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卻成寡婦

三年前。

三里莊的天色突然一下就陰了。

“相公,”唐婉若舉手遠眺,此時她的臉上還有一分俏皮,看着這個男人,臉上一朵紅暈浮現,“好像就要下大雨了,今天的柴火砍夠了麼?”

唐婉若櫻桃小嘴,面若粉腮,雖然穿着山村野婦的粗麻布衣也掩飾不住身上的那股清秀靈動之氣。這個被她喚作“相公”的人正帥氣的拾着鐮刀,笨拙地用粗麻繩捆好一摞乾柴。

擦了把額上的汗。

“夠是夠了,要看娘子的蘑菇採了多少,要是多的話還是得省着用了。”陳阿牛說,聲音是俊朗少年,充滿活力如上好琅玉的音色。

“相公這是怪婉若採多了麼?”唐婉若輕輕撅嘴,抱起竹籃,裏面全是帶泥的野生蘑菇,數量不多,但一頓飯應是夠了。

她佯裝嬌嗔的樣子格外可愛,陳阿牛傻呵呵地笑了笑:“娘子這麼好看,爲夫怎麼會怪你。”

天突然下起了豆子大的雨。

他們一起往回跑,山腳的那個小木屋就是她們的房子。唐婉若回到家中,雖然渾身溼透,但心裏感到特別幸福。

“哎呀,都怪夫君,這下兩個人都成落湯雞啦!”

少年輕輕一笑,將一直藏着不讓雨水打溼的袖口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汗珠:“娘子受苦,今夜風寒,快去把衣服換了,泡個熱水澡。”

那雙澈亮的眼眸,彷彿融入了星辰。

她的相公,是在她剛滿16時候,從山上拾柴撿來的。那天在屋門前的路上看到他昏迷不醒渾身是血。她救下他,將他帶進屋去;照顧他,替他調養傷勢,等他漸漸醒來,傷勢好了後把頭髮紮起,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眉目清修的少年。

然後,他們自然而然地成婚了。那時她剛好已滿二八芳齡。

按炎國的法令:“女子年滿二八尚未婚配者,須由官府爲之配婚”。女子滿十六歲時如果還沒有嫁人,官府就會強行給她配一個“相公”,這讓唐婉若這樣靈秀的女子如何接受得了?所以陳阿牛在這時候出現,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陳阿牛因爲傷勢過重,他忘記了過去的事情,只記得自己姓陳。阿牛這個名字都是唐婉若看到田邊的水牛隨機給他取的。他不記得過去,她並不在意。因爲她知道他待他好,只要對她好,就已然足夠了。

成親後,陳阿牛對她無微不至,至今那份溫暖依舊留在她的心裏。即便三年已去,仍然難以忘記,每當想起,心裏都是一股暖流。

“相公,你說會守着婉若一生,現在,倒只有婉若經常過來看你了。”唐婉若對着墳頭嘆道,“如果你從來沒對我這麼好,可能我現在也不會這樣難過吧!”

她的眼裏還飽有深情,就像當年他看她一樣。他看她的眼裏滿賦情深,這樣認真,讓唐婉若深深地記下了這樣一雙好看的眼睛。

可是就是這一記下啊,就成了永恆。

因爲很快,她就成了一個寡婦。

“婉若,若若~”

某一天,她在家裏替他縫補衣裳。村裏的張嬸驚慌不已地趕緊跑到她家門前大喊:“快來,你家男人出事了!”

她在刺繡一不小心扎到自己,顧不上指尖的血,連忙趕上山。山林裏已經圍滿了人,都是那些看着她長大的村民。

滿地的血,零散的指頭,還有一件今早陳阿牛穿出去由她親手織布縫製的世間獨一無二的衣裳!

這件衣服是她親手爲他縫製,世上只會有這一件,當時唐婉若就兩眼發黑,癱跪到地上。

“若若,你,你要太傷心啊,這裏每天都會死人的!”張嬸特意安慰她,在這一帶誰不知道她們是有名的“恩愛夫妻”呢?

這個地方不少男人靠打獵爲生。山上多猛虎,時常就能聽到老虎叼走人的事情。在打獵中命喪虎口的人也不少,但是唐婉若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有一天會落到自己頭上。

她和相公不過才恩愛三年,連孩子都還沒有,他怎麼就這樣突然的……去了?

唐婉若不知道那天她是怎麼跟着張嬸跑到山裏去,也不知道是怎樣被村民們送回來。當她醒來時手中就只拿着這一件血衣。

他說他叫阿牛,姓陳;他說他最愛的花是山茶花,所以在這件已經被虎爪撕裂的破洞處,繡着她親手繡上去的山茶。

她傷心不已,腦裏心裏都心心念叨着和夫君在一起的百般的好!

門突然響起一陣煽動聲。她驚喜回頭,嬌顏如花笑道:“相公?”

但只有蕭瑟的風聲。

那一天,風吹得她頭疼,也讓她漸漸冷靜下來。這樣一個現實擺在這裏,她也看明白了:

她,唐婉若,萬萬沒有想到,年僅19,就已經成了……寡婦?

成了寡婦以後的日子,那也真是不敢回想。女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家裏沒了男人,靠自己只有吃了上頓沒下頓,唐婉若差點就要餓死了。爲出嫁之前還有張嬸救濟,平日裏帶她做一點女工的活,現在她已經成婚三年,也不能再靠張嬸救濟了。

時間自那時候,又過去了兩個月。

一天,張嬸和王大爺探着頭,在她家院子門口鬼鬼祟祟。

“老王頭,你說若若是不是打擊受大了,這麼多天都不出來,會不會得餓死呀?”張嬸很擔憂地說。

“去去去,別說晦氣話,若若家男人剛死,你這樣說,要遭天老爺報應!”王大爺阻攔了張嬸口無遮攔,兩個人就要進去查看,突然裏屋的門開了,唐婉若走了出來。

“張大嬸,王大爺,你們每天都來我家門口做甚麼?”唐婉若細聲細氣地問,面色雖然憔悴,但整個人看上去並沒甚麼大礙。

兩人這才放心了,畢竟若若是他們看着長大,一個人努力生活長成了這麼水靈的姑娘也不容易。

“呵呵,”張嬸尷尬地走出來,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裏好,只衝她笑笑,“我,我和你王大爺這不擔心你麼,你看阿牛那小夥子都死了三個月了,你就那天出了門一直都沒出來,我,我們不是擔,擔心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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