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成聽清了顧斯陽言語中的諷刺和挖苦，可這樣的激將法，對於他來說，一向都沒有用，笑起來，雲很淡風很輕，只是那種看破一切的從容，“白珊值得更好的男人，而我錯過了她，這是事實。”
顧斯陽並不放棄，撇嘴聳肩，端得依舊是靜氣寧和，“顧家祖制是不能離婚，畢竟能跟顧家聯姻的，都是強大的家族，蕭家爲了保全蕭沐晴不讓她去坐牢，千億嫁妝啊，當時幾乎掏空了蕭家。蕭沐晴算得上是我們南方最貴的一個豪門媳婦了吧？離婚的話，大哥是怕被她分走大房的財產？”
這樣的話，聽在顧斯成的耳朵裏是極不舒服的，可他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斯陽，我想有件事情你應該很明白，蕭沐晴嫁進顧家，不管帶了多財產進大房，我相信當年大房給蕭家的聘禮也絕不是小數目，所以不用說得好象大房佔了蕭家多少便宜似的。而且豪門婚姻中，無關情愛的多的是，就因爲一段過往要離婚，我想還沒有多少人爲我作出表率。”
就算顧斯成有過無數次離婚的念頭，此時也絕不想顧斯陽得逞，這是男人的底線和顏面。
“斯成，我僅僅算是一段過往嗎……我一定要被迫接受？”原本還面上平心靜氣，內裏卻是針鋒相對的談話，突然被女人一段低緩帶泣的聲音打斷。
顧斯成握住檸檬水的杯子，猛的一晃！
眼框一澀，瞬間抬頭！
白珊還是喜歡那樣，頭髮齊肩的短，打扮從來都不花俏。像個鄰家的姑娘，靜靜的站在那裏，是一朵清麗的茉莉花，總能散發着淡淡的讓人放鬆的芳香。
他一直都喜歡白珊這樣子，區別於外面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親吻白珊的臉，從來不會沾到一點脂粉。
眼睛裏沒有雜質，望進那片眸湖裏，能在浮華狂躁的喧囂中找到安寧。
他曾經想過，要娶就要娶像白珊這樣的女孩當妻子，那樣的安穩。
所以當初他很早就已經讓爺爺跟白家提了親，只是昏迷後，未婚妻被退，又強行給他娶了一個妻子。
可他沒有想過白珊居然……
家裏沒人告訴過他那些事。
她以前有些嬰兒肥，如今的下巴都瘦尖了，瘦得臉小了，眼睛看起來也比以前大了，也更憔悴了……
“……”顧斯成站起來的時候，好象久躺後突然起牀的感覺一樣，頭暈得厲害，身軀在搖晃，白珊已經不知何時偎進了他的懷裏，“斯成，我也是願意嫁給你的，可是爲甚麼顧爺爺不同意？我也是想要照顧你的……”
大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撫在了嬌弱女子的背上，掌心裏傳來的震動，讓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女子體內迸射出來的哀傷，聲音出來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嗓子像被塞進了裹着玻璃碴子的棉花，發一點聲音出來，要用力，就要疼，“……小珊，爺爺是不想我拖累你……沒人知道我會醒來……”
“可我情願被你拖累，看不到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能守着你，怎麼能算是拖累，比現在好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女人在他的懷裏哭泣的聲音，低低卻悲慟壓抑，和這個咖啡館的環境格格不入，即使有人的目光投來，也依然阻止不了女人那般殤情難抑的激動，她揪着顧斯成的衣角，又力的扯，分解着自己壓抑在心底的那些情緒。
顧斯成不知道別的男人聽到這樣的話是甚麼感覺，但他聽到後，心疼了……
更何況，他的記憶前段時間還停留在三年前，好象三年只是一瞬，他對白珊的那些愛意，沒有消散過，若說逃避過一段時間，現在在看到白珊之後，那些感情便更濃烈了。
顧斯陽走的時候買了單，他只在心裏乞求，白珊這劑猛藥，希望是下對了……
他可以忍受蕭沐晴天天照顧一個植物人，但他不能忍受蕭沐晴天天被另外一個男人壓在身下！
蕭沐晴是一個對工作結果要求很苛刻的人，這份苛刻也用在對自己的要求上。
她沒下班，她的下屬便要跟着她一起加班。
加班到了十一點，她才起身說收工！
以前是總是她晚到家，顧斯成很早休息，可今天她已經把工作記錄都整理好了，他還沒回來。
正準備打一個電話問問，顧立的電話卻打了進來，蕭沐晴有些緊張，竟然站了起來，禮貌的問好，“爺爺，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呢？”
“阿晴啊，斯成在我這裏跟我聊點事，可能會很晚，你早點睡。”
“好。爺爺晚安。”
“晚安。”
顧立掛上電話，和藹的面色陡然一沉，“阿生，備車，去白家走一趟！”
“是，老爺。”阿生已經五十來歲，老婆也在顧家做事，算是顧家的老忠僕了。
兩人乘着電動車剛剛到了停車場，便看見顧斯成那輛外觀線條霸氣狂放的越野開進了停車場。
阿生站在顧立身邊，試探一句，“老爺，您看？”
顧斯成的車窗滑下來，跟顧立打招呼，“爺爺，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顧立撥着佛珠子，笑“哦”了一聲，“我啊，想跟阿生出去找點兜兜風，這不，斯陽新買了輛車，號稱時速跟飛機一樣，現在外面人少，我也想去體驗一下，那個感覺是不是“嗖”的一聲，飛出去！”
顧立一邊說着，一邊抬手比劃着，他的體型微胖，卻紅光滿面。頭髮早已雪白了，剪得短短的，頭皮上便像是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他對着顧斯成揚起眉，彎了眼，看起來心情甚是開闊。
顧斯成下了車，今天的他沒有去公司，穿得依舊很休閒，對着顧立笑着眨了一下眼，把鑰匙給了保全，讓其幫忙把車子停進車位。
攬上顧立的肩，他比顧立高出整整一個頭，這時候親暱的把臉貼在顧立的臉上，“爺爺，您可就別玩這些年輕人玩的遊戲了，那心臟跳得‘呯呯呯’的，怪嚇人的。您想兜風，明天早點，我帶您去高速上玩一圈，斯陽那輛新車，咱就別開了，坐裏面不舒服，感覺腿都伸不直，綣着的一樣。”
“行行行，那明天咱們去高速玩一圈。”
“嗯，早點休息了，大晚上的，折騰甚麼啊？”
顧立跟阿生又坐上宅裏的電動車，回自己住的沁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