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歡正蒙着眼,紅脣微微勾着,手裏捏着一個泛起銳利光澤的小型六角飛鏢。
而在十步開外,是秋楓捧着一個只有半個拳頭大的小果子站着,抖若篩糠。
葉瀾歡一晚上沒找她事,讓她以爲自己偷偷放了賊進棲鳳閣的事情不會暴露……
然而,今天剛起來她就被流月抓住了,現在只能當一個活靶子……
葉瀾歡蒙着眼,耳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自背後傳來兩道從未聽過的腳步聲,她嘴角勾了勾,手腕猛然用力——
秋楓盯着那鋒利的飛鏢,兩腿一抖,竟然當場嚇尿了出來!
她整個人癱軟在地,哇的一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喊:“小姐……小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那飛鏢卻不是朝着她去的。
葉瀾歡背後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轉身,那飛鏢是衝着莫景芸去的。
六角回形飛鏢擦過莫景芸的金簪,“叮”的一聲,那金簪斷成了兩半。
在金簪的作用力之下,飛鏢又轉換了方向,擦着莫景芸的腰帶回旋迴來,回到了葉瀾歡的手裏。
莫景芸腰帶斷裂,漂亮裙子上出現一道豁口不說,頭髮散開,裙子往下直掉。
她驚叫起來,兩眼都充着怒意,彷彿連頭髮絲都燃燒着火苗。
可她偏偏不敢走動,一動起來,衣服就要掉下來了!
“葉瀾歡!你竟然敢傷我!你是不是瘋了!”
尖叫聲嘈雜聲響成了一團。
葉瀾歡這才摘下了布條,她漫不經心地挑挑眉:“哎呀,原來是三妹妹,怎麼這麼不長眼偏偏往我飛鏢上撞?”
莫景芸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衝上來給葉瀾歡一個耳光。
可她只要一走動,就會走光。
葉瀾歡十分好心地說:“流月,去把我去年的衣裳翻出來,叫三妹妹選一身穿上,這衣不蔽體的成何體統?”
葉瀾歡從前的衣裳……
“我纔不要你在道觀裏穿的臭衣服!這是人能穿的衣服嗎——”
莫景芸沒喫過苦,莫景歆連忙拉了拉她的手,小聲說:“那都是大姐姐穿過的。三姐姐,天都涼了,你先穿一件,一會兒再換吧……”
莫景芸冷哼:“一個鄉野丫頭的東西!我纔不要!我這輩子都看不起她的東西!”
然而,就在這時,有人急匆匆的從外跑進來,大喊着:“大小姐,大小姐!七皇子來送聘禮啦——”
來人慌慌張張的,跟見了鬼似的。
他滿頭大汗,像是從鬼門關裏逃出來似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磕着頭一邊喊:“大小姐,老爺叫您快些到前廳去一趟!”
莫景芸瞪大了眼:“五皇子呢?五皇子也來了嗎?”
那小廝壓根沒理莫景芸,翻來覆去只會說那一句話,叫葉瀾歡趕緊去前廳。
若是不知道的,恐怕以爲送的不是聘禮,送的是一尊閻羅王,看一眼就喪命的那種。
莫景芸被無視,覺得沒臉。
她惱怒地一腳將小廝踹翻在地,怒聲吼道:“不過是一個殘廢來了!你這麼大反應做甚麼?!殘廢有甚麼好怕的!”
葉瀾歡的笑意陡然沉了下來。
她飛身向前,單手捏住她的臉頰,飛鏢銳利的邊緣抵在她脣邊。
再往裏一分,就會割破她嬌嫩的小臉蛋。
“你剛纔說了甚麼?”
莫景芸滿臉驚恐,渾身都在顫抖。
葉瀾歡眼裏是沉鬱的S氣,像是從鮮血裏煉出來的,令人生怖。
莫景芸很確定,她如果再反駁一句,葉瀾歡是真的會動手。
她大氣都不敢喘,嚇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葉瀾歡彎起眼睛,忽然笑了,她的聲音冰涼:“再讓我聽見這兩個字,我割了你的舌頭。”
她用飛鏢輕輕拍了拍莫景芸的臉蛋,銳利鐵器冰涼的觸感就像是毒蛇緩緩爬過。
莫景芸猛地捂住了嘴,驚懼的點了點頭。
葉瀾歡才收回了飛鏢,目光冰涼。
北冥深的雙腿,是在戰場上受的傷,本是戰士最榮耀的功勳。
卻淪爲別人攻擊他的武器!
葉瀾歡捏緊了手指。
她一定會治好北冥深的腿!
葉瀾歡整理了一下情緒,又讓流月去拿了根簪子將隨意放下的長髮挽起來。
她問流月:“我這身可還合適?”
她穿着的是練功時的衣裳,腰間緊緊束着一根腰帶,將那纖細柔軟的腰肢勾勒出來。
流月抿着脣微微一笑,說:“放心吧小姐,不管您是甚麼樣子,殿下都會喜歡的。”
葉瀾歡心口一甜,不想讓北冥深久等。
她挑着眉吩咐:“帶路!”
繞着彎曲的長廊,不出幾息,葉瀾歡便來到了前廳。
還未進門,葉瀾歡便聞到了一股極爲濃郁的血腥味,忍不住皺了皺眉。
側首看去,便看到一具就算是被白布遮蓋,鮮血也不曾止住的屍體。
“莫大人就這麼招待本王的?”
她循聲看向前廳首座上的男人。
他坐在輪椅之上,俊美如神仙一般的臉上全無表情。
修長的手指間拿着一盞茶,狹長的眼微微低着。
如果忽略他腳下跪着的一圈人的話,是一副如畫般漂亮的場景。
察覺到到葉瀾歡的嫌棄,北冥深放在膝上的手緊了緊,眸色一轉,瞥向跪在腳邊的莫朝年,冷聲道:“如此骯髒的東西,還要繼續放在本王的面前?”
莫朝年一口老血梗在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
這還有天理嗎?!
人明明是他S的,屍體也是他送來的,現在反倒怪人對他不尊敬?
想起屍體佈滿傷口,手腳被剁下,又硬生生的被縫上去,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莫朝年只覺得胃間翻滾,差點再次吐了出來。
這看不出原貌的屍體,便是昨天本該被亂棍打死的胡管家之子!
陶曼荷心中不忍,偷偷將人保下來了。
誰知又遇上北冥深這尊煞神!
硬是受盡了折磨才嚥了氣!
這還不夠,北冥深行刑時,還抓了他去觀禮,連眨眼都不讓!
聽說七皇子性子陰晴不定,素來任性妄爲。
可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北冥深的手段……
“還愣着幹甚麼!抬下去!”
對上那雙毫無溫度的黑瞳,莫朝年差點沒被嚇出心梗,立刻就道。
葉瀾歡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莫朝年,大步走到北冥深身邊,彎下腰在他身上仔細聞着。
他身上有清淡的松木香味,血腥味不是從他身上傳過來的。
葉瀾歡鬆口氣,燦爛笑道:“你沒嚇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