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門半敞着,女人的側臉映入眼簾。
露揹包臀緊身裙,女人紅脣一張一合,吐出尖利的笑聲。
沈姝忽然覺得頭暈目眩,她認識這個女人,這就是林書北出軌的那個小三!
領導握拳咳嗽了聲,眼神示意沈姝過去招呼顧客,“小沈,愣着幹嘛?趕緊過去啊,別讓客人等着!”
讓她去教破壞她婚姻的小三如何畫畫?開甚麼玩笑。
沈姝想都不想就要拒絕,但上司卻徑直迎了過去,“常小姐,這位就是我們的沈老師了,就是你指名道姓要的那位,你看咱們甚麼時候開始上課啊?”
又是這樣,又是直接忽略她的意願越過她去應下一些要求。
沈姝眼眸半垂,遮住眼底的厭惡。
“啊,原來這就是沈老師呀?”
“你好,久仰大名,我聽我朋友說你教畫畫教得不錯,所以才直接找你的,希望沈老師不會怪我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常雅芙,你直接叫我雅芙就好啦。”
不知道是不是沈姝的錯覺,在這個常雅芙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似有一道悠然的目光從她身上滑過,隱隱帶着幾分探究之意。
但常雅芙的表現又像是不認識她一般,她摸不透,猜不準,對方上門來究竟是爲了甚麼。
“常小姐哪裏的話,怎麼會怪你呢?來,小沈,趕緊帶着常小姐去畫室吧,別耽誤人家的時間!”上司的語氣頗爲強硬,沈姝沒錯過那道警告的目光。
深吸了口氣,沈姝壓下了在心中翻騰的情緒,她嘴角不帶感情地揚起一抹微笑的弧度,那雙黑色的眼眸卻像波瀾不興的死海。
“常小姐,這邊請。”
畫室的門倏爾被打開,沈姝將銀色的鑰匙收進口袋,側身給常雅芙讓出了一條路。
後者單手叉着腰,腰肢輕擺,像極了秀場的模特,反倒和畫室格格不入。
“這是沈老師自己設計的畫室吧?真好,挺有品位的,怪不得沈老師在這個圈子這麼出名呢。”女人特意拖長的尾音,不像誇讚,卻像極了挑釁。
常雅芙目光從畫架上掠過,明明是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卻在路過時非要將染着紅色的指甲在上面滑過,就像是以此來劃分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這個想法的出現讓沈姝有些不適。
或許是她的錯覺,但這個常雅芙,攻擊性太強了。
“是,沒想到常小姐還會關注藝術。”
不輕不重地反擊了一句,沈姝的目光落在這間畫室的角角落落,目光卻柔和了起來。
畫室確實是她自己設計的,選用了侘寂風格。
她這樣的另類美感,看似破舊,實則美的自成一派。
它否定了世俗賦予美學的定義,坦然接受了破敗和老舊,這種質樸低調的美感,符合她對人生的定義。
因爲是侘寂風格,所以畫室充滿了原生態的質感,不論是木質紋理的桌子,抑或是水泥藝術漆牆面,都是純正的侘寂風格。
常雅芙在她說話時已經走到了掛着沈姝裱好畫作的牆面上,在那雙白皙的染着紅蔻的指甲即將碰到畫作的那一秒,沈姝清冷而淡漠的聲音響起。
“常小姐,我們的授課開始了,請你專心一點。”
或許是出於私心,她不想讓常雅芙再觸碰她的東西了。
沈姝上課是獨成一派的風格,她的學生無論繪畫水平有多高,在上她的第一課時,總要先細細品會她準備好的每一幅畫作的意境。
“常小姐可以告訴我,你能從這幅畫上看出甚麼嗎?”
那是一幅大片留白的畫作,畫中是一個已經佈滿鐵鏽的打火機,和一根風化到一半的香菸。
雖然大面積留白,但細節的雕琢卻更顯奇妙,帶有鏽跡的鐵藝如同經過時間打磨,風化的香菸更顯歲月斑駁。
常雅芙單臂撐在椅子扶手上,單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虛放在紅脣邊,像是無聊般打了個哈欠。
“好了,別唸了,都給我聽困了。”
“沈姝,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呵,你比想象中的好玩多了,居然這麼能忍。我該說你厲害呢,還是該說你對林書北的感情不過如此呢?”
她的話不長,卻字字珠璣,帶着明顯的挑釁,和毫不掩飾的惡意。
果然。
沈姝表情未變,手中握着的筆卻驟然被她捏緊。
她就知道,在待客室自己察覺到的目光不是錯覺!
常雅芙漫不經心地擺弄着自己保養的白皙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道。
“其實我今天來就是玩玩,順便看看你是個甚麼樣的人,聽說你要離婚?哈,我建議你不要哦。”
“畢竟我這個人呢,最喜歡玩的就是有婦之夫,你要是離婚了,那不就沒意思了?”她說着話,嘴角勾起輕漫的笑容。
沈姝先是茫然,接踵而至的是屈辱,最後騰然升起的怒火打破了她的所有理智,這些情緒將她死死地釘在原地。
她胸口上下起伏着,眼底閃爍着無法遏制的怒火。
與林書北十年的感情,在常雅芙的口中,居然只是一個刺激的玩具?
呵。
沈姝突然替林書北覺得悲哀,他知道自己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是一條可有可無的寵物狗嗎?
“好了,我還要去美容呢,就不跟你多說了。”
“哦對了,你的評分和工資掛鉤的吧?那你可要認真了,你要是教不會我,我可是會給你打低分的,要多做準備哦,沈老師。”
金色的大波浪捲髮在空中盪出一個弧度,常雅芙邁着步子離開了這間畫室。
她走得瀟灑,卻將沈姝心中一池平靜的池水攪得再混濁不過。
沈姝心臟處陣陣的鈍痛如同軟刀子一樣磨人,彷彿空氣變得稀薄,呼吸都變成了一種痛苦。
她可以接受林書北的背叛,但不能接受,自己真心實意的感情,居然就敗在了這種遊戲人間的人手上。
這種真心被糟蹋的感覺,讓她胃部一陣翻騰。
突然在畫室門口響起的腳步讓她猛地緩過神來,在畫室門被推開的前一秒,抬手擦過眼尾,將淚珠帶去。
“哎常小姐呢?小沈,你怎麼回事兒?不是說了讓你好好教常小姐嗎?哎算了算了,最近有個國風畫大展,非常重要,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好好準備,千萬別丟了公司的臉,知道不?”說話的人是她的上司,此刻正揹着手出現在畫室門口,就像巡視工作一般,着裝模作樣的架子沈姝看一次便覺得噁心一次。
當初這份工作倘若不是林書北和他家裏人逼迫着,她是萬萬不會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