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心情不爽就要多喫東西,把壞心情喫進肚子裏一起拉出來就好了,於是當晚蘇宛喝了兩大碗餅子泡雞湯,第二天一早起來果然渾身舒坦。

喫過早飯,謝繡溶閒不住,拿了繡樣子便坐在牀頭忙活起來,反正也是些輕省活計,蘇宛也就由她去了,備好水壺乾糧,便帶着蘇純往鎮子裏去了。

因動身早,兩人腿腳又快,不到兩個時辰就趕到了流橋鎮集市上。此間商鋪酒樓林立,道路兩旁有不少販賣新鮮瓜果蔬菜以及日常用品的攤位,吆喝叫賣聲不絕,其中男女老少往來穿梭,好不熱鬧。蘇純顯然是不常來這種地方,興奮的瞪直了眼,“姐姐,這裏好多人啊。”

“集市嘛,自然人多了。”蘇宛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純兒想喫甚麼,姐姐給你買。”

蘇純瞧瞧一旁熱氣騰騰的餛飩鍋,又看看眼前形狀各異的糖人,還有那齊齊碼着的各色點心糕餅,紅彤彤的冰糖葫蘆......簡直讓她眼花繚亂,不過這也得花好多銀子吧......她偷偷嚥了下口水,牽住姐姐的手,小聲道:“純兒不想喫,姐姐我們快去買了米麪回家吧。”

這個八歲小女孩的懂事令她心疼,這在現代正是該被寵成公主無法無天的年齡啊,可這麼小就見識到了世間疾苦。蘇宛有些感慨,愈發愛憐的摸摸她的小臉,“純兒這麼乖,姐姐當然要獎勵純兒啦。”說着自木棍上摘下一串糖葫蘆,一根糖人,“老伯,多少錢?”

“好咧小姑娘,兩個銅板!”

蘇宛付了錢往蘇純兩個小手中各塞了一串,“快喫吧,看甜不甜。”

“姐姐先喫。”

蘇宛咬一口她高高舉起的糖葫蘆,笑道:“真好喫,純兒快嚐嚐。”

蘇純咧開嘴笑了笑,這才心滿意足又小心翼翼的伸出舌頭舔了舔那被晶瑩糖衣包裹着的誘人紅果。

一一清點好要買的東西,米麪肉菜調料,帶回家給娘和妹妹喫的小零嘴,油炸的酥花生,整整兩大包才五文錢,便宜又實惠,還稱了一些紅糖,老薑,孃親月子裏傷了身子,得好好調理一下,還有幾本娘囑咐要買的書籍,她正好在書鋪裏看到了一本植物培植品鑑,也一併買了,算下來一共花了三兩六錢,這批生活物資大概能撐過一個月了。

蘇宛還破天荒的善心大發準備爲山洞裏的那個混蛋抓幾劑藥回去熬,他甚麼時候活蹦亂跳了,自己也能安生活着不是?話說那變態究竟餵了自己甚麼毒藥,好像身上並沒有甚麼中毒特徵。作爲特工,在槍林彈雨裏打滾那是小菜一碟,但和人勾心鬥角,尤其是那種變態,她顯然不是對手,但又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不是禁毒限毒,講究科學的文明社會,誰知道她是不是中了類似於含笑半步顛那種頭彩。

果然是哪個年頭吃藥都比喫飯貴,單單六劑藥就花了她二兩銀子,無比肉的付了錢,正準備走,忽然藥鋪門口鬧哄哄起來,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一馬當先,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嘍囉抬了張牀板子,上面蒙着白布,布底下依稀是個人。

男人怒氣衝衝,一掀白布,“掌櫃的,我婆娘吃了你家的藥後就中毒身亡了!你害人性命,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個說法!”

只見牀板上的屍體面色發黑,口鼻眼處皆有黑血流出,顯然是毒發身亡。

掌櫃的認出這位的確是前兩天來店裏光顧的客人,忙上前安撫辯解道:“這位壯士有話好好說,我這懸壺堂是百年老字號了,從沒有毒死人的先例,想必是壯士弄錯了。”

男人大喝一聲,“昨晚我婆娘喝了你一劑藥後就開始噁心嘔吐,慢慢好了些就睡下了,誰知今早起來已經斷氣了!”說着把掌櫃的一推,“要麼賠我三百兩銀子,要麼我就讓我這幫弟兄把你這庸醫的店給砸了!”

掌櫃的被他推一個趔趄,幸好被夥計扶住了,看這羣人分明是來找茬訛錢的,掌櫃的受了點驚嚇,說話也哆嗦起來,“稍等......稍等片刻。”吩咐夥計去取來此抓藥的每位病患都有存檔的預留底方,找到了他這一張藥方子,仔細研看,“你妻子只是患了風寒之症,我開的這些藥並無不妥之處。”

男人一聽這老闆語氣,看來不給他顏色瞧瞧是不想着破財消災了,“兄弟們,來,把這藥鋪子給我砸了!”

那幾人立即凶神惡煞的向各處湧去,這些地頭蛇最是招惹不得,想着這點基業名聲就要毀在自己手上了,掌櫃的哭天喊地,叫苦不迭。

“住手!”只聽得一聲清越的女聲,如珠落玉盤。

“藥物常與各種食物,乃至所嗅氣味,所碰植物相剋,我倒是想請問尊夫人在服藥前後可吃了甚麼東西?接觸了甚麼事物?可有任何反常之處?”

見出頭的只是一個不足爲患的小姑娘,男人面容愈加猖獗,嗤笑道:“哪裏來的毛還沒長齊的小丫頭,快回家繡花去吧!”

蘇宛笑容清豔,可眼中霜花卻愈結愈重,“流橋鎮縣令公正嚴明,重視證據,最厭魚肉百姓的鄉里無賴,如果讓他老人家來辦理此案的話,不知道遭殃的是誰。”

他們這羣人都是靠偷雞摸狗,榨取鄉鄰過活,若是把事鬧到縣令那裏,自然對他們沒甚麼好處,可被這樣一個黃毛丫頭擋了財路,又實在心有不甘。男人一橫心,掄圓了拳頭就往蘇宛腦袋上招呼過去。

衆人都爲這個小姑娘捏了把汗,閉上眼睛不忍再看接下來的血腥畫面,可預料之中的情景並沒有出現,相反,只聽得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男人萬分痛苦的嚎啕起來。

這場景很是詭異,一個瘦弱的少女不僅撂倒了百八十斤重的大漢,還擰斷了他的胳膊,更詭異的是其間並沒有人看清這一場景是如何發生的。

“做人呢,嘴巴還是要乾淨一些。”蘇宛一腳踩上他脊椎,微一用力,慢條斯理道:“說說吧,我不喜歡問第二遍。”

男人早就嚇得三魂丟了氣魄,不住痛哼呻吟,“我家婆娘信神,好像昨天找了個老道來給她看病,老道畫了符咒,燒掉化水給我婆娘喝了,除此之外也沒甚麼別的反常了。”

蘇宛恍然一笑,雙目清亮,“這就是了,道士符咒多以硃砂書寫,硃砂遇火燒爲汞,就是水銀,服用不甚可要人命。”

掌櫃後知後覺,連忙道:“書中確實有過記載。”

蘇宛收回腳,矮下身子與之對視,言笑晏晏,“現在可還有甚麼話好說?”

其實他也不知道婆娘是怎麼死的,只是想借此大訛一筆罷了,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眼見那張臉越探越近,甚至還帶有笑意,他如面瘟神似的,渾身毛骨悚然,忙求饒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娘饒了我吧。”

蘇宛直起身,吹了吹手上灰塵,櫻脣微動,“那還不快滾。”

一行惡霸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跑了。

衆人見無熱鬧可湊也就三兩散去了,掌櫃上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感恩戴德,“多謝姑娘,要不是姑娘,今天我這鋪子是難逃一劫了。”

蘇宛虛扶他一把,“掌櫃的不要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

掌櫃忙殷勤相請,“姑娘想必也累了,去內室喝杯茶吧。”

蘇宛擺手道:“不必,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忽注意到他頭上冠玉簪,腰間纏玉帶,指間飾玉扳指,想必是此中行家,遂自荷包裏掏出玉牌,遞與他,“我實在不通玉石,實在不敢估價,看掌櫃的這身打扮想必是個中翹楚,煩請掌櫃替我估個價。”她對玉器鑑賞一竅不通,這當鋪買賣又慣於壓價打幌,不要賠了纔好。

掌櫃雙手接過,湊着光看,揹着陰看,裏裏外外都看了個遍,神情漸而微妙,“不瞞姑娘,此等玉料爲上上等,這小小一塊千兩不在話下,但是......”

“掌櫃但說無妨。”

“你看這玉石上的紋路,這是龍紋,藻紋,普天之下只有皇室中人有資格用此紋飾。”掌櫃不無好奇的打量着她,“冒昧問一句,姑娘是從哪裏得來的這玉牌?”

原來還真是個寶貝,只是有些燙手。蘇宛接過玉牌裝好,“不瞞您說是我撿來的,這畢竟不是平民之物,掌櫃的能否答應幫我保守祕密,不要告訴別人。”

掌櫃也知其中厲害,正色道:“姑娘放心,這件事我必定爛在肚子裏。”

蘇宛想起那天在山崖下看到的那幫人,還有那道聲線,她已有些回憶不起,只記得疏離矜貴,像霜雪一樣柔軟酷寒......他們一行隱約是要去找甚麼墓地,那這玉牌會不會是那位主子不甚遺落的,說起來她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長甚麼樣都不知道。

“多謝,我們先告辭了。”

掌櫃見她有些心事,也不好多問,可看這兩位小女孩通身打扮並不像富餘人家,有心要幫襯一把,“我瞧摸着姑娘是從紅梅村來的,紅梅村山上有許多山參藥草還有些特色山貨,姑娘不妨摘曬些送到我這裏來,有多少,我這鋪子收多少,至於價錢,自然不會比市場行價低。”

蘇宛明白他的好意,也順勢而下,多一份保障不是壞事,“那就謝謝掌櫃了,這樣吧,我月裏每逢初一十五來送次貨,您覺得如何?”

掌櫃滿臉樂呵,捋着鬍鬚,“那就這麼說定了,紅梅村路程不近,你們兩個姑娘揹着這些東西也不好走,我讓夥計駕車送你們回去。”

他一再堅持,蘇宛婉拒數次未果,只好承情,再三相謝後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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