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官媒盛行

噼裏啪啦!

爆竹聲炸響,伴着一地紅妝,唐婉若牽着姑娘的手,將她送上了接親的轎子。

“吉時到,起轎!”

鑼鼓聲歲,喜慶的聲樂響起,把當地的縣太爺感動的哭了。

羅家,小女兒年過三十了還沒嫁出去,官府已經給配了二十次婚了,這次終於嫁出去了!

縣太爺擦了一把頭上驚出來的汗。要是羅家的這個女兒再不嫁出去,他頭頂的這頂烏紗帽,大概就要被摘了吧!根據炎國的法令,當地有女子久配不婚,又不充入官奴籍,當地的衙門老爺就得回家耕田。

真是老天爺保佑,蒼天保佑啊!

他在這裏碎碎念,然後拉過一直站在這裏朝轎子方向微笑的唐婉若,豎起了大拇指。

“婉若,多虧了你,不愧是我們方圓十里一品的官媒!”

官媒是朝廷特設的一個職務,沒有官職,但確實又是給衙門工作。炎國一直是重禮教,講禮儀的國家,跟北邊的漠國毫不一樣。自開國以來,法令就設下了“官媒制度”。法令有云:

“凡成年男女未婚配者,由官府說媒,爲之婚配;

不以婚配者,男充軍以抵韃虜;女入官充爲奴婢;

爲官者,察治理不當之責,輕者削其頂,重則笞二十,奪其功名。”

所以官媒也隨之而生,專爲當地縣衙解決已滿十六卻尚未婚嫁的男女配婚,幫助朝廷解決社會陰陽協調問題。

唐婉若就是當地的一名官媒,她們所牽的媒民間俗稱“配官婚”。當地但凡年滿十六的男女官府都有登記,凡是沒有婚配的,官府也都有名單,而這份名單最終還是會由師爺交給所謂的官媒。

但凡婚姻,講究的是媒妁之言。尋常人家要娶親嫁女也都要請媒人說媒,但那些人是“私媒”,都是按照雙方的指示行事。官媒就不同,她們可以依照法令,在這些男女裏面自行決定婚配,然後用她們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將你的姻緣配的妥妥當當!

唐婉若在這個行當就做得特別好。入行三年,凡是她做媒的人家,沒有一家不滿意。牽紅線,做媒人,她唐婉若在十里三湘那是名氣響噹噹!

法令中還有說:凡是配不妥當的,男的充軍,女的做官婢。所以官媒即便做得再好,也多爲人所不齒。正常的家庭不會讓女兒去做官媒。

這也不禁讓人在迎親的喜悅過後,爲她感到唏噓。

“哪裏話,這就是婉若的職責所在,不是嗎縣老爺?”唐婉若謙卑地答覆。

剛剛羅家的這個女兒出嫁就是她說的媒,也是她正好說定的第三百件婚事。三年來說定三百件婚,也真是令人感慨。每天拿着衙門的公文跑各家,以深厚的文化功底和口才,配成了一對又一對,解決了多年來一直困然在當地縣衙門裏的頭號大問題。

縣太爺很高興:“若若姑娘,今天叫上你張嬸,王爺一起來我家裏喝酒,要好好慶祝這個事情啊!”

可是唐婉若拒絕了。

她身穿大紅色喜袍,朝縣太爺行大禮。

“多謝縣老爺抬愛,但今日是相公的祭日,婉若要去要去祭拜相公。”

祭拜相公?

縣太爺這才恍然想起來,唐婉若已經是個寡婦。

想起這段往事,仍有哀嘆。

時至今日,關於這個年僅22歲的姑娘成了寡婦,後來又做了官媒的故事依舊在太州當地的民間稍有流傳。

看她脣紅齒白,面若桃腮,這樣的年紀,真是聽者傷心,聞着落淚。生的這幅模樣,的確不能讓人輕易地想起她已經是一個寡婦的事實。

縣老爺深嘆了一口氣。

唐婉若脫下喜服,裏面是黑衣白襯的喪服。按照炎國禮數,女子喪夫,當爲夫君守祭三年。她和相公伉儷情深,三里十村一衆俱知,可惜相公命短。

“喲,這不是功勞大大的唐媒人!”

唐婉若聞聲看去,待縣太爺走遠後,從對街的小酒館裏走出來三個身姿搖曳的女人。

她們的年紀大約都比她大上了十歲,畫着標準的媒婆妝,紅彤彤的臉蛋,上彎的眉眼,特意畫紅的眼尾意味着喜上眉梢。

她們都是附近的官媒,雖然不都屬於這裏的縣太爺管,但是因爲說婚,經常都是各地跑,常能碰到。法令又沒有規定非得在本縣配婚不是?

“三十年嫁不出去的老閨女都讓你嫁出去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就真的很厲害,這十里三鄉的就屬你唐婉若厲害了?喲,還是個小寡婦~”薛曼翹着蘭花指指着她嘲笑。在唐婉若沒有做官媒之前,薛曼是這裏最有名的媒人。不僅是官府,許多私人也找她說媒。

“婉若沒有這個意思,如果沒甚麼要事,告辭。”唐婉若不想生事,對她們的冷嘲熱諷,她已經習慣了。當別人有意刁難,你又有甚麼辦法呢?

“嘿,別走呀!哦,我知道了,小寡婦說成的婚,人家怕晦氣,都不讓你去喝杯喜酒吧!”她們三個說完一起哈哈大笑。

唐婉若看着自己一身的素服,默默閉上了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三年,如果相公你不上山,沒有出意外的話,我現在會不會非常幸福?

她把喜服收起,回到家將早已準備好的祭祀貢品帶上。天色還早,還可以上山。

山上的這一代只有這一座墳。這是一座只有一塊小木碑的墳,她經常來打掃,以至到現在還像新墳一樣,周邊一根雜草也沒有。

唐婉若哀嘆:“相公,已經三年了,今天是你去那個世界的第三個年頭,過了今天,我這身衣服就該脫了。”

妻子爲亡夫守祭三年,三年一過就要脫了這身衣服,這是朝廷決定的事情,不由她的意志。

“可是我不想換掉,相公。”

她深情地摸着這塊木碑,縱使情深,但也改變不了她是個寡婦的命運。

亡人已去,終是不爭的事實。

一言不發,坐在墳邊。看向天邊,思及往事。哀嘆三年,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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