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不愉快的會面

警局裏面已經是一片狼藉,桌面上堆滿了喫剩的外賣盒,菸灰缸裏抽完的菸頭幾乎快要漫出來,爲了這次的案子,幾乎所有的人都忙的焦頭爛額。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方銘瀚了,他正坐在辦公室裏,一邊悠閒的喝着咖啡,一邊瀏覽着從圖書館帶回來的報紙,一夜未眠讓他顯得有些疲倦。

“老大,死者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是江城大學的校長,林強。”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徐琛急匆匆的走進來,將一疊文件拍在方銘瀚眼前,“還有你昨天讓檔案科的人找的資料,我也一併帶過來了。”

“下次記得敲門。”方銘瀚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藍色文件夾,似乎並沒有要翻看的意思,又轉過頭去自顧自的看起報紙。

徐琛看着方銘瀚,愣了一會。

“把文件的內容念給我聽。”見徐琛不爲所動,方銘瀚又加了一句話。

“哦……”徐琛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是副校長張嬌,在上個星期二傍晚,兩人商量完關於學校宿舍的問題之後,林強一個人獨自離開學校,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失蹤一個星期,沒人報警嗎?”

“好像他平時就不經常在辦公室,所以也沒人察覺。家裏人的話,他兒子目前正在國外讀書,妻子和他正在鬧離婚,據林強的妻子所說,林強好像在外面有了小三,平時也不常回家。”

方銘瀚嘬了一口咖啡,笑道:“還真是作風有問題的校長啊。”

“說到作風問題,其實最近有人舉報過他涉嫌貪污受賄,有關部門正在調查他。另外,我們也調查過林強的仇人,他似乎私下還用別人的名義經營了一些企業,在商業方面樹敵不少,最近學校也因爲人員調動的問題有很多老師對他產生意見。”

“所以。”方銘瀚拿起一份檔案袋,慢慢的將繞在開口處的繩子解開,“排查嫌疑人的工作,兩天內完成。”

“兩……兩天啊……”徐琛像是有些爲難,用手撓了撓頭,“因爲嫌疑人的數量不少,而且還有部分有身份的人士,所以……”

“怎麼?有問題嗎?”方銘瀚抬起頭,用凌厲的目光注視着徐琛。

“沒……沒問題。”已經被嚇出一身冷汗,徐琛只得連連點頭,“法醫的報告今天之前應該就會出來了,我現在就去那邊催一催。”

沒等方銘瀚開口,徐琛已經快步逃離了這個可怕的男人的辦公室,關上門,他才稍稍鬆了口氣,兩天內排查完所有嫌疑人,還不知道手下的同事聽到這個消息會是甚麼反應。

方銘瀚依舊在辦公室裏不緊不慢的看着檔案,眼看杯裏的咖啡快要見底了,他正打算放下手上的事起身再泡一杯,可動作進行到一半,拿着杯子的手卻突然停住了。他目不轉睛的看着手上這份2002年的卷宗,像是發現了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顧知漫?”他從嘴裏吐出這兩個字,隨即輕輕一挑眉,“還真是巧啊。”

在醫院躺了兩天,總算得以出院了,最後一科的考試也迫在眉睫,如果不是張邵軍因爲不放心而強烈要求顧知漫多留院觀察幾天,或許顧知漫前天就能出院了。

考完試,已經接近傍晚,陸欣因爲要和男朋友約會就先走了,陳燃似乎還在公司裏開會,據他所說今晚要請顧知漫喫一頓大餐慶祝她考試結束,奈何剛考完試顧知漫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只得獨自一人來到食堂,喫點東西墊墊肚子。

接下來的暑假要幹甚麼呢?顧知漫從包裏拿出剛纔在食堂門口拿的傳單,有一個餐館正在招募暑期工,反正暑假也沒甚麼安排,倒不如去打工掙一點錢,這樣爸爸也不用工作的那麼辛苦了。

她一邊想着,一邊用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往嘴裏送。

“砰”

一個餐盤在顧知漫眼前放下,對方點的是和自己一樣的小籠包。抓着餐盤的手應該是屬於一個男人,他戴着看起來很厚重的黑色鏤空手錶,手指修長,手背上能清楚的看見血管。

在飯點的時候食堂的位置永遠不夠用,拼桌也不是甚麼罕見的事情,只是對方沒有詢問過自己對面是否有人這一點讓顧知漫有些不悅。她沒有抬起頭,而是繼續看着手裏的傳單,嘴裏嚼動着食物。

“我以前也特別喜歡喫這個食堂的小籠包。”是男人的聲音,聲音很低,並且富有磁性。

顧知漫抬起頭,是方銘瀚。

“你是那天的警察?”因爲那天方銘瀚站在門口冷冰冰的樣子,讓顧知漫對他印象深刻,“你怎麼在這裏?”

“我高中的時候在江城大學附中讀書,經常到這裏喫東西,現在偶爾還是會回來這裏,而且離警局也不遠。”方銘瀚一邊說話,一邊將手邊的醋倒進碟子裏。

“你是來找我的吧?”顧知漫並不傻,幾天前才見過面的警察,又在這裏遇見,想必是爲了那一份筆錄,“如果是爲了筆錄的事情,其實你們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我想我應該不能爲你們提供甚麼有用的線索。”

“事實上,顧知漫小姐。”方銘瀚雙手交叉放在桌在上,像是要說甚麼嚴肅的事情,“我調查過你的背景,知道你童年的不幸。”

聽到這裏,顧知漫不由地皺了皺眉,好像有甚麼東西正在胸腔,即將湧出來,她預感到接下來將會聽到甚麼不好的事情。

“你的父母死於他S,可是當年的警方爲了息事寧人便把案子改爲自S,對吧?”

顧知漫下意識的攥緊拳頭,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有甚麼東西不斷的閃現在腦海裏。

方銘瀚卻並沒有意識到顧知漫臉色的變化,依舊自顧自的說着話。

“你的母親是被吊死的,父親則是被割腕,我又調查過那之後在你的故鄉仁合鄉周圍發生的幾件S人案,發現……”

有甚麼東西在心頭,不停的掙扎和跳躍,它在抗議,在大聲的喊叫,它就快要湧現出來了。

“夠了!”

顧知漫憤怒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口喘着氣,看着像是受到驚嚇的方銘瀚。

“顧知漫小姐……”

“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兇S案的事情,很抱歉。”

顧知漫已然感受到四肢乏力,驟然間整個食堂的人目光都向她投來,一種窒息感迎面而來,腦海中又開始不斷閃過片段式的記憶,那個恐怖的噩夢好像又回來了。她倉促的拿起書包和桌子上的手機,顫抖着身體用盡全力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顧知漫小姐!”

方銘瀚的聲音越來越遠,顧知漫一口氣跑到宿舍門口,才覺得緩了過來。攤開雙手,掌心都是汗。

自己始終是沒有辦法正視那段過去,甚至一點也不行。

“知漫?你怎麼站在這裏?我還想去找你呢。”

顧知漫抬起頭,陳燃正站在她面前,她下意識的環顧四周,自己是甚麼時候跑到這裏來的?

“你的臉色很難看,怎麼……”

沒等陳燃說完,顧知漫便突然用力的抱住了他。

話都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好像是顧知漫第一次這樣緊緊的抱住自己,陳燃只是輕輕的呼吸這,任由顧知漫抱着自己,並且時不時地用手輕撫着她的頭。

顧知漫又想起了那個夏天,還有那個皮膚黝黑的,固執的說要保護自己的少年。

“陳南……”

“恩?”

“沒事……”

“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上一科沒考好啊?”許久,陳燃才用溫柔的聲音輕輕問她。

顧知漫不想再提起剛纔見到方銘瀚的事情,她甚至感覺自己已經開始遺忘上一秒發生的事情。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默認了陳燃的話。

“我還以爲甚麼呢,不就是考試嘛,都大學了,不用那麼在意。況且伯父那麼疼你,肯定不會因爲這件事情罵你的。”

“對了,你喫飯了嗎?我們去喫飯吧,我知道附近的商場新開了一家烤肉店。”

想起來剛纔自己只吃了幾口的小籠包,顧知漫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好,走吧。”她輕聲應答。

陳燃熟練的接過顧知漫的書包,牽起她的手,這讓顧知漫好不容易產生的歸屬感又漸漸消失了。

陳燃的手很細嫩,甚至有些像女生的手,顧知漫每次都這樣覺得。其實她更喜歡有一個人能夠緊緊牽住自己的手,那樣不安的感覺纔會被打磨殆盡,可陳燃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好像只要她稍微一抽動,就能很輕易的把手收回。

顧知漫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兩年來也從未和陳燃提起過這件事情,興許在她的腦海裏,牽着自己的手走到盡頭的人並不是眼前這個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

方銘瀚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站在宿舍樓下,看着陳燃和顧知漫牽手離去的背影。他將手中的宣傳單折成正方形,塞進上衣內側的口袋裏,微微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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