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夜生活

夜被驚醒了,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被一陣久違的喧鬧聲驚醒。夜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打了個哈欠:“準是第四節課下課了。”

我像一株蔫了的草一樣拖着書包從教室裏出來。而現在我竟是那泡開的胖大海似的“爆”開了,因爲——我的夜生活就要開始了。

一開寢室門,就像點燃了煙花,還沒放包,說笑聲就一束一束地衝向寢室上空。教室裏憋了一肚子的話、氣統統都想機關槍一樣發射出來。愈是激烈,聲音就不由自主地高得像拿着麥克風在吼叫似的,這就是六個人“團結協作”的結果。“砰砰砰——”門被打開,生活老師板着張臉“咚咚咚”地進來,“最近怎麼了,老是那麼是吵,想扣分啊!”那帶着威脅口氣的最後半句,讓我心頭猛地燒起熊熊大火,但又不能明擺着和她較勁,只好先把自己燒死,讓嘴巴暫時收斂。“關燈”,這兩個字有力得像是要噴出口水衝死我們。我們滿腔鄙視送她出門,就連聽她那高跟鞋“咚咚咚”的聲兒都像是在批評我們。沒等她走遠,“啪”一聲關上門,開始山洪暴發般傾斜:

“甚麼叫這幾天很吵,我們哪天不吵!”

“就是,這麼快就熄燈,還沒到時間呢!”

“就知道那扣分威脅我們。”

“扣分甚麼了不起……”

說得倒輕巧,扣分甚麼了不起,扣分還真就很了不起,嚇住了多少“苦逼娃子”,我們就是啊。

端起臉盆,下一站,衛生間。

可是規矩終究束不住我們歡騰的熱情,順着那嘩啦啦的水聲,講話聲又隨之“翻湧”起來。

“啊——你衝到我了!”

“你水開小一點啊……”

“這麼晚了還講話,都十幾點了!”

一聲巨雷驚得我們啞口無言,剎那間只剩水聲獨奏……

燈熄了,我們在黑暗中摸索着洗漱完備,就上牀“睡覺”了。

幾個精力過剩的晚上,總會哼起那熟悉的歌兒。我們總是壓低了聲音放在喉嚨裏唱,雖然不一定有多嘹亮動聽,卻顯得溫和婉轉。遇到激動時,甚至也會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知不覺地吊起嗓子。每當聽到六個人合唱時,我的心也像躺在一張大牀上,格外舒適。沒有伴奏,沒有歡呼,有的只是一顆純粹的年少初心,而心,纔是最真實的呼喚。

我們的心總是在呼喚我們開始“夜生活”。因爲或許在夜裏,你才能放下腳步,尋找你真正想要的。即使第二天黑眼圈濃重,上課瞌睡打個不停,這樣的夜生活也不會停。

日,明亮,耀眼。

夜,可愛,單純。

白天一直奔走的人們啊,是該好好享受沒有壓力、沒有競爭的夜帶給你的撫慰的,是該看看最初動心的窗口有甚麼景色。

凡高說:夜,比白天還要活。

我說:夜,比白天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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