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
何素素看見了自己的身體。
她看見自己像是脫了力一般,跪倒在柳寒煙和那個陌生年輕人面前。
而何素素自己,就像一個透明的氣球,正脫離軀殼,緩緩往上飄。
她看向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變成了半透明模樣。
這是甚麼情況?
恐慌無措佔據了她的所有情緒。
何素素的四肢在空氣中瘋狂地划動,想要回到地面,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她的嘴一開一合,想要發出聲音向周圍的人求救。
但她甚麼也做不到。
她甚麼也抓不住,甚麼聲音都發不出。
絕望。
何素素此刻唯一擁有的東西,就是絕望。
這時候,她注意到了柳寒煙身邊的年輕人。
所有人都無視自己,只有那個年輕人盯着她,視線隨着飄飛的她抬高,臉上還掛着陰森的笑。
一定是這小子搗的鬼!
她又憤怒又害怕,可惜,現在的她別說是報復,連求饒都做不到。
就在此時,年輕的背後升起縷縷黑煙,這些黑煙在他身後凝結成型,很快就幻化成了時間最恐怖的模樣。
那是超出了人類幻想的恐懼。
……
柳寒煙見到繼母跪倒在地,而且雙目無神,不用猜也知道是蘇乙動的手腳。
“師弟,放過她吧。”
她不想讓病榻上的爺爺難受。
蘇乙點了點頭。
下一瞬,何素素眼中的神采驟然恢復。
“魔鬼!”她忽然瘋了一般地指着蘇乙大叫。
“他是魔鬼!”
“把他抓起來!快!把他抓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退、退、退!”
沒有人理會何素素。
周圍的人只是對她投來悲慼的目光。
柳寒煙也吩咐道:“小李,送她去精神病院好好療養。”
保安隊長點了點頭,快步走過來,和另一個西裝男一起將何素素給架走了。
“他是魔鬼,快抓他!快抓他!”何素素尤還在大叫。
聲音漸漸遠去。
柳寒煙嘆了口氣,並未說甚麼,領着蘇乙上去看老爺子了。
“好重的濁氣!”
剛來到病房前,蘇乙就發出驚歎聲。
柳寒煙甚麼也看不見,只能向師弟問道:“你有把握嗎?”
蘇乙輕輕一笑,“小意思。”
區區一個病人,濁氣再重能重得過自己體內的鬼王?
進了病房後,蘇乙直接說道:“讓所有人都退出去吧。”
“好。”柳寒煙也不問原由,隨即指揮其他人離開。
沒了與柳寒煙做對的何素素,柳家的其他人當然聽命行事。
不多時,周圍的人退了個乾淨,而柳寒煙自己則親自爲蘇乙守在門口。
病房內,蘇乙在牀邊坐下。
他仔細檢視過病牀上的老者,喃喃道:“是藥三分毒,他這把年紀,動用醫術只怕會留下後遺症。”
好在蘇乙不用醫術也能救人。
只見他從懷中逃出一張符紙,並不用在病人身上,而是貼在自己的額頭。
隨即緊閉雙目,單手捏訣,在自己胸膛前連續變換了幾個動作。
等他再睜開眼時,眼神中兇惡暴戾之氣盡顯。
只聽蘇乙喘着粗氣開口,“老怪物,我要借你的力來救人,你最好聽話一些。”
說完,他張開嘴,就要吸走老者體內的濁氣。
就在此刻,蘇乙的雙臂忽然不聽使喚,往自己脖子上猛恰過去。
也是在這一瞬間,他額頭上的符紙閃過金光,不聽使喚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
柳寒煙等在門口,只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蘇乙已進去一個多小時了,房間裏卻是一片寂靜,令她無比不安。
直到又一個小時過去,纔有輕輕的咳嗽聲傳出來。
是柳老爺子的咳嗽聲。
“病人醒了,你們進來吧。”蘇乙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只不過有些虛弱。
柳寒煙連忙衝了進去,柳家的其他人當然也不甘落後。
病牀上,柳老爺子果然已經睜眼,臉色也好了許多。
“煙兒,這些日子苦了你了。”柳老爺子眼淚盈眶,這些日子裏他都是半昏迷狀態,聽得見卻說不出口,知道柳寒煙爲他忍受了許多。
柳寒煙替老爺子擦過眼淚,又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隨即擠出一個笑容。
“爺爺,只要您能好起來,我喫甚麼苦都無所謂。”
柳老爺子輕拍柳寒煙的手背,心中無限感慨。這一次病倒,他算是知道了偌大的柳家,誰纔是真正爲自己着想。
見老爺子神情悽然,柳寒煙又說了些寬慰的話。
柳老爺子也看開了不少,“這位年輕人好本領,就是你常提起的師弟嗎?”
蘇乙一驚,“六師姐,你還提起過我?”
柳寒煙臉一紅。
柳老爺子呵呵一笑,說道:“她呀,常和我說——”
“爺爺,您注意身體,少說些閒話。”柳寒煙忙讓老爺子住嘴。
蘇乙也點了點頭,“老爺子休息個十天半月,應該就能生龍活虎,能跑能跳了!”
這次吸走了對方的全部濁氣,只要恢復精神,柳老爺子的身體只怕會比一般年輕人更加康健。
“師弟,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纔好。”
柳寒煙回想起不久前自己還用匕首對着對方,她便羞愧不已。
“你……你有甚麼要求,我都會答應。”
“請我喫頓飯吧。”
蘇乙輕輕一笑。
“我來了這麼久,還沒喫過城裏的大餐呢。”
柳寒煙一愣,沒想到對方只是如此簡單的要求,心中莫名有些失望。
“好,師姐一定選最好的酒樓給你接風。”話說完,她又看向病牀上的老爺子。
柳老爺子呵呵一笑,“你就放心去吧,這麼多人照顧着我,不會有事。”
柳家其他人也說道:“是啊,大小姐,你也要給我們一個表現的機會不是?”
柳寒煙也才放心一些。
兩人走出大廳。
蘇乙本想向柳寒煙打聽其他師姐的信息。
柳寒煙先開了口,“我把車開過來,你在這裏等我。”
蘇乙點頭。
看來只能等到飯桌上再問了,好在他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蘇乙站在路邊,還未等到柳寒煙,一輛麪包車就停在了自己面前。
“沒錯,就是這小子!”
副駕駛上刀疤臉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