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信號彈冉冉升起,水清顏的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張敬的官位,春闈之後一定保不住,這是必然事件,皇上已經給了水府五年的面子,但是張敬不爭氣,一樁案子不破,遊手好閒,被罷官也怪不得別人。

她之所以想要幫一幫張敬,是看在這個身體大姐——水清城的面子上。水清城,名副其實的權臣嫡長女,身份尊貴,卻下嫁落魄書生,貽笑大方。而促成這件事的,便是以前的水清顏和水家二姨娘胡氏。

水清顏看着遠方蔚藍的天空,蹙眉,甚麼都沒說。

而張敬卻黑着臉,爲水清顏打他的這一巴掌氣惱。

竹林深處,流壹將水清顏和張敬之間發生的事情都和楚辰說了,楚辰躺在榻上,眼神看着遠處,眼神毫無波瀾。

“不是說今天能等到你的有緣人嗎,你怎麼還在這裏睡着?你的有緣人等到了嗎?”突然,一個活潑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流壹聞言,立馬去準備茶具。

不一會兒,一個白衣男子,踏着陽光落在院子中。

水府。

晚飯時分,水清顏被張敬送回水府,張敬將水清顏送到門口就藉口離開了。

客廳中,水清顏的父親水益元坐在主位,右手下面是掌管中饋之權的二姨娘胡氏,胡氏對面坐着喜歡養花的三姨娘曾氏,曾氏旁邊是最受花祖母喜愛的四姨娘白氏。

水清顏邁入客廳,胡氏立馬上前拉住水清顏的手,雙眼含淚:“我可憐的孩子,沒有受傷吧?”

水清顏淡淡的看了胡氏一眼,記憶中,自胡氏掌權,她按例的月錢就從來沒準時過,該做的衣服也從來不是最新樣式,這個胡氏可是可是這次拜佛事件的提議者。

水清顏推開胡氏的手,走向前向水益元行禮:“見過父親。”

胡氏略微詫異,四小姐雖然背地裏說她壞話,可是面上卻也是奉承的不得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胡氏心中雖然想着,可是嘴上不好說甚麼,拿出手帕抹了抹眼淚,裝作很傷心的樣子,回到座位上。

水益元蹙眉看着水清顏,半響開口:“爲何推開你二姨娘,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擔心你。”

水清顏抬眼看着端坐在那裏的男子,三十多歲的年紀,眼角有些歲月的痕跡,能看出年輕時是一個美男子。

這人便是這個身體的父親,皇上的寵臣,國醫署的大國醫,然而記憶裏,這個權臣父親已經三年未曾正眼看過水清顏了。

水清顏面上無色,緩緩開口:“父親說的哪裏話,您纔是我的親生父親,女兒平安歸來必定要先向您請安纔是,而且女兒貴爲嫡出,胡氏爲妾,見到女兒不行禮也罷,還上前親熱,於理不合。”

此話一出,胡氏,白氏,曾氏皆是一愣,四小姐可從來沒有將她們這些姨娘放在眼裏過,更不在乎她們這些姨娘的有沒有行禮守規矩,在她們的眼裏,四小姐的眼裏只有衣服好不好看,妝容美不美,二皇子在甚麼地方。

水益元臉色一黑,要不是這次墜崖,她真不想看到水清顏,三年沒有注意水清顏,沒想到水清顏竟然學會了甚麼是規矩,真是有些可笑。

胡氏立馬起身:“見過四小姐,恭喜四小姐平安歸來。”

白氏和曾氏也立馬起身:“恭喜四小姐平安歸來。”

水清顏視若無睹,看着水益元,淡淡的開口:“父親若是沒事,女兒就先去二祖母處了。”記憶中,母親在世時,父親對她有求必應,母親死後,父親對她雖然也是有求必應,卻極少正眼瞧她。

水益元黑臉開口:“你遇上楚王世子了。”這纔是他關心的東西,楚世子五年不曾透過過蹤跡,竟然被落崖的水清顏給碰上了,這事,有待細細思索。

“是。”水清顏開口,他能感覺到水益元對她有一種疏離的感情。

“楚王世子爲何有求於你。”水益元冷聲問道。

“他想讓你上門給他治病。”水清顏胡謅道。

水益元一拍桌子,冷喝道:“胡說八道,楚世子從來不用國醫,又怎麼會讓爲父上門治病。”

“或許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水清顏淡淡的道。

水益元眉頭一挑,見水清顏那副清淡的模樣,又是一皺:“過來,我看看你的傷。”

水清顏大方的走上去,伸出胳膊:“腦袋撞到了,身上劃了口氣。”

“虎口怎麼受傷了。”水益元眼尖的看到水清顏虎口的傷。

“被流壹弄傷的。”水清顏冷聲道。

水益元將手搭在水清顏的脈搏上,半響蹙眉:“你還有內傷。”

“流壹傷的。”水清顏再次重複。

“爲何傷你。”水益元收回手。

水清顏收回手:“女兒落崖,好不容易逃生,又遇上賊人,後來誤入竹林,差點被流壹S了,女兒情急之下說出身份,才僥倖得意回來。”

水益元又是一拍桌子:“滿嘴胡言亂語,流壹想S你,你豈能活着。”

水清顏臉色一冷:“楚王府離咱們也沒有多少路程,父親不信可以自己去問。”

水益元臉色一僵,跑去楚王府問楚世子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是腦抽了吧。

“老爺,四小姐落崖安全歸來,受到驚嚇,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胡氏小聲的開口。

水益元看了一眼胡氏,緩下臉色:“去向你二姨娘道歉。”

“爲何?”水清顏淡淡的開口,看着水益元。她不信水益元不知道她平常和胡氏之間的摩擦,可是水益元不但不阻止還任由發展,意欲何爲呢?

“她先是爲了保護你大姐,胳膊被砍了一刀,又是爲了你哭了一夜,你回來就不給你二姨娘好臉色,你說應不應該向她道歉。”水益元蹙眉,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不應該。”水清顏立馬接話,“她算甚麼東西,也配我這個嫡出小姐道歉!”

話一出,全場驚訝。

三姨娘,四姨娘:四小姐竟然敢當着胡氏的面罵胡氏東西,這是存心找茬啊,四小姐是甚麼意思,想要和胡氏鬧翻嗎,難道她忘了胡氏掌握着這個家的中饋?

胡氏臉瞬間黑成了碳,這個水清顏,是自找死路!

水益元的反應更直接,呼的站起來,啪的一聲,打的水清顏偏過臉。

但是剛一打過,水益元自己也愣住了,女兒養了十四年,他現在雖然不喜歡這個女兒了,可是從來沒有打過她。

白氏,曾氏也驚得站了起來。兩人過來,本以爲能看到一副女兒訴苦害怕,父親安慰疼愛的局面,沒想到事情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胡氏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她沒想到水益元竟然動手了,胡氏也站起身,卻是裝作一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甚麼的表情。

水清顏緩緩的轉正頭,淡淡的看着水益元:“我說錯了,甘願受這一巴掌,我沒錯,還請父親還我公道。”

水益元的這一巴掌,已經將水清顏的心徹底打碎,她再也不會期待這一世會有父愛。

水益元站在那裏,看着水清顏臉上五個巴掌印,頓時不知道該說甚麼。

“第一,我沒有做錯甚麼。第二,試問父親,天下有沒有嫡女莫名其妙的向一個卑賤的妾室賠禮道歉的!難道父親也要學大姐夫寵妾滅嫡麼!”水清顏一字一句道。

“你!”水益元氣的臉色通紅,看着水清顏那雙酷似她孃親的眼睛,張張嘴吧卻是一個字說不出,他知道這事是他衝動了。

“四小姐,是婢妾不好,老爺是一時衝動。”胡氏裝作驚慌的看着水清顏,然後又委屈的看看水益元。胡氏這話中暗含的意思是:水益元向着她不在乎水清顏你這個女兒,

水清顏直接無視,盯着水益元緩緩的開口:“既然父親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還請父親還我公道。”

半響,水益元漲成豬肝色的臉色慢慢緩下去,然後開口:“福叔,去一品繡給四小姐做幾件衣服。”

門口候着的管家福叔立馬大聲道:“是。”

白氏和曾氏對視一眼,一品繡一套衣服都幾千兩,四小姐這一巴掌換了幾套衣服,真是賺了。

胡氏緊緊地握着袖中的帕子,如果這幾套一品繡的衣服給她的女兒穿,該多好,不行,一定要將這幾套衣服弄到手。

“幾套衣服就像揭過這一巴掌,父親是不是太小瞧女兒了。”水清顏冷冷的開口,驚得福叔以爲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一品繡的衣服也就逢年過節纔有機會做,老爺一下就要給四小姐做幾套,四小姐竟然嫌棄少!

白氏曾氏也愣住了,四小姐平日裏最喜歡穿衣打扮,這回怎麼對一品繡的衣服無動於衷了。

胡氏上前一步,緩緩的開口:“四小姐,一套衣服都幾千兩銀子呢,老爺也是真心疼你。”

水清顏心中冷笑,只怕衣服取到府中,就穿到了別人身上。

水益元見水清顏那副清冷認真的樣子,蹙眉:“你想要甚麼。”

水清顏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臉,緩緩的開口:“我要水府的中饋之權。”

此話一出,白氏曾氏長大了嘴巴,胡氏睜大了眼睛,水益元緊緊的蹙眉。

胡氏急忙道:“老爺,四小姐年紀還小,這麼早······”

“你確定你要中饋之權。”水益元一個出口打斷了胡氏的話。

“父親若是捨不得,自己留着便是。”水清顏淡淡的開口。

胡氏聞言,長舒一口氣,可是氣舒到一半,又被水益元的話卡在胸口。

水益元:“給你可以。”

“老爺,萬萬不可,後院不安,老爺如何安心朝政。”胡氏憋着心中的半口氣,立馬開口。

水清顏直接無視胡氏,看着水益元:“有何條件。”

水益元緩緩道:“若是管理不好,以後再也不要提中饋之權。”

水清顏挑眉,脣角勾起:“女兒多謝父親。”

用一個巴掌換中饋之權,不算太喫虧。

胡氏聞言,半口悶氣無處發泄,憋得雙眼一翻,暈了過去。她辛辛苦苦弄到手中饋之權,竟然被四小姐一個巴掌換去了。

“姐姐。”白氏和曾氏立馬上前扶胡氏。

水清顏的回歸就這樣結束了。

水府的長樂院是水清顏祖父抬的的平妻——花氏的院子。

花氏一心想要的到水府的中饋之權,好不容易被抬爲平妻,有了和正派夫人爭奪的地位時,水清顏的祖父卻放開了水府的掌家之權,帶着八抬大轎娶進門的妻子寧氏離開水府了,蹤跡全無,那事發生在三年前。

因爲那時水清顏的大姐水清城已經出嫁,水清顏的母親已經去世,於是水府的中饋之權又被胡氏弄去,花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中饋之權在自己身邊遊蕩,卻永遠也遊蕩不到自己的手中。

此時,長樂院門口,水清顏站在那裏,嘴角勾起淺笑。

出了客廳,她直奔這長樂院,原因很簡單。

當初花氏和胡氏爭奪中饋,花氏卻感風寒,錯失機會,胡氏雖然得到中饋,卻被花氏記恨上,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水清顏要將這位二祖母拉倒自己的旗下。

緩步進去,水清顏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面摔杯子的聲音,隱隱約約,水清顏還聽到了罵聲,可是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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