先告狀,坐在地上直哭祖宗菩薩,“我不活了!里正大人你要給我做主啊,你要是再不來,蘇宛得S了我啊。”

前去請他的村民已經在路上跟他大致講了這裏的情況,這清官難斷家務案,他就是有心護着蘇護家的,可也得講究個證據服衆,房契在誰手裏這房子就得是誰的。關鍵縣太爺的兒子魏沉舟還在跟前看着呢,這一個處理不慎就得鬧大。

魏沉舟這一路來也算是聽明白七七八八了,想着在山上蘇宛明媚如花的笑臉,這一轉眼就哭得這麼可憐兮兮,指不定平常在家裏被這惡婦怎麼折磨呢,當下便憤言:“大澧朝居民律第二百三十四條:偷盜財物者,俞五兩,牢一年。大澧朝土地律第五十八條:土地禁止私相授賣混種,侵佔他人土地者,罰三兩。蘇王氏,你可知罪?”

王春蓄瞧着他臉生,敢情又是個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窩瓜,指着他鼻子罵道:“你是個甚麼東西!連里正都沒發話,你在這汪汪亂吠甚麼!”

這一個山野村婦也忒膽大無禮了,自家主子何曾被人這樣辱罵過,小廝氣得臉發青,拔高嗓子道:“放肆!我家爺是流橋鎮縣太爺的兒子,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王春蓄嚇得脖子一縮,對着他孫子似的一頓猛磕頭,“爺,您饒命啊,您就當我是眼瞎的一條狗,認不清貴人,胡亂咬人,我馬上走,馬上走。”也不敢起身,就往外爬行。

魏沉舟冷道:“把房契還給人家,還有把人家的田地也還回去,對了,那三兩銀子,我就替縣令大人罰了。”

賠了裏三兩外三兩,還外加四畝地,王春蓄的肝腸都要疼斷了,可又不能不給,割肉似的將房契並三兩銀子往地上一擱,爬起來灰溜溜的跑了。

小廝將銀子地契拾起來交到蘇宛手裏,咧開一口白牙,“姑娘收好了。”

蘇宛望向魏沉舟,發現他也正看着她,目光相接,他不自然的偏了偏臉,耳根子漸有些紅。他喉結幾滾,好像終於鼓足勇氣與佳人言談,“我姓魏名沉舟,沉舟側畔千帆過的沉舟,敢問......姑娘芳名?”

少年獨有的嗓音,因帶着些羞澀,溫柔而靦腆,像半夜拍岸的月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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