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端起咖啡喝了口,不緊不慢地問:“霍先生是心臟不舒服嗎?要不要幫你叫輛救護車?”

霍北堯擺了擺手,“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聽說心太狠了,心臟容易出問題,霍先生還是注意點好,別年紀輕輕的,就英年早逝了。”

南嫿平靜的聲音下帶着新鮮的嘲諷。

霍北堯忽然抬眸,目光刀鋒一般在她臉上劃過,“你到底是誰?”

南嫿放下咖啡杯,聳聳肩,“沈南嫿啊,這家婚紗店的設計師。”

霍北堯忍不住又盯着她的臉看起來。

雖然這女人長得和南嫿有些區別,比她瘦,聲音也比她冷,卻總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說的話也含沙射影,彷彿對他充滿怨恨。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是不是南嫿還活着,整了容換了姓?

南嫿穩穩地接住了他的目光,立刻感知到了他的探究,“霍先生懷疑我?”

“沈小姐和我去世的妻子南嫿有太多相似之處,連名字都只是在她前面加了個姓,很難不讓人懷疑。”

南嫿在心裏冷笑一聲。

妻子?

你也配爲人夫?

她抬手從頭上拔下幾根頭髮,放到桌上,“拿着我的頭髮,去找你亡妻的父母做個親子鑑定吧,省得疑神疑鬼。”

霍北堯抓起那幾根黑色長髮,紅着潮溼的眼睛死死盯着。

她連親子鑑定都不怕,肯定不是南嫿了。

三年前,南嫿乘坐的汽車滾落山崖爆炸。

他接到警方電話趕過去。

炸掉的汽車殘骸裏只發現了成片的血,並沒發現她的屍體。

警方給出的說法是:這片山上曾有野獸出沒,屍體極有可能被聞到血腥味而來的野獸叼走了。

時隔三年,霍北堯想起來還是錐心刺痛。

他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滾過多少遍,他吻着她柔軟的嘴脣說過多少情話。

可那樣美好那樣柔軟的身體,卻被野獸用尖利的牙齒,一塊塊撕咬成碎片,一口口吞入腹中……

他心如刀絞,難以承受,猛地站起來,一言不發朝門口走去。

南嫿冷冷地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裏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一點。

積鬱了三年的痛苦彷彿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不,是六年。

還有長達三年的冷暴力。

他對她的那些冷嘲熱諷,極盡羞辱,她也要一點一點地還回去。

霍北堯走出婚紗館。

助理早就把車開到門口等着了。

上車坐好後,他發覺手裏還緊緊攥着那幾根頭髮。

盯着汗溼的頭髮看了幾秒鐘。

他抬手交給助理,“拿着這幾根頭髮去找南嫿的父母,做個DNA親子鑑定。還有,想辦法查清楚那個沈南嫿的身份。”

“好的,霍總。”助理轉身接過頭髮,小心翼翼地用紙包好,放進公文包裏。

林胭胭慌得心跳如鼓。

三年前那場車禍沒看到南嫿的屍體,雖然警方說屍體可能被野獸叼走了,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不想再想下去,只能期盼鑑定結果不是南嫿。

即使是,也不能是。

助理發動車子。

林胭胭強裝鎮定,伸手挽上霍北堯的手臂,柔聲說:“北堯哥,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太難過了,想開點。那個陸逍也真是的,如果不是因爲去見他,南嫿姐就不會出事……”

“夠了!”霍北堯忽然覺得煩躁。

把手臂從她的手中抽出來,他抬手扯了扯領帶,厭倦地說:“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姓陸的名字。”

“好,好,我記住了。”林胭胭不敢再多說話,心裏暗暗咒罵南嫿死了也不安生。

下班後。

南嫿走出婚紗館大門。

門口停着一輛車。

是她新身份裏的哥哥沈家三少沈澤川,來接她下班了。

南嫿拉開後車門坐進去。

寶寶椅上坐着兩歲多的月月,大眼睛,長睫毛,小圓臉,萌到想哭。

南嫿朝她拍着雙手溫柔地喚道:“月月。”

月月一看到她,圓溜溜的大眼睛頓時散發出興奮的亮光,急切地揮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地喊道:“媽媽,抱抱我。”

一聲“媽媽”叫得南嫿的骨頭都酥了。

她解開安全帶把月月從寶寶椅上抱下來,放到腿上。

在她白白軟軟的小臉蛋上左親右親,親得她咯咯直笑。

她能活到現在,這個精靈般的小奶娃功不可沒。

沈澤川發動車子,溫聲問:“晚飯想去哪喫?”

南嫿想了想,“去松月莊吧。”

那是霍氏集團旗下的一家生態酒店。

不僅環境好,還做各色菜系,其中有她最喜歡的川菜毛血旺和小龍蝦。

六年前和霍北堯感情好時,他經常帶她去喫。

如果今晚能在那裏遇到他就更好了。

她就是要頂着陌生人的身份,去扎他的心,刺他的髒,讓他良心不安。

如果他還有良心的話。

三人來到松月莊。

南嫿給月月點了一份兒童套餐,又點了幾道她和沈澤川愛喫的菜。

等上菜時。

她問沈澤川:“你幫我搞的新身份沒有甚麼紕漏吧?”

沈澤川正拿着布娃娃逗月月玩,隨口說:“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

“今天在店裏遇到霍北堯了,接下來他肯定會派人來查我的身份。”

“放心好了,你的身份證、戶口、履歷、背景都做得天衣無縫,他查不出甚麼的。再說,你都用了整整三年了,一直相安無事,怕甚麼。”

南嫿鬆了口氣,“查不出就好。我今天拔了幾根頭髮給他,讓他去找我父母做親子鑑定了。”

“砰!”

沈澤川手裏的布娃娃掉到了地板上。

他又驚又氣,扭頭看向南嫿,心疼地責怪道:“爲甚麼要這麼做?就不怕他認出你,再來害你一次?你有幾條命夠他害的?之前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你全忘了?”

南嫿一臉淡定,“不會,親子鑑定結果肯定是‘排除’,你放心好了。”

沈澤川詫異,“爲甚麼是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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