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軒垂眸看着面前一身狼狽坐在浴缸裏炸毛的方黎，忽然俯身朝她靠近，感覺到她的身體驀的一僵後，沒甚麼情緒的勾了勾脣角：“這麼做只是想要告訴你，別總想着跟我唱反調，我給你的，就好好接着，不給你的，就彆強求，懂嗎？”
方黎以爲他是指之前她當着他的面把他外套丟進垃圾桶的事，氣的臉頰緋紅：“宋凌軒，你真是我見過最小肚雞腸的男人唔......”
方黎還沒等說完，宋凌軒突然打開棚頂花灑，將她澆成落湯雞。
面無表情睨向她：“你還是閉嘴比較可愛。”
語落，轉身出了浴室，聽着身後傳來暴躁的怒吼，抿緊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至少炸毛的樣子，比那副彷彿任何事都無法激起半分情緒的冷臉要順眼，多了一絲鮮活之氣。
方黎淋了場雨又被宋凌軒折騰了一通，渾身痠疼提不起力氣，蒙着被子在房間睡到中午才被一通電話吵醒。
是她的閨蜜田果，本來約好今天去找她敲定離婚合同的事，早上一番折騰給忘了。
掛了電話，方黎簡單洗漱後換了身衣服匆匆出門，下樓的時候也沒看到宋凌軒，倒是在院子裏看到了她之前被宋凌軒偷偷開走的車。
想起他在酒店門口說車是他買的時那副表情，方黎放棄開車的想法，直接出門打了輛的士，趕到田果所在的律師事務所。
田果看到方黎後瞬間炸毛，抬起的腕錶都快懟到方黎臉上去了：“方黎，你還有沒有點時間觀念，我們約好的十一點，現在都兩點了，你知道我有多忙嗎，你要不是我閨蜜，老孃多一分鐘都不會給你。”
她生平最討厭不守時的人，偏偏她這個閨蜜跟她在一起從來都沒守時過。
簡直是生來克她的。
“好果果，都是我的錯，保證下次不會了啊。”方黎習慣性撒嬌賣慘：“確實是有事耽擱了，不是故意的，你看我慘的都到離婚的份上了，就原諒我一次吧。”
說到離婚，田果立刻正經起來，嚴肅的看着方黎問道：“小黎，你真的決定要跟宋凌軒離婚了嗎？”
作爲方黎發小兼閨蜜，是看着方黎和宋凌軒走到今天的，在這段感情裏方黎付出了多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初那麼執拗的一個人，竟也要放棄了。
方黎被問的一怔，神色恍惚了一瞬，不敢深想，就強迫自己回過神來，胡亂點了點頭：“決定好了。”
再喜歡又怎麼樣呢，不過一廂情願罷了。
當初就是因爲太喜歡，喜歡到偏執，纔會一頭扎進去不撞南牆不回頭，弄得自己如今滿身狼狽。
“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現在分開總好過將來鬧的難堪。”
雖然現在，也已經夠難堪了。
婚姻的事畢竟太過私密，田果作爲閨蜜也不好多說，見方黎又是一副堅決的樣子，忍不住嘆氣：“我是怕你將來後悔。”
“撇開感情不談，你們婚後宋家和方家多有生意往來，這一離婚只怕是要傷筋動骨。”
方黎表情淡漠：“無妨，左右方家現在就剩我一人，再傷筋動骨又能如何？”
她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每日和宋凌軒針鋒相對，屈辱又難堪，大不了就是賠點錢，方氏還不至於倒閉。
也能讓她覆水難收的感情，徹底收回死心。
“既然你心意已決，離婚協議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先拿去問宋凌軒肯不肯籤，之後再考慮要不要打官司。”
方黎接過她遞過來的文件，真心感激：“多謝，辛苦你了。”
田果擺了擺手：“跟我你還客氣甚麼，真是的。”
不知想到甚麼，她頓了頓，又說道：“既然你準備離婚，那之前準備跟宋氏接洽的那個項目我就終止合作了，本來今天要籤合同的，這下也不用準備了。”
那個項目不算小，和宋氏合作簡直等於白送錢給他們，既然要離婚，肯定要把損失降到最小。
“好，你看着辦。”方黎動作一頓，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轉而又壓了下去，全權委託給田果後，告別出了律師事務所。
其實，方氏再大也大不過宋氏，一個項目還不至於讓宋氏眼饞，難就難在宋凌軒的母親出身貧寒，性格小氣愛財，最喜從她身上薅羊毛，如今她要離婚不得不臨時終止這麼大個項目，只怕她不會那麼好說話。
果然。
她人剛出大門，就接到了宋凌軒媽媽的電話，字面的意思是說讓她晚上跟宋凌軒一起回去喫個便飯。
事實上，不用想也是剛剛得知了項目出了變故，找上門來質問她的。
這些年，因爲對宋凌軒盲目熱烈的愛戀，她被宋母拿的死死的，不然也不會讓偌大一個方氏跟宋氏聯姻這麼久，非但沒有起色，反而愈發衰敗。
她垂眸應下邀約後掛斷電話，用力閉了閉眼，將最後一絲不捨掐掉。
這份不該生出的心動，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晚上，方黎先宋凌軒一步來到宋家老宅。
宋凌軒父母早早等在客廳裏，見她進門，宋母率先起身笑臉迎人：“小黎來了，快進來。”
方黎點了點頭，將手裏的禮物遞過去叫了聲媽，又朝沙發上的宋父打了聲招呼，禮儀上挑不出半分錯。
剛在沙發上落座，宋母就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小黎啊，之前方氏和宋氏準備合作的那個項目，剛剛下午給我打電話說是取消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方黎剛結婚的時候父母就出意外死了，偌大一個方氏如今都是她一個人撐着，自然也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宋父聞言也稍稍抬了抬眉眼，沒人喜歡到了嘴邊的鴨子飛掉，儘管宋氏已經足夠有錢。
方黎眉眼低垂，剛要回答，門外就響起一陣引擎聲，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嚥了回去，猜到是誰來了，抬頭朝門口看去。
下一秒，宋凌軒高大挺拔的身軀便出現在玄關，看到沙發上的方黎也只是挑了挑眉，沒甚麼表情的走過來。
宋母問到一半的話頓時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十分難受，卻也不敢當着宋凌軒的面繼續追問方黎，暫時將這茬掀過去，剛巧這時廚房做好的晚飯，便引着幾人去餐廳。
宋家規矩嚴謹，飯桌上十分安靜，只有刀叉偶爾碰撞的聲音。
喫到一半，方黎突然放下手裏的餐具，宋凌軒第一時間注意到，脣角微挑：“怎麼了？”
方黎沒回答他，而是徑直看向宋父：“宋先生，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跟您說。”
“你想說甚麼？”宋父不喜在餐桌上談事，但聞言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