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偶遇

天知道我怎麼會在悲憤欲絕的情況下做了這麼一個決定,大老遠的跑到越南旅行。

此刻我頂着倆哭的像爛桃子一樣的眼睛站在胡志明的機場。

  腦子裏特別應景地竄出來的是莫文蔚的一首老歌。

  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電影……

  我要怎麼講這個斬不斷理還亂的故事呢。想不通。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爲甚麼遭受背叛的要是我呢?不就是吵了一小架麼?不就是她比我‘波濤洶湧’一點麼?她不是說只要我喜歡的絕不跟我搶麼?她不是說她有喜歡的人一定先給我過目麼?還有他,他還是那個只有一碗方便麪都讓給我的人麼?他還是那個值得我跟父母抗爭毫不猶豫割自己手腕的人麼?他還是那個許我一生一世愛我如初的人麼?他不是揉着我的頭髮說,小懶貓我要給你做一輩子早餐麼?他不是說讓我離她遠點,一看就一身妖氣麼?

  我真的很想回去問問他,爲甚麼口是心非!爲甚麼要給我承諾!爲甚麼又言而無信!爲甚麼!爲甚麼!

  他,是我北漂歲月共患難五年的男朋友魏清風。而她,是我無話不說的好閨蜜殷素素。

  狗血吧。就知道你會這麼想,我也才知道原來電視劇裏放的都不全是胡編亂造的,現在我感同身受了。你瞧瞧我,精心呵護幾年的愛情和友情,到頭來落得個滿目蒼夷。

  你能忍受你用疼痛磨礪出來的珍珠,掛在別人脖子上閃閃發光嗎?

  反正我不能。

  只怪我這幾年我活在太自我的世界裏,活在對未來的憧憬裏,活着誰他媽都是好人的臆想裏,活在我們甜的發膩的愛情假象裏。爲了你能娶的起我拼命攢錢,跟大媽們一起擠在菜市場裏討價還價劃,按照他的喜好像淑女一樣穿着長裙逛街,偶爾纔敢像孩子一樣沒心沒肺地跟你撒嬌賭氣,更多的時候像男人一樣爲我們的將來在職場上拼命。現在倒好,像傻逼一樣被自己認爲最愛的兩個人齊刷刷地劈腿了。

  我恨自己怎麼就不能狠心賞倆人四個大嘴巴子,然後把‘狗男女’的名號賜給他們。?

  我也做不到。?

眼不見心不煩,向來心思縝密,花錢節制的我來了一趟毫無準備說走就走的旅行。

  

  真正下決心來越南,是因爲曾經看過一本時尚旅行雜誌,那上面的一組圖片,美得讓人窒息。晚霞沙丘熱烈如火,月色漁火柔情似水。潮漲捲雲放肆張狂,落日餘暉內斂柔和。怎一個風情萬種了得。

  我還看到右下角有標註。越南,美奈。

  還有一行詮釋:你不來就永遠不知道這裏有多美。

  綜上所述,我要去越南。強迫症的人傷不起。

  網上說,胡志明是越南最有味道的城市,那些充滿歐陸風情的法式小樓和帶着精緻窗欞,院子裏栽了木瓜樹的院落交相輝映,有種時光交錯版的美麗。

我就是來尋找這種美的,可是,當我興沖沖走出機場時,被這個“你不來就永遠都不知道這裏有多美”的地方驚呆了。

  這裏喧囂而潮溼。假如你是個文藝青年一定覺得潮溼是個相當曖昧的詞。

  蝗蟲飛舞,摩托車橫衝直撞,黑壓壓的一片片,呼嘯而來,呼嘯而去。

  渾濁不堪的河面上漂着塑料袋,爛菜葉,破拖鞋。還不如北京的通惠河。唉,我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沒出息的想起通惠河呢。

  那只是一條很普通的河啊。

  那時候我和魏清風還住在一個叫高碑店的城中村,村口左拐是通惠河的河壩,我們喫過晚飯他就騎着破自行車帶我在河壩上兜風。很多老人在河邊悠閒的釣魚。落日的餘暉照在河面上像釀好的美酒那麼醉人。我總是興奮的說,清風,我喜歡這條河,我想跟你在這裏住一輩子。清風說,曉曉,跟着我讓你受委屈了,等賺錢了我們就買套屬於自己房子在北京安家,我還想帶去你看更美的大海。然後他會含情脈脈的唱黃家駒的《真的愛你》。

春風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顧無言地送贈/是你多麼溫馨的目光/教我堅毅望着前路/叮囑我跌倒不應放棄/沒法解釋怎可報盡親恩/愛意寬大是無限/請準我說聲真的愛你……

我相信在那個時候的清風也真的是愛我的。

  唱完歌,我們並排坐在河邊的臺階上,清風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把一隻耳機遞給我,然後調到廣播頻道,我依偎在他的懷裏,看着遠方匆忙或者悠閒的腳步,偶爾對視,我從清風的眼睛裏讀到的都是堅定,對未來的憧憬。我的這顆小心臟啊,就爲自己撿到一支潛力股而嘭嘭嘭跳個不停。直到繁星滿天,我們才伴着月色牽着手回家。每當我想起那個情景都是滿滿的幸福還有去看海的期待。

  

  胡志明並不寬敞的街道上擠滿了各種膚色的人羣。簡直就是個小聯合國。中國遊客很多,但是我卻好像不那麼合羣。我在想,我還回得去嗎?我開始後悔,又不是我偷情被抓,爲甚麼落荒出逃的那個人要是我?

到了主城區,我開始茫然,因爲我的英語口語水平蹩腳到要用蹦詞兒+比劃+畫畫表達我的意思。勉強達到走不丟,餓不死。

  塞上耳機,輕輕的跟着哼《hotel California》,那是因爲我不知道怎樣深層次地表達我的意圖。這種感覺,好比我一個人是健全的,看着一羣啞巴在嘰裏呱啦熱鬧的聊天。

  總是有其他膚色的人跟我問路或者搭訕,我反覆說sorry換來一個無奈的攤手姿勢,我想對方一定是上刑場的表情。我開始後悔我上學的時候英語老師爲甚麼死那麼早。

  悶睡一天以後,我開始以旅館爲座標,漫無目的的閒逛。

  人們入鄉隨俗穿上越南花花綠綠的國服Ao Dai(類似中國旗袍),你如果想知道哪些是從中國來的,就看紅燈的時候,亂穿馬路的那些傢伙就知道了。

  有幾個土耳其的遊客躍躍欲試,幾次都不得逞。作爲中國人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我被對岸廣場黑人街舞吸引,等我正準備大步流星穿越馬路欄杆的時候,有力的胳膊臂彎鉗住我的胸部。大庭廣衆一下,豈有此理!

  我回頭就是一巴掌,朝臉的方向拍過去,手都震麻了,對方反應非常敏捷很輕巧的躲過了,落在他掌心上,很像默契的擊掌。

  “流氓!”因爲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不知道是何方妖孽,我怕對方聽不懂,還特意在大腦裏快速搜索到這個單詞,脫口而出:“rogue!”

  定定神,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黑頭髮,高鼻樑,眼睛藏在大墨鏡後面,戴一頂米色鴨舌帽,黑色旅行包,白T恤大花褲衩,嘴裏還不停的嚼着檳榔。

“你是中國人?”他居然用中文跟我說話。

  廢話,難道我長的像阿富汗的?

  我快速回了一句:“我能說我是日本的不!”

  他摘下墨鏡,皺着眉頭,一臉的玩世不恭:“小姐,要不是我,你就被機車黨帶走了,說不定支離破碎,血肉模糊,嘖嘖,你想想,你差點要客死他鄉,還嘴硬。多危險,你等幾秒能怎樣。”

  這是我到達胡志明一天後,聽的最完整最親切的一句中文,雖然很多很暴戾的字眼。

“那你也不能隨便摸人家女孩子的胸,大庭廣衆之下佔我便宜,毀我清白。”

“如果你馬上被尿憋大了腦袋,還會考慮哪種姿勢入廁更優雅嗎?”

“你,你……強詞奪理。”

  他盯着我脖子以下十公分的位置看了半天,邪惡的說:“手感告訴我,好像也就是個攤雞蛋餅啊。”

  我捂住胸口,一臉黑線的說:“你以爲你救了我,就可以先非禮再詆譭?與其這樣,你還不如讓機車黨把我帶走呢。”

“既然已經救了,都是一奶同胞就不用謝了,要不你請我喝杯咖啡啊,老鄉。”

“你都這樣攻擊我生理缺陷了,我請你個大頭鬼。”我想想他說的攤雞蛋餅的比喻我就來氣,身心都受到劇烈的侮辱。

  氣不打一處來,我扭頭就走。

  走了一段,看到他朝另外一個方向漸行漸遠,很快就淹沒在人海,我居然有點失落,好不容易有個很正常交流的,還被我給放跑了。

  找個地兒喝點甚麼吧。

  在越南無論你是白領還是腳伕,咖啡都是必不可少的飲料。

  露天木桌,很有情調的咖啡吧—名字叫after。你想在這裏找一家星巴克都是很困難的事兒。因爲在越南大多是自主品牌。我就這樣一邊加糖一邊東張西望。

  放眼望去,上到六零後老夫老妻,下到九零後雷人小情侶都是成雙成對的,我這孤家寡人的,算哪門子事兒。

電話響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我就給掛了,不想接。再打,再掛。緊接着qq,微信全收到消息了。

  

  “Hello?”一個磁性而友好的男中音。

  有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帥哥眼神定定的盯着我看,歪着頭,摸着下巴。這神情這模樣我說像年輕版的小貝你信不。

  我趕緊環顧四周,沒錯!我旁邊沒人,低頭自我檢查一下,我的胸口襯衣釦也沒開啊,臉上抹兩把,也沒髒吧。

  帥哥是在叫我?

“Hello?Anybody here?”他指着我旁邊的座位問。

  其實在中國這是個很詭異的事情。表現在公交車,圖書館,食堂,網吧,明明有空座位,旁邊的人卻說:“有人!”

  山泉般清澈的眼神瞬間秒S了我。他過來跟我搭訕了,腦子裏瞬間失重般的凌亂着。絢麗的煙火在眼前層層綻放,我分明看見他頭頂飄着五個字:真特麼的帥。艾瑪,這絕對是我的菜啊,太洋氣了。

  我趕緊收回花癡的表情,回答:“no,no,sit down please!”他坐下後,要了一杯黑咖,用英文問我,來自哪裏。我說中國。他用流暢的中文回答我,他是來自美國,在北京語言大學修了3年中文。

  

  既然會中文,那就好辦了。我們愉快的喝完咖啡,還一起愉快的吃了越南河粉,然後愉快的相約一起結伴旅遊。最後他還問我要不要跟他換一些美元,他帶了很多。雖然我沒有這個需求,但是這麼熱情的帥哥,我必須配合一下。

“好啊,好啊,我剛好需要,找不到地方兌換呢。”伸手去拿錢包。

剛打開錢包,被人從頭頂一下抓走。一抬頭,再次被那個裝逼的大墨鏡秒S了。

  “怎麼又是你?”

  “對,又是我。請叫我雷鋒。”

  “我看你簡直是雷人,嚇死我了,你怎麼陰魂不散!”我厭棄的吼道。

  “老婆,我一會兒不在,你就在這裏勾引帥哥。”

  “誰是你老婆,誰是你老婆。你給我說清楚。”

  “不能吵兩句你就不認老公了吧,別賭氣了快乖乖跟我走吧。”說完勾勾手就往外走。走之前回頭跟我的美國菜囂張的說:“這頓,你,請客!”

  美國菜聳聳肩一臉茫然的看着我們。

  “錢包還我,搶錢包啊!”我小跑着追在他後面。

  拐彎到巷子裏一個角落,他把錢包丟在我懷裏。

  “人家說女人胸大無腦,通過你,我深刻的領會到,胸小的女人腦子也不行。”

  “哎,我說你這個人要不要這麼毒舌的。”

他用蔑視我的眼神看着我說:“我懷疑你大腦裏有一塊腫瘤還壓迫了智商神經。”

“喂,你佔我便宜也就算了,還侮辱我的人格,你侮辱我的人格我也不計較了,你今天還弄跑了我的帥哥!”

  “剛纔這個人是慣犯,在各地旅遊人羣密集的地方都有這樣的人,他跟你換的錢一定不是真的,欺負你不認得假幣,小姐。”

  “啊,是這樣嗎,你確定不是嫉妒人家長的比你洋氣所以亂造謠?我纔不信!還有請不要叫我小姐。”

  “不可理喻,傻大姐。”

  “我憑甚麼相信你?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壞人?”

  “ 我沒說我是好人,你可以選擇不相信,回去繼續剛纔那個環節就ok了,如果你長點心呢,麻煩你先上網搜一下,看看有沒有這樣的案例。”

  “怎麼這麼巧,你又剛好出現了。連續救我兩次。你跟蹤我?”

  “拜託,你要不要這麼自戀啊。我住這附近,剛好轉到這裏,找藥店買藥。”

  ……

  反正也是無聊,好不容易找個能交流的,就開始漫無目的的瞎聊。

  我問他:“你從哪裏來啊。”

  “雲南。”

  “雲南不是挺美的嗎,你幹嘛跑到越南,是來販D的?”

  “你沒聽說過,越南越美麼?”

  他跟我講了很多越南的禁忌,比如不要輕易理會機車黨,不要摸小孩的頭,看見懸掛綠色樹枝的村口不得闖入,不要用左手進食接物,不要三個人一起拍照,等等。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而我就像剛出考場發現交了白卷的傻子一樣。”

  “攻略,旅行攻略,你出來都不做功課麼?”

  “噓,我是逃出來的。你信嗎?”

  “我信啊,哪裏有旅行還穿單跟涼鞋的。”

  你知道嗎,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是很容易相信一個人的。旅途是充滿驚喜的,如果不能計劃它就享受它吧,比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救我兩命的人。

  喝完咖啡,他說:“你這種智力不全的人,需要一個監護人。免費當你導遊,陪你轉轉。怎麼樣?”

  “你這個主意好像還不錯哦。”

  “我負責拍照,你負責微笑。”他揚了揚手裏的單反,笑的無比燦爛。

  “好啊好啊,你叫甚麼?”

  “夏秋生。”

  “你這名字有意思哎。你到底是夏天生的,還是秋天生的。”

  “我是我媽生的。”他狡黠的說。

  “我叫黎曉,取破曉黎明之意。從北京來。”

   在那個陽光很好的盛夏,在異國他鄉,在我傷心欲絕的時候,在木瓜飄香的街上,被命運以惡作劇般的姿態帶到彼此面前,誰又能參透這對於接下來的人生意味着甚麼呢?

  那時候的我,怎麼會想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似乎是我生命中必將出現的一個路碑,預設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我繞過千尋萬里,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奇妙。

  只是當時,我的腦子一團漿糊,全是在上演鬥小三的戲碼,對誰都心存戒備,說話也張牙舞爪,口無遮攔。

  

  途經教堂,夏秋生問:“你要進去嗎?剛好週日,有很多做禮拜的,跟我們中國是一樣的。”

  有人求耶穌賜予平安,有人求財富,有人求幸福,有人求姻緣。而我只求平靜。

  禱告完繼續閒逛。

  午後的陽光明晃晃的的,又熱又困,我們又找了家路邊咖啡館,要了兩杯冰果汁。還沒端上來,忽然他問我:“你剛纔祈禱的時候在想甚麼?表情那麼悲傷。”

  “不告訴你。”

  我要怎麼說?說我男朋友揹着我跟我的閨蜜滾牀單了?憑我對他的瞭解,打死我也不承認這種事兒會發生。但是他自己承認了,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赤裸裸的現實,還有這倆我曾經最信任的人……

  所以我選擇緘默。

晚上回到旅館給手機充上電才發現我的助理肖雅發了無數條微信,打了幾十個電話給我。我是一家電子商務公司客服部經理。別看我們公司不大,配套很齊全。肖雅,小蘿莉一枚。鬼靈精怪。20歲。大四沒畢業就應聘到公司做銷售,一年多的磨練,造就了一口鐵齒銅牙,經常掃聽一些公司內部小道新聞偷偷跟我彙報,深得吾愛。

我趕緊打開微信:鴨鴨,啥事兒?

鴨鴨是我給肖雅的愛稱。

肖雅: 老大,你終於現身了,我還以爲你沉迷異國男色難以自拔,忘了我們還生活在水生火熱中啊。

我:怎麼水深火熱了?公司出了甚麼大事?

肖雅:那倒沒有,你給餘總打電話請假了嗎?昨天開晨會我說你見客戶去了。你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餘總怪罪下來怎麼辦,請老大明示。

我:鴨鴨,你不說我還忘了這茬了,交給我吧,好好上班,有情況別忘了及時彙報。我很快就回來。

肖雅:得咧。

我深吸了一口氣給我的老闆打電話。

“餘總,我要請假。”

“怎麼又請假,不批。”電話那頭傳來噼裏啪啦的打字聲,誰知道他是在加班還是在玩遊戲。

“那我辭職。”

“那,那,那還是批准請假吧。多久?”

“最多一個月。”

“這麼久,不行。”

“那我辭職。”

“那,那,那還是批准請一個月的假吧。”

別說我威脅我們老闆了,我工作的時候可不是這狀態,這幾年相處下來,我們老闆就只吃威脅這一套。

  掛了電話我躺着旅館裏開着牀頭昏黃的檯燈坐在飄窗前,看着樓下酒吧裏燈紅酒綠,耳朵裏全是此起彼伏的音樂聲喝彩聲。這才知道這是範五老最有名的酒吧街,越是到半夜越嗨,震耳欲聾根本睡不着。

白天我沒接的電話是我男朋友魏清風打的,接了我也不知道該說甚麼。難道我說我沒辦法原諒你們所以玩失蹤了?還是我錢多的沒處花了出來度假了?

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我們是彼此的初戀,有了第一次肌膚之親後就火速同居了。那年的清風,是一個羞澀,消瘦,清秀的男生。20出頭。棱角分明,眼睛炯炯有神,看你的時候似笑非笑。從一個廣告公司的小業務員一步步做到銷售主管再到市場總監,用了五年時間,這一路走來,我見證了他奮鬥的坎坷與不易。我們總是互相鼓勵,像歌裏唱的那樣,相偎相依相知,愛得又美又暖。我們虔誠地認爲對方就是夢想中的伴。誰知就在不久前,半路突然S出個殷素素。我一直以爲她說欽慕魏清風只是開玩笑。

可最奇葩的是倆人就這樣赤裸裸地背叛我了,此刻我竟然對他們恨不起來,依然能夠裝作甚麼都沒發生,是不是很逗比。在他們面前強顏歡笑,把憋屈都堵在胸口,愣是把自個兒憋成內傷了,在每個睡不着的晚上獨自舔舐傷口。至今我都沒辦法給我這種奇葩的行爲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但凡正常的人類都不會像我這麼二吧。

  也許我害怕失去他們,失去這五年北漂路上惺惺相惜的僅存的溫暖。他們是這幾年拼搏奮鬥的見證啊,是這幾年心靈創傷的一味良藥啊,是這幾年每當懈怠放棄時候的心靈雞湯啊,是孤獨寂寞時候的無比溫暖懷抱啊。是酒鬼戒不掉的二鍋頭,是癮君子戒不掉的D品。

  這些記憶要我生生的從腦子裏剝離,想想都撕心裂肺,我真的下不去手。

  可是我一面對清風就想起素素,想起她怎麼在我和魏清風相擁而眠的牀上把自己摺疊成妖嬈嫵媚的樣子……

  哎呦我去,還讓不讓人活了。

  然後我開始每天麻痹自己,陷在痛苦的糾結中徹夜無眠,所以在精神崩潰之前,纔有了想離開北京,離開他們,出來走走的開篇。

  

  東方都露魚肚白了,我才睡着。

早上迷迷瞪瞪聽見樓下院子裏有聲音,還有點熟悉,我拉開簾子一看,夏秋生在跟旅館小妹聊天,英文說的別提多溜了。

我換好衣服,就下樓了,感覺像見到親人一樣。

“ Hello啊,傻大姐昨晚睡的可好。”

“好極了,前半夜欣賞免費打擊樂,後半夜觀蚊蟲大戰。”

“呵呵,”他摸摸頭不好意思的說:“昨天晚上我就想到了,但是有點晚了怕你不方便就沒打擾你。”

“所以我有幸領略了精彩紛呈的西貢一夜。”

“跟我走吧。”他起身上樓幫我拿行李。

我穿過3條街屁顛屁顛的搬到他所在的太陽花青年旅館,住在他的隔壁。這是一個很有特色的旅館,乾淨,溫馨,房間裏都充滿了太陽的味道,而且隨處可見很多中國民族風元素的裝飾。關鍵是價格很實惠,摺合人民幣才100塊錢。夏秋生說是幾個中國留學生開的。

  安頓好一切,我約他暴走。你知道,我以前在北京的時候排解鬱悶和壓力的方式之一就是暴走,從公司走到住處,或者沿着通惠河一直走一直走,邊走邊給自己灌輸正能量,黎曉是最棒的,黎曉是不會被困難打敗的,黎曉是有個好男人心疼的,黎曉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人……

  現在呢,還是嗎?

  夏秋生在我的左側幫我擋着一路疾馳而過的摩托車。走到半路我的腳被涼鞋磨破了皮起了水泡,他帶我去買了創可貼,運動鞋。並說,善待你的腳,因爲你要靠它走遍世界。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以前魏清風也說過,在那個寒冷的冬天沒有暖氣的平房裏,魏清風用熱水幫我洗腳,一邊洗一邊背銷售話術給我聽。

夏秋生蹲下幫我貼創可貼的時候,我看到他頭上戴了一頂米色的鴨舌帽,有點奇怪,又說不出怪在哪裏,就想伸手拿下來看一下。

  他一下擋開我的手,“別碰!”義正言辭,表情非常嚴肅。

  我被他的反常嚇一跳:“至於嗎,不就是一頂帽子!”

  “你不懂,它對我有很重要的意義,在越南旅遊禁忌我再加一條——不許碰我的帽子!”

  哦,我沒有繼續追問,因爲那樣只會自討沒趣兒。

  原來每個到這裏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夏秋生,我卻希望你的故事別像我的一樣狗血。

  就在我們上次喝咖啡的地方,我跟夏秋生坐在二樓看書,夏秋生指着一樓露天的院子,我又看見了那個美國帥哥。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着。

  夏秋生說:“別激動,往下看。我去吧檯打個電話。”

  美國帥哥在跟一個美女搭訕,然後喝飲料,聊天,換錢成功。然後迅速撤退,沒走出我的視線範圍就被街上的巡警抓住。

  這一幕就像放電影預告短片,精彩刺激,呆如木雞可以形容我當時的表情。

  “怎麼回事啊?”我的腦子短路了。

  夏秋生,轉着打火機,慢悠悠的說:“這是個慣犯,這幾天我一直觀察他,已經騙了很多無知少女,剛纔我讓吧檯姑娘報警了。”

  “你,你……你是做甚麼工作的。”

  “警察。”

  “你一定是片兒警。”

  “爲甚麼這麼說?”

  “太平洋片區的,地域遼闊,都屬於你管。”

  他呵呵一笑,抬抬帽子,不好意思的說:“警察的職業習慣。”

  “還真是啊?你敢不敢把證件拿出來借我瞻仰一下,我很崇拜警察的。”

  經不起我的軟磨硬泡,他一一擺在桌上。

  “確定不是辦假Z的買的,或者走後門進去的麼?”

  “切,正兒八經考進去的,想當年我上學的時候可是學神。”他不屑一顧的答道。

  “學神是甚麼,比學霸還牛?”

  “學霸是考試考98分,自己能力就這麼多分了,學神是考100的那個,是試卷就只有這麼多分。”

  “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說起上學,我還真想起一好玩兒的事兒。有一年寒冬刺骨的冬天不想起來上課,讓我同學隨便幫我找個理由請個假,第二天我中暑的消息就傳遍校園了。”

  “你這是典型的學渣啊。”

  “學渣怎麼了,沒有學渣能襯托學神嘛。”我拿起手機咔咔拍照:“咱換個話題吧。英雄不提當年勇。”

   他問:“你幹甚麼?”

   我說:“留個案底,萬一你企圖對我圖謀不軌,我就去你們單位舉報你!”

  “圖謀不軌?傻大姐,你沒搞錯吧,你對自己也太有信心了!你也不問問我對攤雞蛋餅有沒有興趣啊”。

  “你,你,你……欺人太甚。咱還是繼續聊學神吧!”我再次感覺被精神強暴。

  

  晚上,嘈雜的街巷,越南的汽車很是中國進口的,到處能聽到中文:倒車請注意倒車請注意!此起彼伏。

  我對夏秋生說:“我不喜歡這裏,我要去美奈。聽說那裏纔是人間天堂。”

  他沉思一下說:“如果你心情好,看到的就是熱帶叢林,法式風情。心情不好,看到的就是亂石死水,雜草叢生。你明白嗎?你現在的心態還不適合去美奈,你就在這多待兩天吧。”

  “能去的景點都去了,拍了幾百張照片了。”我不服氣的抗議。

  他對我的抗議充耳不聞。

   接下來的幾天我反覆問,我能去美奈了嗎,我能去了嗎?他都是搖搖頭,聳聳肩一臉無辜的表情。

  “要不是我怕再碰見騙子,我就自己去了。”我氣呼呼的說。

  “今天去菜市場逛逛吧。”他說。

  “嗯?好吧。”我很不解,但是我知道反抗也是多餘的。

  在這裏,我發現了另外一個我不瞭解的城市風情,餵奶的少婦,摘菜的老人,孩子童真的笑臉,噴香的烤肉。僞裝成板栗一樣的蠶蛹。連根兒賣的鮮花,叫不上名字的水果,我都饒有興致的一一用鏡頭記錄,達不到攝影水平,此刻,我只是一個路人。

  回去在電腦上整理照片的時候,我一一備註時間地點,寫心情發博客。

  夏秋生饒有興致的聽我喋喋不休,然後拍拍我的頭說:“傻大姐懂風土人情了,心情也不浮躁了,明天去美奈。”

  “真的嗎?真的嗎?我怎麼就可以去了呢?”

  幸福總是在你沒有做好思想準備的時刻突然來到。

  興奮的一夜沒有睡好。雜誌畫面的美景像幻燈片一樣一張一張在我腦海裏鋪開來。

一下車一股海洋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把坐了5個小時的疲憊一掃而光。

  原諒我的詞語匱乏。讓我挖空心思,絞盡腦汁來形容一下吧。

  昏黃慵懶的燈光,安靜沉寂的村落,鹹鹹溼熱的海風,高聳入天的椰樹,蔓延無邊的旅館商店。

  如果說胡志明熱情而溫柔,那麼美奈就是一個世外桃園,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只有點點漁船,聲聲海浪。

  我們住的酒店叫Begin Again。

  重新開始……呃,這個名字讓我悵然所失。

  夏秋生訂的是海景房,關鍵是出了房間門院落一角就有一排竹編鞦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坐在鞦韆上望着大海聽着海浪感受着海風喝着椰子,城市的喧鬧都他媽一邊去,我要得是此刻的愜意與寧靜。

  很累,翻看短信,有40多條,有請喫飯的,還有借錢的,問好的,祝福的,***的,尋精子的等等,不是這次旅行我還不知道我這麼受歡迎。撿着請喫飯的回了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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