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曹氏大驚：“你，你有了？”
說罷，便看着明莉平坦的小腹。
“有甚麼啊，當然是沒有了。”明莉有些懊惱：“我這不是說出來騙騙他們嗎，若是成親了，有個孩子，還不是幾天的事。”
曹氏見女兒不高興了，連忙安慰：“沒事，你們不是才一次嘛，沒有也是正常。不過他既然碰了你，就得娶你，不然，你就去他們家房樑上上吊，看他家以後不被人戳破脊樑骨去。”
明莉臉上不自在，頓時不樂意了：“好端端的甚麼死呀活的，我看家裏的風水都被你給說壞了。”
曹氏縮着脖子，又忍不住的去挑簾子看外面。
大概是明老爹的好人緣，所以大家知道了之後都紛紛趕過來，有送雞蛋的，有送糧食的，還有白布黑布，手巧的婦人們留下幫忙。男人們則去看看家裏有沒有甚麼活要乾的，一時間，熱鬧極了。
曹氏頓時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出去瞧瞧。”
“哎!”明莉伸手去拉她：“娘，我怕，你在屋裏陪我吧。”
明莉跟這個四叔一點都不親，在一個，整日裏看着他對明薇各種的好，她心裏也嫉妒了。
哪像她家裏，她爹因爲嫌棄是個女孩兒，直接叫她們住在鄉下，連城裏都不許進。
所以這也是她恨明薇的一個原因。
“你傻啊！”曹氏急道：“你沒看送了那麼多的東西，這丫頭一個個都回絕了，真是敗家玩意兒。我現在趕緊去要過來，打明兒開始啊，你每天都能喫上一個煮雞蛋。”
明莉一聽有喫的，也不害怕了，趕緊攆她：“快去快去，去晚了，雞蛋沒了。”
正有一個大娘在安慰她。
“哎，你爹可是個大好人啊，我家柱子爹那年在山裏，被毒蛇給咬了，要不是你爹，早就去閻王爺那兒去報道了，怎麼好人就是不長命呢。“
說着說着，眼窩裏面就又滲出了淚花。
明薇也跟着哭起來。
正這會兒，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
“喲，周大娘，這是甚麼風啊，把您給吹來了。”
周大娘正哭的傷心呢，猛一聽這聲音，抬起頭來，再一看，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
“她嬸子，你兄弟纔剛走，你這就穿紅戴綠的，還滿臉喜色的，這是要幹啥！”
周大娘是個直性子，男人早些年參軍，死在了戰場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們拉車大。加上她個頭高，孔武有力，輩分也大，連里正都十分尊敬她。
曹氏在心底暗罵，若非看着你捉了兩隻蘆花母雞，老孃早就將你趕出去了。
可面上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她一皺眉，擠出兩滴淚：“誰說不是呢，我可憐的兄弟啊，你走的那麼怎麼慘啊！你這留下一個孩子，可怎麼叫她活啊！”
原本明薇已經停止的淚，被她一嚎，瞬間又流了下來。
周大娘都快要氣死了，不過莊子上的人都知道曹氏的德行，跟她這種人置氣，只能叫自己更生氣。
“孩子。”
周大娘將手裏的拴着雞爪子的繩子塞到她手上：“大娘都聽說了，里正是個好後生，這事給你辦的不錯。至於那些小後生們，多多少少都受過你爹的恩惠，給他修墳，他們願意着呢，你可千萬別有心理負擔。”
明薇哭道：“大娘，我在這兒，替我爹謝謝大夥了。”
“好孩子。”看她哭，周大娘也不禁流淚。
“可是啊，你爹下葬那天，按照規矩，你是得去墳頭給他弄口好喫的。這叫喫飽飯了，黃泉路上不餓肚。”
“這雞你拿着，給你爹燒了，擺上去，叫他喫的飽飽的。”
周大娘家裏的情況明薇也知道，男人早就死了，下面倆兒子，還有三個孫子。喫飯的嘴多，平時養了幾隻雞，就攢點雞蛋拿上鎮去賣呢。
“不行，大娘。”明薇流着淚拒絕：“我自己也養了兩隻蘆花小雞，到時候S了給我爹帶上路去。這個我不能收，您全家都指着這個過日子呢。”
曹氏聽到這話，頓時橫眉冷對。
“小薇啊，家裏那兩隻蘆花雞，可是我的錢買的吧。”
明薇擦了一把眼淚，哽咽道：“那是從周大娘家抱的小雞仔，錢也是爹給的。”
“可這麼兩年喫的糧食都是我的吧，不然，能長這麼大？”
曹氏瞪着眼，看的明薇更是難過。
她爲自己爹難過，更爲自己難過。
爹自從找到自己兄長開始，做夢都高興的很，認下了這門親，從此跟一頭牛一樣的蠻幹。
雖說是爲了給她攢嫁妝，可是這些年來，家裏的甚麼開銷不都是爹去弄的？這兩口子，就跟吸血蟲一樣叮着爹身上，使勁的吸血。
好幾次，她都勸爹再回山裏，可他怎麼說？
”小薇啊，爹若是以後有個好歹的，你孃家還有個三叔三嬸的幫襯着。爹現在對他們好，是希望這份福報，都報答在我閨女身上呢。“
可誰想到，這兩口子卻如此的良心狗肺，現在她爹都沒了，三嬸卻還在惦記着家裏的那點東西。
從前是因爲爹在，不能傷了他的心，所以明薇委曲求全。可現在不同了。
她紅着眼睛：“嬸子，蘆花雞喫的都是小蟲，偶爾喫點菜，也都是我種的，怎麼的就吃了你們家的東西呢？”
“說得好！”
周大娘瞪了一眼曹氏：“誰不知道，你住的房子都是小薇爹蓋的，還有臉還爭這個。”
曹氏那個氣的，她不敢懟周大娘，卻敢懟明薇。
“好，你等着。”
她惡狠狠的瞪了明薇一眼，敢怒不敢言的站到一邊。
說到底，還是捨不得那些個東西，來一個，她收一個，漸漸的，也收了不少玩意兒上來。
心裏美滋滋的，卻不忘狠狠的瞪明薇。
“小賤人，這是聯合外人一起來欺負我？看吧，等今兒晚上沒人了，老孃就把你給攆出去！”
送走了周大娘，明薇繼續跪在靈前。
人來的也差不多了，燒個紙錢，安慰幾句，這一天便過去了。
一轉眼，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明薇將手中的紙錢又續了一點進去，盆子原本要滅掉的火舌，瞬間重新亮起來。
“爹。”
兩行清冷從明薇腮邊滾落：“您在下面要學着自己照顧自己，不要再擔心我了。女兒已經長大了，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然而，上面躺着的人，已經不會再笑着回答她了。
明薇怔怔的望着，默默的留着眼淚，忽然，身後院子裏傳來狗吠。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