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關於李小冉的三次奇遇 作者:丁威

關於小冉的記憶與一條飛魚有關。

那天清晨,李小冉爬在我的耳朵邊神祕地對我說,我昨晚看見飛魚了,在月光下,“嗖”的一聲就騰起來又落到了水裏,月光把它的背擦亮了。說完,李小冉睜大有着誇張長睫毛的眼望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整個身影映在她好看的瞳仁裏。當然,她是想讓我相信她說的全部都是事實,沒有絲毫虛假的成分。

那時,李小冉還沒有成爲我的女朋友,我拉着她的手、攬着她的腰卻是在“飛魚”這件事後不久。

我和李小冉是鄰居,不是那種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鄰居。

以前的鄰居搬走後,房子就空了下來,直到她到來的那個夏日午後。

那時,我正坐在桌子前啃一塊沒有熟透的西瓜,一邊啃一邊向我媽抱怨她沒有眼光買了這麼一個半生不熟的歪瓜。我媽聽煩了,說,難喫就別啃了,還往嘴裏塞。那時,我就不說話了,我不說話的原因其實是我聽到了外面的車子聲,緊接着,鄰居的鐵門被推開的聲音也在夏天的烈日裏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我覺得很奇怪,鄰居家怎麼突然有人來了,就立馬起身朝門口跑,邊跑邊把剩下的西瓜啃完。

李小冉那時正好從車上下來,她穿了天藍色的T恤,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塑料涼鞋,頭髮剪得像男孩子一樣短短的,很清爽。我穿着短褲,光着膀子愣怔怔地看着她,手裏的瓜皮也沒顧得上扔。她看到我了,就停在那裏衝我笑了下,而後閃進了院子裏。我一下子就注意到她長得有些誇張的睫毛了,在眼睛下印出睫毛蝴蝶翅膀般的暗影。

如你所想,那個下午班主任就把她領到了我們班,而且被安排在最後一排和我同桌,要知道她可是最後三排唯一的女生啊。後來漸漸和她熟悉後,從她的口中我知道了她是西城人,父親在她八歲的時候跟着一個外地來的女人跑了,家裏只有她和母親相依爲命。說到父親的時候,她用的詞是“那個王八蛋”,眼睛裏也閃着一層灰撲撲的光。而她告訴我她爲甚麼輾轉來到我們縣城,則是成爲我女朋友之後的事情了。

那天,我拉着她的手坐在學校的植物園裏,說,小冉,你到現在都還沒跟我說你爲甚麼來到我們學校呢。李小冉的長睫毛撲騰了兩下,說,說出來怕嚇着你,說完,她自己卻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我說,你說吧,就你的事,我可不相信能有嚇到我的。

她在以前的學校是有一個男朋友的,她告訴我,她現在想起那個男生最後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樣子就覺得噁心。

那時,她正跟那個男生談着,那個男生畫畫很有天賦,而這一直是她夢寐以求卻不得的東西,那個男生第一次給她寫情書的時候,情書裏夾了一張她的側面素描,看到那封情書和那張素描的時候,她就決定做他的女朋友了。這之後不久,她又收到了另一個男生的情書,而那個男生是她極其厭煩的一個人,遊手好閒,就成天在班裏責難老師。她收到那封情書的時候,立馬跑到辦公室把信交給了班主任,後來班主任也找到他批評了他。等那個男生怒氣衝衝地從辦公室回來後,就站在她身邊,大罵道,你他媽當婊子還立牌坊。她男朋友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那個男生接着說,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啊,你不是立牌坊嘛,你爸就是因爲你媽立牌坊才跑的吧,說完,班裏響起了一片雜亂的笑聲。她抬起頭看着他,眼淚在眼眶裏轉。他開始有點心悸了,可是,立馬又朝她嚷道,看甚麼看,我說的不對嗎,你爸就是因爲你媽立牌坊才跑的,你們全家人都他媽立牌坊。她站起身,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朝他的頭上砸過去。她轉過身去看她男朋友,他仍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頭埋得很深,她哭着轉身從教室後門跑走了。最後的結果是她從學校裏離開了,連同她們家也從那個縣城消失了。

而後來,她又彷彿一朵從未存在過的煙雲般從我身邊消失了。

李小冉盯着我看了那麼一會,直到我露出完全信任的眼神,她才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她接着說,就是我們家後面的那個池塘,當時我正爬在窗臺上看池塘對面樹林裏的螢火蟲,那條“飛魚”突然“嗖”的一聲飛了起來,因爲有月光周圍就還能看的清,那條“飛魚”被月光擦得很亮,它飛了有兩米多高,而後就鑽進水裏不見了,我都不敢相信一條魚能跳那麼高。她說的時候還用手比劃着示意那條魚飛的高度。

我手託着下巴,看着她繪聲繪色地講述那條魚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她看着我,說,你笑甚麼,你還是不信我說的?我朝她很誠懇地點下頭,說,相信,肯定相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她就咧開嘴衝着我笑起來,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她說,那晚上你陪我一起等那條魚好不好,不親眼看到那條魚,你還是不會真的相信我。我問她,那條魚你是甚麼時候看見的?她說,八點十分,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看了鐘的。我就衝着她打了一個響指,說,好,那我們一起等。

我們是在第三個晚上又看到那條“飛魚”的。我知道她母親因爲忙休息的很早,那一段時間,她母親睡後,我就從她家的窗口翻進去,每次我都在兜裏揣兩個蘋果,一個給她一個給自己,然後我們就一邊啃着蘋果,一邊等待她口中的那條神祕的“飛魚”。那時候仍然是夏季,雖然會有從池塘裏升起來的清涼,天依然顯得很悶熱。那幾天臨近十五,月亮一直亮亮地貼在天上,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在月光下顯出已經有了起伏的身體曲線,月光從睡衣上往下流淌,彷彿她的身上倒掛了一條河流。她啃着蘋果的側面,鼻尖上凝出一朵光暈,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撲閃着,她覺察到我在看她,就轉過頭來衝着我笑,瓷娃娃一樣的笑容,像是一碰就碎。

那條“飛魚”就是那時候出現的。她說,飛魚,飛魚。如果不是她母親在家,她肯定會大聲喊起來的。那條魚細長細長的,騰空而起的時候像極了一條蛇,只是從它的鱗片上知道它確實是一條魚,它在半空中身子彎了起來,像一柄被扯起的弓,騰起落下的時候,月光就在它身上來回流動,騰空一躍的時間很短,轉眼間,它就落到了水裏,水面幾乎沒有水花,只有一圈漣漪安靜地盪漾開去。

我和李小冉激動地抱在了一起,當最後一圈漣漪也消失殆盡的時候,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和李小冉的心跳,我們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抱了一會,分開的時候,我也沒敢看她,只是彼此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池塘。

那之後,小冉就和我在一起了。每天晚上,我都去找她,我們在一起聊天,聊我們小時候好玩的事、聊班裏的同學,有時候,我們也會擁抱,親吻。

有一天晚上,我吻她的時候,門卻開了,一切都被小冉的母親看在了眼裏。小冉母親站在那裏,望着慌亂的我們,她站了一會,甚麼都沒說,而後輕輕地關上門,我聽到外間的牀響了一下,她又睡了。小冉望着我,只是嘴脣動了動。我也不知道該說甚麼,只是緊緊地攥了下她的手,然後就走了。

第二天,她就從我身邊徹底消失了。從那之後,我再無她的一點音訊,直到許多年後去莫鎮旅遊的一天,我才又見到了她。

關於青鳥的記憶與一次死亡有關。

我是獨自一人來到莫鎮的,那是我丈夫去世後的三個多月後的一天。來到莫鎮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汽車是在早上十點出發的,路很不好,車子跑起來異常顛簸,半路上汽車喘息着停了下來。司機很不好意思地朝着我們喊道,實在抱歉,車子壞掉了,可能要耽誤大家一些時間。說完,司機就下車了,只留下旅客們不滿的責難聲,漸漸地,大家沒有了叫罵的心情,整個車廂就陷入一種劫後餘生的疲倦。

車子停在一座山腳下,正午的陽光擦着山脊凸起的地方跑,在背陰處是幽深的暗影,山上有零星的幾顆松樹,卻全都小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很奇怪的是,這座山沒有蟬鳴,連鳥叫都聞所未聞,一想到鳥,我就又開始難過起來,鳥是跟我丈夫聯繫在一起的。

我跟我丈夫相識在一個老鄉會上。那天,許多來自西城的人聚在一起,我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坐在人羣裏,話不是很多,可是,當他張口說話的時候,周圍就靜下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向他,仔細地聽他說出的每一句話。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盯着一處,有一種含而不露的說服力。喫飯的時候,他端起酒杯,對我說,其他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就你我不認識,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然後敬你一杯。他介紹完後,我才知道他就是我們學校著名的青年作家路也。後來他告訴我,他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我,所以那天他纔會立起身來敬我酒,而那天整個喫飯的過程中,他也只敬了我一個人。

他追求我是從一篇小說開始的,小說的名字叫《關於李小冉的三次奇遇》,那是一篇以我的名字爲主人翁的小說。我跟她講述了青春裏那個陪我一起等待飛魚的少年,那許多個陽光晃眼的日子。也許是路也給我寫的第一個小說的原因,也許是那一段與青春有關的日子,直到現在我還能背出小說的很多段落,我最喜歡的第一段是這樣寫的:關於小冉的記憶與一條飛魚有關。

畢業後的第二年我們就結婚了,而度蜜月的地方就是莫鎮。

我、丈夫一直都很喜歡鳥。有一天,他下班回來的時候提了一隻鳥籠,裏面是一隻怯生生的黃鸝。我就從廚房裏走出來,看到了他手裏提着的鳥籠,和那隻沉默着的黃鸝。丈夫接着說,看給它起個甚麼名字吧。我想了下,說,就叫它青鳥吧。從那之後,青鳥就在我們家安家落戶了,每天早晨,我都在它悅耳的鳴叫聲中醒來,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而這一切都結束在一個黃昏。

那天,我下班後,做了飯等他,卻一直不見他回來。青鳥待在籠子裏不停地叫,叫聲也顯得異常煩躁,後來,電話響起來了。

路也滿身是血地躺在那裏,醉酒的肇事司機蹲在路邊勾着頭一聲不吭,周圍的人都開始晃動起來,我眼前的天也黑了下來。

丈夫走後的第六天,青鳥就死掉了。它一直一動不動地待在鳥籠裏,我把籠子打開放它出去,它一直站在陽臺上也不飛走,那天早上,起牀看它的時候,它已經沒有了氣息。

想到這裏,車裏又起了喧譁聲,側過頭去看,司機滿身汗水裏回來了,乘客們安靜下來的責難聲又沸水一樣響起來。司機衝着大家充滿歉意地笑,說,真對不起大家,害大家多等了。一個乘客說,一句對不起就完了,說的也太輕巧了吧,不行,我們要退錢。其他乘客立馬響應了她的號召,七嘴八舌地嚷道,對,要退錢,要退錢。司機面露難色。那個乘客就又說,不退錢,不退錢我們就在外面跟其他人說,看以後誰還來坐你的車。過了一會,司機搖着頭說,好吧,退就退吧,一個人退五塊錢。那個乘客對這個數目似乎還不滿意,但看大家沒有再去責難司機的意思,就把要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車子到莫鎮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頭上的陽光烙鐵一樣燒,我甚至都能聞到皮毛燃燒的氣味。我站在一棵榕樹下,透過烈日的炎炎氣息望着這個熟悉而有陌生的地方。還是這個莫鎮,還是這條湄河,還是這座橋,好像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還是從前的樣子,而事實卻是,一切都變了,都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了,路也從我的世界消失後,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熟悉的樣子了。

後來,我是被一陣熟悉的鳥叫聲吸引過去的。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站在榕樹的樹蔭下,等待遊客去買他的鳥,聽到那隻鳥的叫聲,我就知道那是一隻像青鳥一樣的黃鸝。我走到孩子面前,鳥籠前擺了一個手寫的牌子,寫着:賣鳥。字寫得歪歪扭扭,是孩童稚氣的筆跡。我問他,你這鳥多少錢?那個小男孩渾身一個激靈,充滿希望地看着我說,五十塊錢,你買吧,它會唱歌的,你買吧。我想,他一定是等了很久都沒有人來買他的鳥,突然有人來問他,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把它賣出去的。我看着他笑,並不說話。他就又說道,四十也行,只要你買就好,他看着我,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說,五十就五十吧,我買了。他顯然沒有想到我真的答應他會買,而且還是用那個高的價格買下它。我說,你不想賣嗎,我說我買啊。那個小男孩立馬笑了起來,他連聲說道,好好好,這就給你。我笑着伸出手在他的腦袋上摸了一下,他吸了下掛起來的鼻涕衝我笑起來。

正當我打開錢包準備付錢的時候,側後方傳來了喊我的聲音。那個人喊道,李小冉,是你嗎?我側過頭去看聲音的來處,頓時愣在了那裏。

關於審訊的記憶與一個男孩有關。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正坐在值班室裏看一篇名叫《關於李小冉的三次奇遇》的小說,作者是本市著名的青年作家路也,可是,天妒英才,路也在前不久的一起交通事故中喪生了。想到這裏,電話響起來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呼吸聲疲憊而短促。他說,警察同志,我在XX,剛纔一個小男孩搶了我朋友的錢包,我就去追,橫穿馬路的時候被一輛車撞了……

掛了電話我就開車往事發地點趕,到了那個地方的時候,打電話的男人一臉痛苦地躺在一個女人的懷裏,手卻還在死死地抓住那個正在哭的小男孩,小男孩的手裏抓着一個鳥籠,裏面的鳥不停地叫着,撞了人的司機面有難色地站在那裏,見我來了,司機立馬對我說,責任不在我啊,我好好地開着車,這個人就橫穿馬路跑出來了。我對他說,情況我已經大致瞭解了,你幫下忙先把這位先生送到醫院去,這個小男孩我先帶回警局去。司機立馬爽快地答應了,轉身把受傷的男人抱上了車,女人也緊跟着上了車,臨上車前,她不安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那個哭泣的小男孩。

小男孩坐在我面前的時候渾身不住地顫抖,頭低着,哭泣讓他的肩頭一顫一顫。

叫甚麼名字?

小男孩依然低着頭不說話。

問你話呢,啞巴了,搶別人東西時的膽量呢?我用筆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試圖用聲響來嚇他。

果然,他身體抖出一個寒顫,囁嚅着嘴脣說,我……我……

我甚麼我,說你叫甚麼名字。

我……我叫馬車,他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家住哪裏?我又問道。

莫鎮草木廟村,這次他是抬起頭說的,只是眼睛不敢看我,只盯着桌子的一角看。

父母名字?我又接着問。

母親沒了,父親在牢裏。

說詳細些,我邊記邊說。

他的母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得癌症去世了,父親前不久賣完菜後喝醉了酒,回家的途中撞死了一個人,沒錢賠償就被抓了進去,現在家裏就剩他和奶奶了,奶奶昨天病了,也沒錢治,我就把黃鸝拿出來賣了,說着他就又開始哭起來……

賣鳥就賣鳥,爲甚麼去搶別人錢包呢?

叔叔,那個受傷的叔叔不會死吧,死了我被抓進去,奶奶的病怎麼辦啊?

你放心,他只是骨折了,不會死的,你先說你爲甚麼搶別人的錢包。

那個要買我鳥的阿姨掏錢時,被撞的叔叔喊了她,阿姨就手拿着錢包站着和那個被撞的叔叔說話,我看到阿姨的錢包裏裝了很多錢,想都沒想就抓過她的錢包跑了,我也沒想到那個叔叔會被撞,他說着又很委屈地哭了起來。

我就想着,有錢了就能給奶奶看病,他說。

我沒再說話。

這時,那個女人從門外進來了,我轉身對他說,你先在這待着,我出去下。

那個女人往裏間看了眼男孩,我給她搬了張椅子,她坐下的時候,我問道,被撞的怎麼樣了?她說,沒甚麼大礙,就是腿骨折了,胳膊上有一點擦傷,休養些日子就好了。那就好,沒甚麼大礙就好,我說。

她說,我是爲小男孩來的,你沒來事發地點之前他就跟我說了他家裏的情況,只是我那個朋友不相信他,覺得他在撒謊,就一直抓着他沒放,我想着,他也還只是個孩子,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就算了,只是……只是他的父親……說到這時,她的眼睛竟然溼潤了,眼淚在眼眶裏轉。

我勸道,撞你朋友這件事,他也沒有想到,既然人沒甚麼大礙,就……

她說,你不知道,而後她止住哽咽的聲音繼續說,我把他領走吧,他奶奶還有病等着治呢。

說完,她就起身朝裏間喊了一聲,那個小男孩一直在側耳聽着這邊的對話,突然聽到人喊他,他的身體又是一個哆嗦,他驚恐地望着我。

我衝他笑笑說,沒事,你出來吧。而後,他站起身朝外間踱過來,手揪着衣服的一角不停地來回繞。

我說,這位阿姨說沒事了,你可以回家了,阿姨還要去看你奶奶呢。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了眼睛望着我問,真的沒事了?那個女人朝她笑着點點頭,而後把手朝他伸過去。小男孩緊繃的身體鬆弛了下來,他的眼睛裏閃着光,卻還是愣在那裏不敢去接阿姨伸過來的手。那個女人朝前走了一步,摸着他的頭說,放心吧,沒事了,走,帶阿姨去看你奶奶,而後,她又對着我說,麻煩你了,她摸着小男孩的腦袋說,對叔叔說再見。小男孩朝着我笑了起來。她拉着小男孩的手朝門外走去。

嗯,回去把你的奶奶的病治好,我突然想起來甚麼,喊道,你們等下,我把身上的三百二十塊錢掏出來遞給小男孩,說,給你奶奶買點好喫的。

小男孩就又哭了起來,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把他拉起來,摸着他的腦袋說,快回家去吧。

他們剛往前走了兩步,我想起了甚麼,就朝她喊道,喂,你的名字是?

她轉過頭笑着對我說,李小冉。

李小冉,這麼巧。我默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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