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姜找來一件舊衣裳丟過去,示意裴雲亭穿上,又回身將自己和他的那一身血衣處理乾淨,最後連同血水一道從艙窗倒進江中。

  她做事有條不紊,將所有東西毀屍滅跡。

  林姜轉回身的時候,發現裴雲亭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立馬皺起了眉宇,“她們快醒了,你還不走?”

  裴雲亭挑了挑眉,樣子頗有些無賴,“在下方纔想了想,不如再應姑娘一件事,姑娘助我擺脫那些S手,如何?”

  他這話像是篤定她有脫困的法子一樣。

  林姜看向裴雲亭的目光中,透出些許狐疑。

  見她不答,裴雲亭勾脣笑了笑,眼尾上斂眸光瀲灩又多情,“這筆買賣,姑娘覺得怎麼樣?”

  林姜思忖片刻,點頭應下,“成交。六日後這個時辰你再過來,屆時我將脫困之法交於你。”

  她話剛落,原本昏睡着的紅蔓發出一聲嚶嚀。

  裴雲亭應了聲,嘴角含笑深深看了眼林姜,拉開艙門,閃身快速消失在了門口。

  他離開沒多久,紅蔓就醒了。

  她一手揉着後頸坐起來,像是睡迷糊了,視線幽幽地落在從艙窗透進來的殘陽上,隨即整個人一驚,連忙朝劉婆子的方向看過去。

  林姜的聲音同時響起,“放心,劉媽媽還睡着。”

  一路上劉婆子囂張跋扈,對林姜這個“嫡長女”尚且訓誡一番,更何況紅蔓這個女使,做的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頓臭罵。

  紅蔓聞言,鬆了口氣,隨即立馬站起來衝林姜侷促道:“奴婢睡過頭了,請大小姐恕罪。”

  林姜擺擺手,剛要說話,一旁的劉婆子發出一陣呻/吟,“哎喲……”

  紅蔓連忙走過去扶她,林姜也湊過去一臉的擔憂,“怎麼了,劉媽媽?”

  “我的腰……”劉婆子一面捶着老腰一面埋怨,“今兒這一覺,怎的睡的這般累?”

  “是不是牀板太硬?”林姜說道。

  她一提,劉婆子就想起這一趟上嶺南所遭的罪,心裏頭恨得牙牙癢。

  她哼了一聲,憋着口怨氣,嫌惡地皺了皺鼻子,“屋裏頭甚麼味兒?燻得我胸口直犯惡心。”說着,穿上鞋子就往外走,“我去外頭吹吹。”

  血腥味和衣服的焦糊味混在一起,自然不好聞。艙窗已經開了好一會兒,但到底還有些餘味兒。

  林姜把窗戶又撐開了些,轉回身卻看到紅蔓站在艙門口,躬着腰似乎發現了甚麼。

  那地方恰好是裴雲亭坐過的位子。

  林姜心頭猛地一跳,慢慢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了?”

  紅蔓直起身,指了指艙板和地面,眉頭微皺面色疑惑,“大小姐你看,這裏都溼了。”

  林姜看了眼,道:“方纔船身震了震,盆裏的水潑出來,溼了一地。”

  紅蔓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奴婢還以爲是船漏水了。”

  林姜見她一臉恍然,似乎並未懷疑,便跟了一句“不是”。

  紅蔓瞧了瞧窗外沉下來的天色,對林姜道:“大小姐,奴婢去找找劉媽媽。”

  “好。”

  林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

  她沒想到紅蔓會如此敏銳。

  前世,也是他們兩個去嶺南接的她,只是一路上她的心思都放在應付劉婆子身上,對紅蔓倒是極少關注。

  如今回想起來,紅蔓謹小慎微卻做事穩妥,雖然時常被責罵,卻多是劉婆子故意挑刺。

  再者,哪怕見着劉婆子對她這個嫡長女拿出侯府老人的姿態,紅蔓卻依舊謹守主僕尊卑本分,沒有絲毫逾矩。

  林姜想不通,她這樣的人最後怎麼會落得沉溺池塘、一屍兩命的下場?

  六日後,入夜。

  敲門聲依約響起。

  林姜拿出連着幾夜趕製出來的人皮面具,往裴雲亭臉上去貼。

  她注意到,男人看到人皮面具的時候,只挑了挑眉,卻沒有半分驚詫,像是早有預料。

  這讓林姜心底越發的狐疑。

  “姑娘好手藝。”裴雲亭對着銅鏡裏陌生男人的臉,新奇地照了又照。

  林姜拿出描眉的螺黛,說道:“轉過來,還差一樣。”

  裴雲亭自覺照做,依着她的話乖乖閉上眼睛。

  林姜一邊替他修飾着眉眼,一邊道:“我身邊的藥不夠,你體內的毒要下了船之後才能解。”

  聞言,裴雲亭睜開一隻眼,桃花眸子深邃勾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姑娘豈不是泥牛入海、了無芳蹤?”

  林姜瞥了他一眼,“以公子之能,想必要查出我的身份輕而易舉。”

  裴雲亭輕笑了聲,不置可否。

  許久之後,林姜鬆開手,“只要你收斂些,這張面具足以保你安全回到上京。”

  裴雲亭剛被她的氣息弄得心猿意馬、想入非非,聽到這話頓時一陣氣悶。

  甚麼叫收斂些?這話說的他有多招蜂引蝶似的,雖然,確實他在上京的名聲不大好,但那都是些污名。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結果一轉身卻發現林姜已經合衣躺下,沒有一絲在意他的樣子。

  裴雲亭氣結的同時,不可抑制地湧起一股失落。

  林姜可不知他心中所想。

  明日就要抵達清水碼頭,她這幾日一直在忙,實在睏倦的厲害,不多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周遭都是嘈雜聲,林姜便知道是客船靠岸了。

  三人走出艙房,在甲板上與馬伕和護衛匯合,隨着人/流一道兒走下船。

  碼頭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卻沒有一個是侯府派來接她的。

  林姜看着闊別多年的上京,飽滿的紅脣抿出鋒銳的弧度。

  馬車抵達侯府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三刻。

  女子尋常時候不得進出正門。

  馬伕牽引着馬車從府門前駛過,林姜撩起車簾朝外看去,只見高掛的匾額上面,“果敢侯府”四個燙金大字,氣勢莊嚴又肅穆。

  侯府高門,終有一日,他們會跪着求她從正門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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