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穩穩停下,韓驍抽出根菸含在嘴上,打開車門下了車。
風吹得梧桐葉“沙沙”作響,韓驍整理整理襯衫,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着了嘴上的煙。
即便是十塊錢一包的假煙,即便是五毛錢一個連防風功能都沒有的打火機,韓驍仍故作紳士般的甩了甩手,似是搖滅了打火機上的火焰,把它揣回兜裏。
他抬頭望了望高大的梧桐樹冠,眯起眼來。
路建豪半小時前來了一個電話,冷峻的語氣裏隱隱夾着憤怒。
“你是韓驍?”
“嗯,怎麼。”
“你弄殘了路晨書?”
“嗯,是我。”
“你有個妹妹吧?”
“......怎麼,你威脅我?”
“呵呵,有種,今晚八點,飛鴻樓,咱聊聊。”
“......好。”
韓驍倚在車頭上,手裏煙已燃了大半,留了長長一截菸灰。
他手指一彈,這才又放回嘴裏,狠狠地吸了口。
重勾起抹笑,韓驍扭了下脖子,踩滅了菸頭,大步朝校門口走過去。
正值春意盎然,校園裏柳綠花紅,漫天柳絮洋洋灑灑,好不有浪漫情調。
韓驍受染,心情大好,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不待心曠神怡,卻猛烈咳嗽起來。
“草,這破柳絮!”
正懊惱着,迎面一人聲音銀鈴般傳來:“哥?”
抬頭,便看到了小花。
紳士般咳嗽一聲,故作鎮定,韓驍手插回兜裏,從容道:“嗯,閒着了,來看看你。”
小花抱着一摞書,宛如大家閨秀模樣,輕輕地“喔”了聲。
“怎麼,還有課?”
“嗯,是啊,忙着呢。”
“靠,本來還想帶你出去溜溜呢,那算了,明天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帶你去個好地方。”
韓驍瀟灑道。
“唉,哥啊,就你天天那麼閒。”小花嘆口氣,白了他一眼。
韓驍笑兩聲,按住她肩膀,語重心長道:“小花,你看你們學校裏,哪個不是成雙入對的,你看你,不找個男朋友?”
小花微紅了臉,別過頭去,道:“要你管。”
“哈哈哈......”
笑完,也不顧小花嬌嗔的模樣,韓驍揉揉她的腦袋繼續道:“就這麼說定了哈,明天電話聯繫。”
他說着比了個電話的手勢,接着轉身離開。
小花看着他的背影,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知在想甚麼。
......
坐回車裏,韓驍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掏出手機查了查方纔路建豪說的地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管你是誰,敢牽扯到小花,都得死。”
心裏放出一句狠話,韓驍咬咬牙,啓動了汽車。
飛鴻樓三樓,路建豪靠在椅子上,一邊是手下,一邊是酒店的老闆。
他手裏一根雪茄,青煙徐嫋,緊皺眉頭看着樓下的一條小巷。
“景風,都辦完了?”
“嗯,辦完了,老闆。”他身旁一儒雅眼鏡男恭敬回道。
聽到這句回答,路建豪卻長長嘆了口氣。
“老闆,別擔心,那小子不值一提,就算他是韓家的,我們收拾他們也輕鬆得很......”
路建豪一抬手,示意他打住,淡淡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
話還沒說完,路建豪劇烈咳嗽起來,手一攤,有血。
景風連忙上前,輕撫着路建豪寬闊的脊背,方形鏡片下的眼神複雜,閃過一絲誰也沒察覺到的光芒。
韓驍馬路邊停了車,抬頭看着聳在灰白色民房裏的飛鴻樓。
這酒店古色古香,五層飛檐,頗有魏晉遺風。
韓驍笑笑,心想還真雅緻,就是位置有點坑爹,還得從巷子裏走過去。
想着抽了根菸點着,韓驍昂着頭走進小巷子,似乎對接下來的“談判”毫無壓力。
巷子越走越深,外頭的車聲越來越淺。
韓驍一根菸抽完,又掏出一根,原地站定,打火機卻打不着火了。
低聲罵了一句,突然一聲清脆的“啪”聲傳來。
不等看過去,一小簇火焰就把他嘴上含着的煙點着了。
一個西裝筆挺戴墨鏡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韓驍笑道:“謝謝。”
對面人不說話,歪歪脖子,周遭門裏又走出一個西裝墨鏡男,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不一會兒就塞滿了巷子。
韓驍哼笑一下,心想這是給自己下套了啊。
轉過頭看看把巷子堵得死死的一衆人,韓驍悄悄摸了摸自己兜裏的東西。
“抽,好好抽,抽完可不能這麼體面了。”
方纔給他點菸的那人慵懶道。
“怎麼,路建豪的人?”
韓驍毫不怯色道。
對面人負手,不說話,仰臉看着他。
“怎麼,不說談談麼,不敢見我,給我下套?”
韓驍冷笑道。
“你,不配見我們老闆。”
眼鏡男拿着黑手套的手一指他,緩緩吐出幾個字。
“靠。”
韓驍彈掉煙,伸手往兜裏一掏,可還沒等摸出來東西,身後一股巨力傳來。
幾個人拿着消防用的水龍頭從人堆裏閃出來,對着韓驍一頓狂噴,韓驍手裏東西甩不出去,被強力的水流衝在牆上,雙手左右遮掩,站都站不起來。
接着,水流暫停,一個黑衣男上前,揪住他的衣領,韓驍反手剪住黑衣男的手,用力一翻,手裏人悶哼一聲,重重被撂倒。
不等給他補上一拳,領頭眼鏡男扯過一球棍,三兩步上前,狠狠掄在韓驍頭上,韓驍身子歪了兩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子靠着牆,他頭暈目眩,伸出手摸了摸腦袋,血沿着他的臉淌下來。
“好,好。”
咬牙低聲兩句,韓驍冷冷地看着對面人,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雙手插在兜裏,下一秒,迅速掏出來,可手裏東西還沒扔出去,就被迅速衝上來的幾人緊緊摁在了牆上。
手裏東西被摳出來,呈到眼鏡男面前,眼鏡男端詳一會兒,看着手下捏的一枚藥狀物體,皺皺眉,低聲道:“你哪兒來的?”
韓驍冷笑,一字一字道:“關,你,屁,事。”
眼鏡男手裏拿着球棍,雙手負在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嗯。”
簡單應了聲,眼鏡男走到他面前,蹲下,撫撫他的衣領,緩緩道:“還有甚麼說的,也都說出來吧,以後可能沒機會了,哦,對了,少爺說過,你要求饒的話,饒你一條腿。”
他站起身,把球棍搭在肩上,彷彿在做最後的宣判。
韓驍死死看着他,咬牙道:“求饒?你弄死我試試,你看我求不求。”
“不求?不求那老四你還等甚麼?四肢都廢掉。”
人羣后面一個聲音淡淡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