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煙瘴氣。
這是尤若兮踏入天色想到的第一個詞。
作爲行業最不能言說的場所，天色無疑是富人的天堂。
尤若兮故作鎮定的跟在琳姐身後，穿過明亮的大廳之後，便進入了昏暗的走廊裏。
左右兩旁的包廂裏傳來斷斷續續的男女聲，讓她心裏一陣反胃。
琳姐走在前面，簡單的和她介紹着一些這裏的規矩，“可千萬別惹惱了這裏的金主子們，放機靈點，要是讓他們不高興了，有你受的。”
“知道了，琳姐。”尤若兮低聲應道。
身旁不時有男女親暱的摟抱着從她旁邊路過，這讓尤若兮有些恍惚。
兩個月前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踏入這個地方。
尤若兮垂下眼眸，將衣袖往下扯了扯，遮住手臂上露出的傷口。
身上多處傳來隱隱的疼痛，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必須要在短時間內賺到一大筆錢，來還掉那筆鉅額高利貸。
否則，等待她的將會是那些討債者的毒打，而她的妹妹也不能倖免。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回到四年前，在父母離開的那一夜，問問他們究竟做了甚麼事，爲甚麼要離開？而又爲甚麼在四年後，會有一羣人拿着欠條找到她和妹妹兩個人，強行將欠款記在了她們姐妹倆頭上？
尤若兮還記得那些人在離開之前，對着奄奄一息的她說，若不在規定的時間內償還，不僅利率會越滾越多，而且那些狠心的人絕對會卸掉她們姐妹一個胳膊。
看着妹妹被那羣人踩在地上驚恐的哭泣，看着自己流淌滿地的鮮血，她害怕了。
並非是因爲那些人的威脅，而是怕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妹妹。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她們兩個相依爲命。
尤若兮深吸一口氣，努力將那羣凶神惡煞的面容從腦海中剔除。
面前的琳姐身材婀娜，早已是這裏的小有名氣的當家頭牌之一。
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是琳姐給了指明瞭一條賺錢的道路。
“跟着我做，包你在短時間內還掉那些錢。”
“放心吧，只是陪酒，讓那些貴族老爺開心就行，不會讓你去做那種事的。”
當時的琳姐信誓旦旦的和尤若兮保證着，順手從昂貴的皮包裏拿出一踏錢，暫時打發了揪着尤若兮頭髮的那羣討債人。
正因爲如此，尤若兮才決定過來試試看。
天色夜總會，N市最大的娛樂場所，出入這裏的人皆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無論是誰都得罪不起。
尤若兮很清楚，在這裏，女人不過是男人的消遣對象，唯一的任務就是哄客人開心。
表現得好，將被衆星捧月；惹惱了金主們，將進入修羅地獄。
她深吸一口氣，不停的安慰自己，這些都與她無關……
“你既然來這裏，就把那一身保守的衣服給換掉，該露的地方別遮，讓貴族老爺們開心，你那小錢包立馬就鼓起來。”琳姐說的很委婉。
尤若兮只是靜靜的聽着並沒有搭腔，努力遮擋住眼中的懼意。這個地方，散發的氣息，讓她有了些遲疑。
還不等尤若兮追問些甚麼，她們兩個人在走廊的交叉口處被人給攔了下來。
“小琳，快去找一個經驗不多的新人過來！封總已經在樓上等着了！”說話的是劉媽，掌管這裏所有的小姐。
她此時面帶焦慮，急切的催促琳姐。
“封總怎麼會過來？”琳姐聞言，臉色倏然一變。
“哎喲，還不是朱總想要給封總驚喜嘛。無奈封總對這種事沒有半點興趣，只好晚上應酬的時候在封總的酒裏下了點藥……”劉媽擠眉弄眼的把這件事簡單解釋了一遍。
琳姐大驚失色，捂住嘴巴後怕的問道：“敢對封總下藥？朱總是不要命了嗎？”
尤若兮發覺到情況似乎不對勁，默默的待在旁邊觀察。
她們提到“封總”的時候，神色皆是又恭敬又惶恐。
那個人到底是甚麼來頭？
“男人嚐到了第一次甜頭，哪裏還記得甚麼下藥的事啊，只怕還會嘉獎朱總呢！”劉媽臉上帶着貪婪和興奮。
她若是把這件事辦妥，好處也肯定少不了的。
“哪裏有甚麼新人！昨天剛來的那個新人，擅自去找了其他客人，結果從下午一直被折騰到現在還沒結束！”琳姐一想到封總還在樓上等着，急得滿頭大汗。
既然是送給封總那樣的大人物，豈能是隨便一個經驗豐富女人就能打發的？
這也太沒誠意了！
劉媽聽到這個話也慌張起來。
她的餘光無意間瞥到琳姐身後的尤若兮時，眼睛瞬間發亮。
“我記得你剛來這裏吧？就你了，快上去！”她不由分說的拽過尤若兮，強行拉着她往電梯走去。
尤若兮頓時驚恐起來，連忙抽回手找着理由：“我……我剛來，甚麼都不懂！我只負責把酒賣出去！琳姐，你答應我的！”
尤若兮驚恐的看向琳姐的方向，不懂怎麼就這一會的時間，自己就要面臨着這種事兒。她再缺錢，也不會玷污自己！
琳姐本打算開口求情，但是一想到樓上等待着的是她們惹不起的人，要是把這件事搞砸，她和劉媽也不要指望繼續混下去了。
爲了自保，她只好噤聲待在一旁。
在夜總會待久了，劉媽甚麼樣的人沒見過？當即就明白這個尤若兮是不會乖乖聽話的，立馬對站在遠處的幾個男人使眼色。
尤若兮被那些蜂擁而上的男人用力控制住，強行往電梯那裏拖去。
“劉媽！我不要陪客！放開我！”
無奈她怎麼掙扎喊叫都無濟於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帶進電梯裏。
遠處的琳姐心虛的看向旁邊，並沒打算對她伸出援手。
數字不停的跳躍着，尤若兮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的面容慘白，嘴脣毫無血色。
頂層異常安靜，與樓下的吵鬧形成鮮明對比。
尤若兮被強行推進偌大幹淨的房間裏，門被鎖死，除非有門卡，否則無法出去。
浴室裏傳來水流聲，讓尤若兮感覺分外刺耳。
她惶恐不安的抵在門口，眼睛緊緊盯着浴室方向。
每分每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隔了片刻後，浴室裏的聲音消失，這讓尤若兮的心臟跳到嗓子眼。
她緊緊盯着半透明的玻璃門上出現一個黑色影子，隨後門被緩緩打開，從裏面走出全身溼透，且裹着浴巾的男人。
眼前這個被叫做封總的男人，明顯有着不同於他人的強大氣場，濃密的劍眉下是深邃鋒利的雙眸，高挺的鼻樑配上薄脣，讓他看上去非常冷峻。寬實的肩膀往下是線條流暢分明的八塊腹肌，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在腰間的浴袍那戛然而止。
儘管面前這個男人俊如妖孽，但眼下這種情況加上這是尤若兮第一次看到男人袒露的胸膛，更讓她慌的六神無主。
封墨寒看向她的眼神一冽，體內的藥效還在持續發酵，他眉眼一緊，伸手抓住尤若兮的胳膊。
一陣天旋地轉後，尤若兮還沒來得及驚叫，就發覺自己已經被強行摔在了牀上，那精緻寬大的身體直接欺壓下來。
“不要！”尤若兮感覺自己的衣服被粗魯的撕破，不由得大叫出聲，揮動的雙手被封墨寒輕而易舉的鉗制住，高舉過頭，按在枕頭上。
“呵，朱志濤安排的人喜歡玩欲拒還迎的把戲？”封墨寒那不帶絲毫溫度的眼神，掃過尤若兮身上的傷痕，頗爲不屑的冷笑。
身下這個女人面容清純，略着青澀，身材還算不錯，總體來說很合他口味。
但這全身傷痕很是礙眼，怕是伺候男人的時候玩過頭了吧？
尤若兮被恐懼和惶恐支配着，完全沒有聽懂他那句話的含義，只感覺危險的氣息在不斷接近。
“我可以幫讓你更滿意的女人！她們一定會讓你開心的！”她絕望的閉上眼睛，開始語無倫次的和他談判。
然而封墨寒只覺得可笑，都已經躺在他的牀上了才說這種話？
遲了！
他的身體貼上顫抖的尤若兮，如冰一樣寒冷讓她打着哆嗦。
這股寒意是從身體和心理一併傳來。
尤若兮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秒，巨大的疼痛取代了身上冰涼的觸感。
封墨寒的動作略微一滯，這具身體似乎……
或許是去醫院做過手術，畢竟這樣價格可以賣的更高。
他的眼眸重新陰冷下來，動作激烈而強勢，不帶絲毫溫度。
她發出淒厲的哭喊聲，可是這唯一能宣泄的方法也被阻遏了——封墨寒用力堵住了她的雙脣。
眼淚如洪水般湧出，順着臉頰往下滑落，浸溼了枕頭。
藥效一直持續着，直到到凌晨，封墨寒這才停下了動作。
尤若兮帶着眼淚昏睡過去，眉宇之間滿是痛苦。
真會裝清純，不去做演員可惜了。
封墨寒有些嫌棄的瞥了一眼走進浴室。
他眼裏浮現出一抹兇狠之色，這該死的朱志濤怕是活膩了。
在意識到被下藥之後，他全身泡在冷水中，用物理降火的方法都無法解除藥效。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尤若兮才全身痠痛的從一片狼藉中醒來。
看着自己身上的淤青遮住原先的傷痕，屈辱和絕望讓她接近崩潰。
這麼重要的初次體驗，就這樣被別人無情的奪走。
“拿着錢，趕緊滾，把你的老闆朱志濤給我叫上來。”封墨寒早已換上了一身名貴的西裝，坐在沙發上敲擊電腦。
高高在上的神祇姿態之中，有股無形的壓迫感襲向尤若兮。
支票就放在茶几上。
尤若兮雙腿顫抖的挪過去。
每走一步對她而言，都能感覺到撕裂的疼痛。
封墨寒注意到她的姿勢怪異，深邃的雙眸靜靜打量着。
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不認識朱志濤。”尤若兮走到茶几旁邊，看向他的眼神帶着恨意和倔強，順便彎下腰，拿起了那張支票。
封墨寒很不喜歡這種眼神，倒也不妨礙他覺得有趣。
敢這麼看着他的女人，迄今爲止也只有她一個。
“哦？你是想把支票撕掉，再告訴我，你不是那種女人？”封墨寒揚起嘴角，眼底滿是不屑。
這種把戲，最近可是很流行啊。
尤若兮深吸一口氣，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這麼做，但她知道她不能。
高利貸的那些人不僅盯上了她，更是會對她的妹妹下手。
這支票上的錢，是她在這裏陪酒兩年才能賺到的，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爲了讓妹妹和她早點擺脫那羣劊子手，尤若兮很清楚她必須得忍耐。
木已成舟。
現在她的清白已經沒有了，這麼好的壞債機會，她若是放棄，那纔是傻子。
“我會通知那個人來找你的。”尤若兮死死咬住嘴脣，最終握着那張支票，轉身離開。
破爛不堪的衣服外面裹了一條浴巾，她就這樣扶着牆，硬是忍住了疼痛，一瘸一拐的挪了出去。
封墨寒蹙起眉頭，看向雜亂不堪的牀面，那一抹殷紅非常顯眼。
難不成，他真的是她第一個男人？
尤若兮虛弱的敲響了門，立馬就有人從外面打開，將她放了出去。
“我帶你去休息。”琳姐忐忑不安的等在門口，一看見她出來，立馬慚愧的迎了上去，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尤若兮寒着一雙眼眸沒有應話，不過身體實在太虛弱，也只能任由她攙扶了。
劉媽可沒那麼心疼她，一臉興奮和期待的問道：“昨天把封總伺候的怎麼樣？”
“朱志濤是誰？封總讓他過去。”尤若兮抿了一下嘴脣，岔開話題。
她說話的態度還算平靜，畢竟以後想繼續這裏賺錢，需要得到琳姐和劉媽的同意，這個時候若是得罪了她們，只怕她和妹妹要被高利貸打死在家中。
“趕緊的！把朱總叫過去！”劉媽一聽這話，雙眼都開始發亮。
一定是封總高興，準備賞他們了！
旁邊的一些人連忙狗腿的跑開去通知朱總，每個人都想從這件事裏撈到好處，卻唯獨忘記這些都是尤若兮付出巨大代價換來的，所有人都覺得她這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