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

楚默懷盯着楚玉霓平靜的面龐,心裏驀地一沉。

從前楚玉霓不是沒有負氣回過孃家,可每一次季子正找來的時候,她那滿心的歡喜雀躍是怎麼都藏不住的。

可是今日,她太平靜了。

這樣平靜的阿霓,他何曾見過?

“阿霓,若是父親知道你今日爲了一個男人如此輕賤自己,也是要傷心的。”楚默懷眯了眯眼睛,不得不提起了已故的父親。

聞言,楚玉霓眸光微動。

楚默懷暗暗鬆了口氣。

好在這丫頭提到父親還能夠有一絲鬆動,便不算是被傷的太過分。

“阿霓,季子正不要你……”

“誰說季子正不要我?”楚玉霓驀地打斷了楚默懷的話,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窗外。

季子正黑着臉站在窗外,那眼神恨不得將楚玉霓殺死。

楚玉霓卻笑了起來:“兄長你瞧,我回來凳子還沒有坐熱,他就急慌慌地來訓尋我,可見是十分在乎我的。”

“你腦子裏都是些甚麼玩意兒?他那是看重你在乎你,還是擔心他滿門的性命?”楚默懷咬牙切齒,“你這幅模樣,要父親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夠瞑目?”

“咦?父親是因爲我纔不能瞑目的嗎?”楚玉霓問。

楚默懷頓時黑了臉:“阿霓就是這樣跟爲兄說話的嗎?”

“是兄長先提起來的父親。”楚玉霓低了低頭,肩頭微微顫動。

楚默懷一愣,頓時想起了那個夜色深沉的雨夜。

那時候,尚且年幼的阿霓扯着他的衣袖,一聲聲地問着:“父親怎麼還不回來?”

他沒有吭聲。

只握緊了她的手,同她說:“從今往後兄長會護着你,好好的護着你,你想要的一切,兄長都會讓你得到。阿霓,以後兄長會向父親一樣好好疼你的。”

後來,楚玉霓大病一場,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問過父親。

那時候新朝初立,天下初定,許多事情需要楚默懷去做。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關懷他尚且年幼的妹妹,等到天下安定之時,他終於褪下滿身血污的鎧甲回到了家人面前。

那時候,楚玉霓已經是個嬌俏可人的大姑娘了。

她仍像小時候一樣,扯着他的衣袖,說:“兄長,我看上了一個人。”

自打父親故去之後,阿霓難得有這樣信任自己的時候。楚默懷問清楚了那人是誰,便親自帶着人上門求親去了。

季子正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楚默懷位極人臣,何曾受過這樣的折辱?

當即回府取了劍,一副要回去弄死季子正的模樣。

楚玉霓卻哭喊着攔在他的面前,說甚麼:“兄長從前說過不過我要甚麼,你都會滿足我。如今爲何要殺我的心上人?”

“人家壓根就瞧不起咱們!”楚默懷冷笑。

“若是他瞧得上我,我還求你做甚麼?”楚玉霓倒是一派坦誠,“兄長,我早就知道季子正瞧不上我,也瞧不上咱們楚家。可如今,滿京城的貴族沒有一個敢與他季家結親的,他不娶我還能娶誰?”

楚默懷沉默許久,才說了一句:“你可得想清楚,這樣強求的姻緣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楚玉霓笑吟吟地點頭:“只要兄長能讓我嫁給他,甚麼樣的後果我都能夠承受。再說了,我就不信,我真心愛他戀他,人心總是肉長的,又不是石頭,哪有捂不熱的道理!”

那個時候的她,是那樣鮮活。

不像如今……

如今這樣,總是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他皺了皺眉,到底還是讓開了路。

只是楚玉霓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你要記住,兄長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不是讓你在別人家裏委曲求全的。”

楚玉霓頓了頓,錯身走到門外看着季子正微微勾起了嘴角。

季子正卻沒有搭理她,只對着她身後的楚默懷拱了拱手:“勞兄長掛心,子正這帶阿霓回府了。”

“這麼着急做甚麼?是怕我知道阿霓在你那裏受了甚麼委屈不成?”楚默懷輕笑。

“兄長哪裏的話,我與阿霓是聖上賜婚,是皇命難違,子正又哪裏會委屈了她?”季子正這話幾乎是明着再說自己的不順意。

楚默懷卻樂了:“怎麼?妹婿如今可是後悔了?若是後悔了,你只管去找皇上,咱們兩家這婚事大不了就一拍兩散。”

“兄長!”楚玉霓霍然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楚默懷咬牙:“你個死丫頭,怎麼就看不出來……”

“夫君,咱們回家吧。”楚玉霓快步走到季子正身邊,不再去理會楚默懷。

她如今只是覺得楚家藏着太多的祕密,她在這兒呆下去保不齊是要露餡的。

還不如趕緊趁着這個機會回季家,左右她和季子正相看兩厭,季家終歸是個適合她蟄伏的地方。

楚玉霓這麼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知上了馬車,季子正就冷着一張臉將她甩開了。

“你還真是喜歡演戲,如今瞧見我被你兄長呵斥,你就這麼開心?”

楚玉霓有些反應不過來似的抬頭看着他,好一會兒纔想起來,季子正說的兄長是楚默懷。

她對着季子正笑了笑,只說了一句:“今日的事兒,你要怎麼想都隨你,回去之後,我希望你我互不相擾。”

“互不相擾?”季子正冷哼,“若要互不相擾,你就不該跟我回來。”

“那不成,我若是不回來,你豈不是還要擔上抗旨不尊的罪名?季子正,我可不想守寡。”楚玉霓翻了個白眼,便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馬車進了忠遠侯府,她聽到車簾被人重重地摔下,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便是到了如今,她也無法面對忠遠侯府那四個大字。

如今瞧着季子正這幅惱羞成怒的樣子,她心裏倒是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彷彿季子正同她一樣,恨極了楚家。

可他哪裏來的立場同她一樣?

這世上,與她一樣心思的人,怕是早已步了幽司黃泉,再無生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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