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來

說話間,葉寧已經出手,把住了薛耙子的手腕,阻止他繼續下針。

衆人先是一愣,旋即憤怒起來。

管家呵斥道:“你膽敢詛咒我家老爺?”

秦瀾也怒了,她最見不得別人輕賤自己的爺爺。

“你甚麼意思?我好心請你來,你卻要咒我爺爺?要是胡攪蠻纏渾水摸魚,那就趁早給我滾蛋,算我看錯你了。”

她畢竟對葉寧不熟悉,不知道他是甚麼心態,纔會說出對爺爺不敬的話,又爲甚麼要阻止薛神醫,只以爲葉寧要渾水摸魚,找存在感。

葉寧不卑不亢,站得筆直:“我既然來了,就不能見死不救!”

從他傳承的醫道來看,薛耙子的針法有諸多問題。

但前面還好。

只是最後這一針。

要是任由薛耙子這一針下去,秦老爺子極有可能會當場嗝屁。

就算對方是久負盛名的嶺南第一神醫,在葉家先祖的醫道傳承面前,也只是小兒玩泥巴的雜耍罷了。

錯就是錯。

不能因爲顧忌薛耙子的面子,就任由他繼續錯下去。

他只能阻止薛耙子。

薛耙子抽不開手,他的力氣怎麼能跟葉寧相比。

“老夫施針,最忌被人打斷,我奉勸小友一句,趕緊放手,你眼前的可是桐湖第一世家,秦家的家主,你要想想冒充神醫的後果。”

他和秦瀾一樣,覺得葉寧就是在胡攪蠻纏。

敢在他薛耙子面前自稱神醫的人,不是江湖騙子是甚麼。

嶺南就這麼大一片地,有幾個人真的醫術了得,薛耙子自然是認識的。

可是眼前的年輕人,他連見都沒見過。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年輕,能看出甚麼問題。

薛耙子對自己的五行鍼法極其自負,怎麼可能會出錯。

何況,他根本不相信,在桐湖會有人比自己更懂針法。

葉寧眼神冰冷。

秦家的勢力之大,作爲桐湖人,誰都很清楚。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五行鍼法,一共五組,每組五針,你現在下到第三組第四針。”

葉寧冷冷地說道。

他開始指出薛耙子施針的問題所在。

薛耙子撇過眼角瞄了葉寧一眼:“有點眼力勁,但數數而已,誰不會?”

能看出針法的步奏,確實難度不高,只要對中醫有一定研究,就能做到。

葉寧繼續說道:“五五變化,五行鍼法一共有二十五種陣列,你選擇的是天罡陣列,每針的穴位都極其精準,但深度,卻各有細小偏差。”

薛耙子心裏‘咯噔’一下,終於開始認真地打量着葉寧。

能看出他用的是天罡陣列,這就需要一定的造詣了。

而且,葉寧進入病房,不過盞茶的功夫。

他嘆了口氣,鬆口道:“老夫承認你說的沒錯,深度的掌握確實失了一點分寸,但這並不影響效果,小友,你太年輕了,不可能比老夫更懂!”

秦瀾三人只能眼睜睜地望着葉寧。

這種程度的學術探討,已經超過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葉寧依舊冷冷地說道:“你之所以選擇五行法裏的天罡陣列,是想要阻止毒性蔓延到心臟,再改用天羅陣列,把毒引出來,可是……”

“可是甚麼?”薛耙子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問道。

如果說前面兩句,都無法讓人信服的話。

這下,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連管家和秦老爺子,還有秦瀾,都震驚地望着葉寧。

他們當然聽不懂葉寧所說的醫理,但他們隱隱感覺,他好像說中了?

“有兩個嚴重的問題,第一,秦老先生的心臟,早就被毒性入侵,你若是突然把外部毒血全部抽空,心臟反而會不適應,瞬間停止造血,這個後果,不用我說,你都知道會是甚麼吧?”

“第二個問題,你把毒都堵在各大穴位中,想要通過銀針引出,卻忽略了一點,這些穴位同一時間經受這麼大的毒性,會怎樣?”

“啊!”薛耙子渾身顫慄起來。

葉寧放開了他的手,薛耙子已經開始發抖。

從醫幾十年,走上神壇,他都快忘記了這種害怕的感覺。

就像葉寧說的那樣,一旦所有毒性全部引到各大穴位,等於引狼入室,若是年輕人的話,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秦老爺子病體羸弱,沒等毒性排乾淨,他肯定先扛不住了。

何況還有心臟那一關。

薛耙子之前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現在一想到可能的後果,再不敢下針了。

他突然臉色煞白。

“那……那怎麼辦纔好,小友可有補救的法子?”

從薛耙子的表情裏,幾人已經看出來了,葉寧沒有說錯。

他們的心也紛紛被揪了起來。

連薛耙子都沒有辦法,那秦老爺子的病,就真的危險了。

他可是嶺南第一聖手啊。

難道?真的指望眼前的小年輕嗎?

此時病房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尤其是薛耙子,額頭開始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

還有秦瀾,除了擔心之餘,她還臉色微紅,想到自己剛纔誤會葉寧,還差點要把他給趕走了,心裏不由有些愧疚。

“堵不如疏,你現在馬上改天罡爲地煞,疏通毒性。”人命關天,葉寧不敢耽擱。

他甚麼樣的屈辱和誤會沒有遇到過,現在當然不會因爲一點誤會,就往心裏去。

薛耙子爲難地說道:“地煞陣列針法,太難了,即便是老夫,也只略懂一二,不敢隨意下針。”

他猶豫了。

甚至是害怕了,看他發抖的手,就知道,這一次醫診,他已經無法繼續了。

行醫當中,最忌諱沒有自信的猶豫,那樣出錯的可能性會大大提高。

“我來!”

葉寧擼起袖子,走到一旁的洗手檯洗手消毒,坐到了薛耙子原來坐的位置上,開始接管銀針。

“天罡下針要輕,地煞要重,由天罡改地煞,就得由輕到重,平緩過渡。”

薛耙子已經被嚇得汗流浹背。

剛纔要不是葉寧提醒自己,他已經闖下了大禍。

再看葉寧下針的手法,雲淡風輕,比他熟練何止百倍。

就算是當年自己的師父,都沒有這麼這麼嫺熟的手法。

在無比震驚當中,他想起了自己剛纔傲慢的態度,不由得老臉一紅:“小友,你需要拿甚麼儘管吩咐,親自上針老夫不行,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

搞科研的人都一根筋,對於能力明顯比自己強的人,就會心悅誠服。

醫學也一樣。

管家等人頓時驚呆了。

名震四方的薛耙子,連桐湖醫院的院長都自愧不如的薛神醫,久負盛名的嶺南第一神醫,居然主動請纓,給葉寧打下手?

這場面,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

本以爲地煞陣列下針那麼重,秦老爺子會受不了。

沒想到的是,才一會功夫,病牀上就響起了均勻的打鼾聲。

“呼呼……”

葉寧才下了幾針,秦老爺子就舒服地睡着了。

管家低聲地感嘆:“老爺很久沒有睡這麼香了。”

葉寧再次全神貫注,進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一個小時後,葉寧完成了全部施診,緩緩拔掉了最後一針。

熟睡中的秦老爺子像是受了甚麼刺激,突然一個翻身,往牀邊的垃圾桶裏吐出了大口烏黑的鮮血。

“爺爺!”

“老爺!”

秦瀾和管家趕緊上前,扶着秦老爺子,擔憂地問道:“怎麼回事?爲甚麼突然咳血?”

秦老爺子本來睡得好好地,卻突然咳嗽不止,而且大口大口地吐血。

變故突然而至。

這可嚇壞了秦瀾。

花容一時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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