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輛出租車,伴隨着厲喝,從車上下來一人。
四十歲左右的男人。
他下車後,徑直走了進來,進門後,點了根菸。
“老不死的,你這是喫的太飽,不願意離開了?”司機毫不留情的譏諷着。
那對爺孫一臉怒容,卻始終沒有多餘的動作。
中年司機也不管他們,徑直往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尋思着,這是哪一路人物,究竟是人還是?
“小丫頭片子,想要鬧事的話,也要問問老子樂不樂意,這小鎮裏,哪個不給我彭城一個面子,不如這件事就此作罷。”
我這才知道這人叫彭城,出租車司機只是他的工作,應該還有隱藏職業。
不然爲甚麼剛纔還咄咄逼人的趙雅,見到了他,畏之如虎。
正當我想要開口的時候,彭城看了過來。
“我道是這餐館怎的出現了問題,原來是小鬼當家,你是韓翠的甚麼人?”
彭城有點像老痞子,但我卻生不出一點討厭的心思。
相反,我心裏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彭城,可能今晚我這條命,就到頭了。
是他救了我。
“那是我外婆。”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後生仔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小丫頭,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此事揭過如何?”
我看的清楚,彭城雖然笑嘻嘻的,可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大有趙雅不同意,他就會直接動手,教趙雅做人。
“今天就給你個面子。”趙雅面若寒霜,轉身離開。
那對爺孫也沒有過多停留。
等到那三位客人離開,彭城盯着我,直皺眉頭。
“你這後生,難道老羅那傢伙沒教你規矩嘛,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莽起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冷汗直冒,生怕他誤會,趕緊開口解釋。
“羅叔教了,只是剛纔她威脅我,說我要不去做的話……”
我的聲音愈來愈低,後來連自己都聽不見了。
彭城將手中的菸屁股丟在地上,用腳碾了碾。
“今天算你命大,碰到了老子,下次就讓老羅給你準備好料理後事吧。”
他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有聲音傳來。
“對了,後生仔,剛纔觀你面相,近期你會有血光之災,過不過得去在你守不守規矩,好自爲之吧。”
彭城開着出租車離開,臨走前還給我留了張名片,說有事可以打電話找他。
餐館裏又變得空蕩蕩的。
我看着那桌上已經變冷的飯菜,才明白剛纔真的是從死亡邊緣走了一遭。
好在,都過去了。
收拾好後,我就繼續營業。
可能是過了羅叔說的時間,一晚上剩下的時間很快過去,倒也平安無事,甚麼都沒發生。
七點整。
肚子傳來咕咕叫的聲音,由於我緊繃心神一晚上,此時完全沒了做飯的心思,只能離開餐館,去外面買早點喫。
小鎮不大,賣早點的小攤倒是有不少,此時街道上也不甚之前的冷清,多了許多行人。
站在他們中,我心中感覺很踏實。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知道自己尚在人間。
我來到了一處賣油條的攤子前,準備買兩根油條墊墊肚子。
賣油條的大嬸似乎剛出攤不久,沒現成的油條,我只能站在旁邊等待。
等待是很無聊的事情,於是我就開始四處觀望。
陡然,我收住了目光。
渾身顫慄,瞳孔緊縮。
內心驚恐萬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那是墊在油條小攤車下的一張報紙,上面是一則死亡通報。
死者是羅老黑!
羅叔!
我爲了看的更真切一點,蹲下身,發現這張報紙的時間竟然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羅叔就死了。
這個驚天消息讓我內心充滿了恐慌。
我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畢竟羅叔昨天還和我說過話,讓我守規矩,怎的突然就沒了。
就好像是外婆的死,那麼突然。
昨天和我正常聊天的外婆,第二天走了。
我回想着關於羅叔的種種,渙散的瞳孔沒有聚焦,走起路來神出鬼沒的,種種跡象,似乎都在表明一件事,那就是羅叔已經沒有生命特徵了。
瞳孔失去聚焦的情況,只有在死人身上纔會出現!
可我又想不明白,如果羅叔死了,他又怎麼能在白天出現呢?
一時之間,我彷彿失去了自主判斷能力,似乎需要其他人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我想到了彭城,昨天那個救了我的出租車司機。
他看起來挺神祕,也挺厲害的,應該能幫我。
我站起身,翻出他的名片,撥通電話,另外一隻手,接過油條,起身離開。
我回到餐館的時候,電話依舊沒打通。
也不知道彭城在做甚麼。
也許他在睡覺。
我掛斷電話,沒了繼續打的心思。
“少東家的電話要打給誰?”
剛準備收起手機,羅老黑的聲音就在我身後響起。
我內心更加恐慌,攥緊拳頭,努力平復着情緒。
等到控制的差不多,我轉身看向羅老黑,招呼道:“羅叔,你來啦,我剛好有些事想和你聊聊呢。”
羅老黑似乎已經料到了這種情況,挑了個位子坐下,並且招呼我過去。
他坐在那裏,身上散發着死氣,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具屍體。
只是會動,會說話。
“羅叔,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我在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一上來,就準備直入正題。
羅老黑那雙沒有聚焦的瞳孔盯着我,讓我內心多少有點慌亂,想要躲閃。
片刻後,他老樹皮一樣的臉上,褶子動了動。
陰沉的聲音從他的方向傳來。
“少東家,想問甚麼?”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不曾挪動半分。
我在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就算是目光,也平靜的如同一汪死水,掀不起波瀾。
“羅叔。”我嚥了口唾沫,在心中給自己壯了壯膽。
大白天的,有甚麼好怕的?
“您,到底是人是鬼?”我小心翼翼的,目光打量着羅老黑,一旦他出現任何不悅,就準備將準備好的理由說出來。
可我想多了,羅老黑很平靜。
“有些事,少東家還是不知道的好,你只要清楚,我不會害你便是。”
我鬆了口氣,也想明白了,羅老黑說的對,畢竟他是外婆的合夥人。
應該不會害我的。
想得越多,我漸漸放下心來,不再過多關注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