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這等食物,想來是城裏達官貴人家才喫的上的吧?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能有口糧填肚子便不錯了。”

梁暮煙的這番話,倒是惹得衆人愣了神。

她們第一眼見梁暮煙時,只覺得她行事落落大方,絲毫沒有小家小戶的窮酸樣,便都以爲她在漠北那邊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如今聽她這麼一說,倒能想見她在漠北過得是甚麼日子。

偏她說得又如此的風輕雲淡,語氣裏沒有半點不滿,似是一點都不記恨這些年喫的苦,更是讓人不由得心疼。

李清鈺的眼眶早已泛紅,她離梁暮煙近,低下頭便能看到她手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心尖兒像是被揪住了一般又酸又疼。

“好丫頭,你怎麼不早些說?”梁柳氏一把將梁暮煙拉到了身旁,仔細摸了摸她手上的疤痕,紅着眼睛道,“瞧這手,這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頭?以後在家裏便再也不會讓你受這般委屈。”

梁暮煙見她哭了,登時慌張地想去給她擦眼淚,伸出手後纔想起自己手上粗糙,又怯生生縮回來,着急勸道:“嬸母,您別哭呀,暮煙從來不覺得苦的,你看呀,我手上的傷已經好了不少,多虧了宋嬤嬤給的膏藥,甚是管用,再抹幾日肯定就全好了!”

老夫人不知是裝的還是有幾分真,眼淚婆娑,連忙讓蘇嬤嬤將梁暮煙拉回了座位,輕聲道:“煙兒,你再仔細跟祖母說說,你在漠北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也沒甚麼,不過是做些農活兒,種地、割草、喂牲口。冬天好,冬天地裏的活不用管,牛羊喫秋天囤下來的乾草,每日只要砍柴、洗衣、做飯。”

衆人如何不知曉,她是故意說得輕巧,只是這些活計在候府,便是最下等的僕役也不會將這些活計全都做遍了。

可憐她本是侯府的嫡長女,掌上明珠,小小年紀竟受了這麼多苦!

而那冒牌貨卻替她享受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半點苦也未喫過。

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卻還要被這個冒牌貨壓一頭。

廳堂之內的衆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連梁念慈都有些觸動。

越是這般懂事,就越是惹人心疼。

兩廂對比,衆人不禁朝梁月白看去。

梁月白本想設計讓梁暮煙在老夫人面前出醜,在衆人面前難堪,不料如今難堪的竟是她自己!

梁月白怎麼也想不到,遠在漠北的梁暮煙會如此懂規矩,行事落落大方,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本就集了父母的長處長得,在漠北的這些年也沒見她皮膚粗糙,反倒膚白貌美,個子還比尋常女子高挑,真真的引人注目!

在這侯府裏,祖母是最寵愛她的人,現下更是她唯一的依靠,梁暮煙憑甚麼搶走祖母對她的疼愛!

她不能輸!

她可不想去漠北過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梁月白裝模作樣的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哽咽道:“月兒沒想到,妹妹在漠北的這些年竟是吃了這麼多苦,月兒心裏十分愧疚,月兒對不住妹妹,也對不住侯府對月兒的養育之恩,我、我便是......”

“這不關你的事,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這事以後莫要再提了,過去之事便讓它過去,往後你們定要對煙兒好。”老夫人一邊安撫着梁月白,一邊又叮囑衆人。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將梁暮煙這十幾年的苦難盡數掩蓋了過去,這心偏的,可是沒邊了。

小輩們心中明鏡似的,面上卻未表現出來。

梁暮煙臉上帶着笑容,心中卻冷笑,老夫人到底還是護着梁月白,連點檯面上的溫情也裝不下去了。

戲演到一半就罷演,這可不是個好戲子。

梁月白何來苦命一說?

若是代她受盡了這侯府的榮華富貴,稱之爲苦命,那不知天底下還有有幾個命好的人了!

梁暮煙面上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笑意:“姐姐不必自責,若非如此,我也習不得那醫術,如此算是因禍得福了。”

梁清婉不禁崇拜地看着她,“京城世家女子不讓學那些,這滿京城裏,懂這黃岐之術的女子,怕是也只有煙兒姐姐一人了吧!”

“清婉!不可胡言亂語!”梁柳氏低聲呵斥道。

梁清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登時手足無措,趕緊解釋道:“煙姐姐,清婉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京城長大的不知道......不是,我是說......”

見梁清婉越說越錯,急的抓耳撓腮,梁暮煙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梁府上下,也就只有梁清婉是個單純的人兒,上一世自己在梁家受屈辱,也是她次次出來向祖母求情,可惜她前世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沒有好好珍惜她對自己的好。

還是自己死後靈魂出竅時,看到她哭紅了雙眼去找顧馳野和梁月白理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失去的都是甚麼。

“無妨,我懂你的意思。”梁暮煙輕描淡說道:“萬事皆有緣法,鄉野長大並非是甚麼屈辱之事,相反,正是遇到這麼一個郎中,我才能習得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在漠北,總是要學會些賺錢的本事纔是立足的根本,不然賺不到錢,養父養母便會對我拳腳相向。好在我有這本事在身,捱了打還能自己去採藥材療傷,才能活着等到如今的好日子。”

“他們竟然還敢打罵你?!”李清鈺倒吸一口涼氣,怒道,“他們不是知道你的身份嗎?他們怎麼敢?”

說着,李清鈺抬眼惡狠狠地看向梁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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