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迎來了週末，一大早，孫小天匆忙走出家門。
當然，他沒忘記看了看鄰居緊閉的門。
從週三借火事件後，不知那女人搬走了，還是出了事，孫小天再也沒聽過隔壁的高跟鞋聲。
好像生活一下子安靜了。
胖子說了，我一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你不該送我點甚麼？
孫小天想了想，同寢室六個人，只有龐山跟他留在了鄭城，鑑於曾經的戰友情節，還真應該送點甚麼。
所謂的戰友，當然不是指甚麼參軍。
孫小天跟龐山的關係，好到能穿一條褲子。
在南華大學時，二人還一同找過小姐，雖然沒成功，還被警察追了五條街，差點沒進局子，嚐嚐牢飯，多年積累的革命友誼，還真該表示表示。
用龐山的話說，除了老婆，哪怕你要我兒子，我也立馬讓他叫你爹。
當然，他龐胖子還沒兒子。
甚麼玉器店，金店，商場等等，一路逛下去，差點沒把腿給累斷。
要說送個金鍊子、玉鐲子，那倒好找，只是一沒錢，二龐胖子媳婦又不是自己老婆，送了，害怕那愛喫醋的胖子翻臉，孫小天犯了難。
坐在長椅上休息的孫小天，抬頭一看，頓時樂了。
不知不覺，孫小天竟然走到坊匯區的古玩街上。
既然死胖子結婚了，還想要極具特色的禮物，孫小天頓時想到了甚麼，站起身，往街裏走去。
這是坊匯區甚至是北方最有名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場，龍緣街。
街道兩側整齊排列着古色古香的樓閣，與明清遺留的古建築相交輝映，外加香火鼎盛的龍華寺，是這裏繁華熱鬧、遊人如織。
除了高規格、裝修豪華的古玩店，街道兩側還有一堆堆擺攤的人。
摸了摸身上癟癟的錢包，像龍緣閣之類的大型古玩店，孫小天是沒資格進去的。
因此，孫小天就衝這些擺攤的人走去。
“小哥看上甚麼了，老哥這裏都是上了年份的古董，看到沒，這面鳳紋古鏡可是老佛爺用過的，這個數，你喜歡，就可以拿走。”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人，下巴又瘦又尖，兩縷又細又長的八字鬍，貌若田鼠，乍一看，就跟縣官身邊的狗頭師爺一般。
“三十？”
“三十？小哥，你在說笑話吧。這可是古董哎，三千，老哥給你的是實價，你去打聽打聽，我苟三景在龍緣街的名號，從來是童叟無欺。”被孫小天脫口而出的價給氣樂了，三十還不夠自己造假的成本，苟三景差點沒把自己的鼠須扯斷。
“太貴了，買不起。”
一看孫小天站起身要走，苟三景忙叫道：“哎，小哥，別走啊。你要是覺得價錢貴，可以好商量啊。要不你看看這塊貔貅，可以辟邪，還能招財，貼身佩戴，養精活血，絕對物有所值。”
掃了一眼苟三景破布上的雜物，說雜物好聽點，準確點，不知道這賊眉鼠眼的傢伙是從哪個廢品站淘來的。
這造假也太明顯了，就是一點不懂古玩的孫小天都能瞧出造假的痕跡。
就說這塊貔貅吧，雜質太多，肉眼瞧去，混濁不清，刀工簡單，就好像小孩子拿刀隨便劃了幾下。
“老哥，你這些東西，我也不太喜歡。向您打聽打聽，有沒有古代閨閣裏的東西，比如畫、圖之類的？”孫小天蹲下身，湊近小聲問道。
苟三景眨眨眼，一下子明白了，說道：“小哥，你這口味蠻古老的，現在那麼多動作片還沒滿足你？”
孫小天尷尬一笑，說道：“別誤會，我是送人的。”
“你這愛好真夠特別的。”苟三景一副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說道：“你算是找對人了，我剛好淘了一本民國的鴛鴦戲水圖，雖然只有十幾頁，但老祖宗的房中術和精美圖畫，遠不是鬼子能比的。品鑑一二，別有一番滋味。既然兄弟是同道中人，那哥們就忍痛割愛了，一千，您拿走。”
苟三景從自己屁股下的黃提包裏取出一本略發黃且邊緣反捲的破書，可能意識到書的品相太不堪，老臉訕訕。
“一千，老哥，你怎麼不改個行。”
“改行？爲甚麼改行？”苟三景一怔，疑惑地問道。
“去搶啊，我感覺那比較適合你。”
“老弟真會開玩笑，我也看出來了，你是真心想買，這樣吧，一口價，五百，要了，您拿走。”
苟三景一拍大腿，像是被割了肉般疼痛。
“那你這書也太難看了，皺巴巴的，讓我怎麼送人，再說，也賣不出五百吧。民國留下來的春宮圖太多了，肯定會在別的攤上尋到。這樣吧，我也不再跟你還價，你那堆垃圾裏有個小玩意，我想拿回家送給我侄子玩。如果你同意了，咱們就交易。”
不知道怎麼回事，孫小天無意間瞥了一眼被一個黑鐵片遮蓋住半片身體的灰球，嬰兒拳頭大小，非鐵非玉，又好像就是一個普通的石頭，上邊扭曲着好無規則的紋絡。
如果要準確地形容，眼睛，對，非常像廟宇裏怒目金剛的眼球。
苟三景狐疑地望着孫小天指的方向，難道自己這堆垃圾裏真的有寶貝？呸呸呸，誰他媽說我的東西是垃圾，不滿地看着孫小天，說道：“小夥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吧，還從沒人說我的孤獨是垃圾，你太傷人了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並沒有貶低這些古品。一個外行得話，你沒必要介意。”一看苟三景連老弟都不叫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孫小天忙道歉。
“這還差不多，老弟，古玩這行當，你別看它破，要得就是歷史沉澱下的厚重感。對了，難道這灰球是甚麼寶物，不瞞你說，這是我在一處破廟躲雨時，在斷裂佛首瞳孔裏滾落下來，我感覺手感不錯，就收了起來。”苟三景不恥下問道。
孫小天哪認識甚麼寶物，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承認，這一路上，他看了不少攤位，從來沒有一件物品給他特別的感覺，而蹲在這裏，他無意間瞥見這灰珠上的紋絡變化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錯覺。
“我說了，我不懂古玩。我侄子喜歡球類的東西，每次遇到，都會買一些。”孫小天扯着謊，再說，他一個孤兒，哪來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