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昱神都,某處暗牢。
女子手腳被碗口粗細的鐵鏈束縛在木架上,她雙目半闔,低垂着頭,披散的長髮順勢遮住大半面容。
身上衣衫被血污侵染,又兼各種刑具留下的痕跡,早已破損不堪,只有胸前補子上繡的武麒麟依稀可辨。
只聽吱呀一聲,牢門打開,一道滿懷惡意又故作深情的做作女聲響起,“好妹妹,我來看你了。”
聞聲,女子猛然抬頭,對上那張熟悉的臉,沒甚麼神采的眼中立時迸出刻骨的恨意,“殷錦心!你還敢來!”
殷錦心捏着絹帕輕輕笑了,“妹妹這話倒是讓人不解,我有何不敢?畢竟,叛國的是你殷長歌,又不是我殷錦心。”
叛國?!
“你胡說!”殷長歌驚怒交加,“是你指使殷敬澤從我手中騙出虎符,又趁機將我迷暈擄至此處的對不對?!你們兄妹到底想幹甚麼?!”
“幹甚麼?”當下,殷錦心柳眉一豎,也不再裝模作樣,冷哼道,“殷長歌啊殷長歌,你還真是蠢!若沒有殿下的准許,只憑我們兄妹二人,如何敢設下此計?”
“你說甚麼......”
一瞬間,殷長歌如遭雷擊,她愣愣出聲,全然不敢置信,片刻,拼命掙扎起來,鐵鏈嘩啦作響,“你騙我!殷家的人,我一個都不信!你讓他來見我!讓李啓來見我!”
見此,殷錦心得意冷笑,她搖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人人都道運籌帷幄,攻無不克的神寧將軍,在這些事上,竟糊塗至此。”
她話音一轉,陰冷道,“也不想想!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殿下憑甚麼對你另眼相待?還不是因爲當初殷家長房不肯爲殿下所用,殿下不得不另闢蹊徑!”
殷長歌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可連在一起,她卻如何也不懂。
只聽殷錦心又道,“當初你孤身入京,滿腔恨意,長房那些人一心想要補償,百般討好求全,殿下正是看準了這兩點,才特意設計了幾次巧遇,從而接近你,與你交好。長房見此,便無法再忽視殿下的示好,而後,我與殿下再輪番挑撥,你和長房的關係便越發勢如水火。你越恨長房,殿下便越能從長房得到好處,可笑你一直他們的把拳拳愛護當做不安好心!恨錯人又信錯人,一步錯,步步錯。淪落到如此下場,殷長歌,你誰也怪不得!怪只怪,你自己又瞎又蠢!”
原來是這樣!
殷長歌腳下一個踉蹌,扯的鐵鏈搖晃,她眼眶通紅,再抬頭,遮住眼底頹然,“長房其他人呢?”
似乎早料到她會如此問,殷錦心惡毒一笑,“我自然幫他們安排了好去處。”
殷長歌將信將疑,又聽殷錦心悠悠開口,“殷家長房嫡長女,銜玉而生,才女之名動京城,生生將所有姐妹都壓在她的光環之下......”
她話音一轉,“可那又怎樣?!居然敢鼓動書生聯名上書,爲你請命,我親手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毀了她的容貌,挖了她的雙眼!我倒要看看,她還怎麼和我爭!”
“殷錦心!”聽到最後,殷長歌目眥欲裂。
“不止如此,”殷錦心彈了彈指甲,“還有殷寶珠那死丫頭,仗着年幼,奪走所有人的寵愛!處處與我作對!哼,我將她賣去了勾欄院,淪落到那些喜歡孌童的變態手裏,她活着比死難受!可笑她最後還等着你去救她呢!”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三四歲的小丫頭,白淨可愛,雪糰子一般,每每用熱切又憧憬的目光看着她,她不是沒有注意到她悄悄抬起又偷偷放下的手,她只是故意板着臉,故意不想牽她。
下脣幾乎要被咬出血,殷長歌淚流滿面,“我要S了你,我要S了你!殷錦心!我一定要你死在我手上!”
看她幾近癲狂的樣子,殷錦心臉上笑意越發暢快,“別急啊,還有你嫡母那個賤人!聽說,赴刑場的時候,她所懷賤種已經足月,最後一屍兩命。”
“至於你父親,我就不必說了吧?你叛國的消息傳回京都,他便跪在殿下書房前不肯走,落得撞劍而亡,鞭屍城門的下場!”
殷長歌再也忍不住,猛噴出一口鮮血,雙目猩紅好似藏了一隻惡獸,然而被興奮衝昏頭腦的殷錦心完全沒有注意,或者說,這正是她最願意看到的。
“現在,神寧將軍叛國不知所蹤,虎符兵權由皇上掌管,殷家三房大義滅親,從龍有功,賜封二品公侯。”
“殷長歌,只差你了,只要你死了,就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
好一個皆大歡喜!
殷長歌閉了閉眼,聲音嘶啞卻從容異常,“你敢S我嗎?殷錦心,你有膽量S我嗎?”
“我爲甚麼不敢!”殷錦心果然被激怒,“你現在就是個廢人階下囚!”
“那你來啊!”殷長歌目光炯炯,似嘲似譏,“拿刀的手都在抖吧,即使你恨我恨得要死,即使我落魄不堪,可你在我面前,還是自卑又恐懼,因爲,就算虎落平陽,她也是虎,狗借人勢,她還是狗!三房,廢物!”
“你!”殷錦心怒不可遏,手中匕首映着她扭曲的臉,她踹開牢門撲向殷長歌。
一刀穿胸,與此同時,殷長歌突然前傾發力,狠狠咬上殷錦心側頸。
“啊啊啊啊!!!”殷錦心淒厲的哭嚎聲響破雲霄。
許久才鬆口的殷長歌哈哈大笑,她滿嘴鮮血,宛若惡鬼。
“賤人!”殷錦心捂着鮮血噴湧的脖頸,狠狠將刀拔出,一刀又一刀......
然而,死亡的陰影已經打下,只聽啪嗒一聲,匕首掉在地上,殷錦心跟着撲通倒地,眼睛瞪大,渾身抽搐,噴湧的鮮血染紅牆壁。
而殷長歌,早已經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