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常言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這趙三既不愛美人兒,也不好那龍陽斷袖,卻偏偏喜歡折騰那些個幼嫩的小廝,許多窮人家的孩子賣進來,沒多久便渾身是傷,奄奄一息,有不少折了命。

起初一個兩個的,還能矇混過去,可這時間一長,幾十個小廝都沒得不明不白,便是紙也包不住火,平日裏鬱鬱寡歡的趙家三奶奶在孃家的一個不小心,便說漏了嘴。

趙家在鎮上坐大,難免擋了其他人的財路,他們正愁一時沒有應對之法,趙三奶奶的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送上門的把柄豈能不要,於是幾個商家攛掇着那些小廝的家人,便大張旗鼓地去縣衙門鬧上了。

這二里鋪鎮的縣太爺是個京城不久前才外放到此地的官家庶子,正鉚足了勁兒要幹一番大事業,於是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便燒到了趙家。

短短僅三日,事情的來龍去脈,人證物證便被呈進了縣衙門的書房,縣令大人閱畢登時怒不可遏,一拍桌子,趙三便被下了大獄,過了公堂,準備秋後問斬,任憑趙老爺如何上下打點,就是不鬆口。

笑話,京城來的世家子弟,豈看得上一個小小的趙大戶家的黃白之物,何況一上任便辦下一樁大案,政績考覈上便是豐功一筆,縣令大人心中自有盤算,於是這趙三便不出意料地被摘了腦袋。

經此事,趙家的風評一落千丈,趙氏子弟出個門都人人喊打,趙老爺一家子只好守着家底,從此閉門度日,不再問世事。

那幾十個沒了的小廝,便是被偷偷埋在了這山下村東頭的山裏,既沒棺槨,也不立碑,更別提甚麼紙錢隨葬之物,席子一裹草草了事。

縣太爺自掏腰包將他們挪了出來,選了塊風水寶地好生葬了,又請了法華寺的衆僧超度了三天三夜,此事這才告一段落。

起屍的那天,雖有縣衙捕快封鎖山路,卻也還是有不少村民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堆積成山的屍骨,愣是大熱天的都能讓人脊背發涼。

於是那後山,山下村的村民皆不敢隨意出入,便是必須途經的,也需得備壺好酒壯膽,日中正午時分攜三兩人一同上路纔行,頗有些勇闖景陽岡的味道。

阿蘿那日也是無法,家中唯一的母雞因有幾日不曾好好喫上食料,便翻了籬笆自跑去山裏扒拉些草根蟲子,直到日落也不見回來。

情急之下,阿蘿只好哆嗦着腿進山,好歹在斷黑前將母雞逮了回來,之後,院裏雞圈便有了個頂蓋,變成了雞籠。

要說這阿蘿的原身,也是個苦命之人。她名月蘿,倒和這穿越來的阿蘿同名,本不是山下村人,而是被販賣而來。

辛家家主辛長風原是鎮上人家的護院,耍得一手好把式,因捨身護主,筋骨受了傷,那戶人家沒要他贖身的錢,便爽快放了契,事後還許了些銀子放他歸家,之後便娶了同是一戶人家出來的丫鬟江月娥,婚後育有一子辛辰。

要說這兩人皆是勤勞樸實的性子,那些年日子過得也算豐實。

誰料天降大災,一場瘟疫襲來,辛家兩父子先後病倒,爲了治病幾乎掏空了家底,卻還是沒能從閻王爺那兒搶回二人的命。

家中忽地沒了頂樑柱,江氏悲痛欲絕,還是鄰舍陳大娘時時關照,送些米麪喫食,才讓江氏險險扛了過去。

江氏喪夫又喪子,家中已沒多少積蓄,無奈之下只得在農閒時繡些帕子荷包拿與鎮上繡莊換些銀錢,這纔將日子過了下去。

在辛家父子一年祭日那天,江氏上墳回來,順道去了鎮上準備買些碎布料,誰知碰上販賣人口的人牙子在街頭敲鑼打鼓,聲勢浩大。

這些被販賣的人大多是老少婦孺,少年與壯年居多,由各家買回當丫鬟婆子使。

這買賣與江氏本不相干,可是這車被販來的人中,卻不知爲何混進了一個幼童,才三四歲的年紀,蹲靠在車旁,梳着兩個小圓髻,還散亂了幾綹,尖尖的下巴瘦得可憐,只那一雙大眼睛格外黑亮。

江氏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那人牙子眼中精光一閃,見有戲,便開始唾沫橫飛地推銷起來。

江氏充耳不聞,只低頭看着那小小人兒的一雙大大的杏眼,又思及自己死去的孩子,不禁悲從中來,用身上僅有的一塊銀稞子買下了這小女童。

這小女童便是月蘿,江氏將她認作女兒,冠上夫姓,上了族譜,山下村從此有了個名叫辛月蘿小丫頭。

原本江氏打算待阿蘿及笄便招個夫婿上門,好讓自己老有所依,也讓辛家不至於斷了血脈,可奈何天不遂人願。

江氏因早年的變故,又操勞持家,身子一直不大好,阿蘿及笄後沒幾日便撒手人寰,只彌留之際握着阿蘿的手,諄諄囑咐道:“若阿孃還在,自能爲你先看顧一二,招個老實靠譜的夫婿,日後好好待你。只阿孃這一去,我可憐的小阿蘿便又要孤身一人了......你要好好過,阿孃阿爹和阿兄都會在天上看着你呢......”

阿蘿握着江氏漸漸冷下去的手泣不成聲,家中早年已遭一難,如今江氏看病吃藥將僅有的積蓄也花得差不多,家中只餘銅板些許,竟連副上好的棺材都買不起。

里正何三叔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早年受過辛長風的恩,不說他是山下村唯一的一個秀才,便是那大字不識的莊稼漢也知曉滴水恩當湧泉報這個理,於是自己掏錢採買了棺槨祭品,這纔將江氏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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