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木生火

蘇謫看見那少女睜開眼便知大事不妙,果然,那女子對眼前情景一目瞭然,頓時怒火攻心,原本已經平穩的傷勢再也壓制不住。蘇謫只見她丹田的藍色火焰道種光華驟盛,強烈的火光騰然竄起,體內各處經脈藍火如燎原之勢,瘋狂地在她體內肆虐,幾個呼吸之後,少女忍不住口吐鮮血,雙目中的藍色火焰卻燃燒得更盛,蘇謫看出那是無比的憤恨。

走火入魔,蘇謫立刻明白,因爲自己的出現,導致女子心火錯亂,道種幾有崩潰之勢。蘇謫慌亂不已,他顧不得少女赤身露體,急到她面前,雙手抵住她掌心,體內的水元氣就要輸入到他體內。

可是剛要行動,蘇謫又暗道不好,五行之中,水克火,自己水元氣輸入她體內,豈不是亂中添亂?正在蘇謫焦急的關頭,那女子見眼前這惡棍不僅沒有迴避,反而欺身上前,而且裝模作樣地要給自己療傷,偏偏又沒有任何動作,登時恨極,強忍傷勢,低聲喝道:“滾!”

蘇謫慌忙道:“冒犯了,我是想給你療傷,但我修水,與你體內真元衝突,不敢冒然嘗試。我不是有意破壞你療傷的,我,我……”

女子已經等不到蘇謫繼續道歉,隨着她體內火元氣逐漸燃燒,她的生命力也逐漸流逝,丹田處藍色火光已然由盛轉黯,行將熄滅的火焰,難以回生了。

想到眼前女子竟然會因自己而有性命之憂,蘇謫內疚懊悔之餘,腦筋拼命運轉,到底怎樣才能救她?

既然水克火,而木生火,眼下要重燃女子生命之火,應該以同樣的火元氣或者木元氣方可,這四下了無人煙,如何去找兩種元氣?

“不對!”蘇謫驟然一驚,“我體內道種是竹筍,竹屬木,豈非可行?!”

但是蘇謫體內充斥着水元氣,丹田裏的竹筍道種是否有木元氣他都不清楚,而且據師父說,道種不過是虛擬而已,乃是臨摹天地三千大道,恐怕不是實形。”

與蘇謫兩掌相對的女子氣息更加衰弱下去,她全身藍色火焰漸漸熄滅,只有丹田處還有一絲藍色火光閃爍,蘇謫沒有辦法,只得咬牙一試,反正自己就算失敗也不過是道行盡毀,總比看着女子因自己而死要好。

既然體內水元氣與女子衝突,蘇謫不再猶豫,全身穴位瘋狂地湧泄體內水元氣,很快經脈內便空空如也。蘇謫深吸口氣,極力以精神控制丹田裏的竹筍道種,只見道道淡綠色的光華如絲如縷地從道種中游離而出,順着空蕩的經脈一路暢通無阻,直達蘇謫手掌,然後通過女子的手掌傳入她體內。

那綠色光華如有靈性,駕輕就熟地順着女子體內經脈四處流淌,隨着綠色光華經過,少女原本被燒壞的經脈竟然開始緩緩癒合,雖然最終到達少女丹田的綠色光華十不存一,但仍然讓她的藍色火焰道種稍微明亮。

有效!蘇謫大喜過望,知道女子生命力衰弱,他不敢操之過急,只得將道種內的綠色光華一縷縷輸入,慢慢地,女子丹田裏的藍色火焰開始重新燃燒,而女子原本模糊的意識也稍稍清醒。感受到手掌中傳來的陣陣柔和的帶着生命氣息的元氣,她心裏雖然恨意滔滔,但求生意識之下,仍舊閉眼默坐,極力疏導體內紊亂的火焰元氣,藉助蘇謫的力量疏通經脈,慢慢地壓制傷勢。

隨着蘇謫竹筍道種內綠色光華的逐漸輸入,女子火焰道種越燒越旺,一個時辰之後終於堪堪恢復到全盛時的五成左右,反觀蘇謫,丹田裏竹筍道種光芒暗淡,體內水元氣早已流泄一空,苦修的一身真元差不多是十廢其九。

此消彼長之下,女子體內的藍色火焰開始沿着蘇謫的綠色光華燃燒,漸漸逼近蘇謫手掌,並且很快沿着蘇謫的經脈開始向內燃燒。

原本若是蘇謫沒有散去體內水元氣,現在女子的火焰不足爲懼,可是爲了竹筍道種的力量能夠疏導出來,蘇謫清空所有水元氣,眼下體內只有綠色光華還在流淌,如何能夠抵擋火焰的侵襲,而且綠色光芒正是火焰絕佳的燃料。

說來繁瑣,其實女子藍色火焰從侵入蘇謫體內直至一路燒到蘇謫丹田的竹筍道種處,不過是區區十幾個呼吸的功夫。沿途綠色光芒見火便着,很快蘇謫就覺得自己如置熔爐,全身都要燃燒成灰。

那女子有所察覺,可是一來她深受蘇謫所害,二來她現在體內重傷未愈,其實已分身乏術,難以去控制體內藍色火焰點燃蘇謫的竹筍元氣了。

“想不到我竟然會在此身死道消,不過我已盡力施救,她既然要將我焚燬在此,我也無話可說,只可惜……”蘇謫苦笑不已,全身動彈不得,藍色火焰如有神助,鎖定他的精魄,非要將他全部點燃化爲自身的火焰不可。

女子睜開雙眼,看見蘇謫投來的目光,帶着愧歉與無奈,她雖稍動惻隱之心,不過想到剛纔若不是他偷看自己,何以落得如此田地?況且她現在也無能爲力啊。

終於,蘇謫丹田裏的竹筍道種被藍色火焰攻破,從翠綠的筍尖開始,藍色的火焰如同一道火炬在蘇謫丹田裏燃燒。

月光如水,蘇謫與女子被籠罩在藍色火焰之中,等到蘇謫竹筍道種被火焰全部點燃,他的丹田裏火光大熾,幾可與女子的道種爭輝。兩團熊熊燃燒的道種在兩人體內交相輝映,蘇謫卻因爲燃燒而痛徹心扉,只是他全身已然不受控制,呼喊不能,眼看是要被焚爲飛灰。

那女子見蘇謫如此,心底也終於略有悔意,可是眼下覆水難收,烈火難救,她修煉的也非水元氣,根本撲救不得。

在蘇謫意識模糊之際,他竭盡全力,艱難說道:“對不起……”

然後,他只感覺自己眉心一股清涼的氣息奔流直下,無比威嚴而浩瀚,又裹挾着亙古洪荒般的氣度,蘇謫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不省人事。

竹山幽幽,月色朗朗,天地之間,一片岑寂。

醒來時,蘇謫已經到了天一門住處,睜眼看見一臉嚴肅的疊浪真人和滿眼關切的葉千城。

見蘇謫醒來,疊浪真人再次幫蘇謫調理一番體內真元,隨後沉聲問道:“徒兒,誰人傷的你?”師父隱隱壓抑着的怒火,令蘇謫一陣無言,良久才嘶啞着道:“是我有錯在先,不怪別人。”

葉千城恨聲道:“哪個傢伙竟然如此狠辣,你體內元氣全無,經脈到處有灼傷,斷得七零八落,若不是師父以三清源水丹救治,恐怕你早已在劫難逃。”

蘇謫含淚道:“謝師父救命之恩。”

疊浪真人沉吟道:“徒兒,爲師見你雖然受創嚴重,但似乎還有一股力量救過你一命,勉強保住你心脈無礙,而且你丹田內爲師無法窺視,你自己再檢查仔細,莫要落下隱患纔好。”

蘇謫再道:“謝師父。”

疊浪真人擺手道:“不必多禮,就算你不說,恐怕你的傷與那離火門脫不了干係。哼,一年後正好是登通天樓之時,彼時一一找他們算賬!”

送走師父,蘇謫默默檢查丹田,哭笑不得地發現,原本翠綠的竹筍道種變成焦黑如墨的樣子,分明是火燒後的一節木炭,筍尖彷彿還冒着一縷青煙,像是被水澆過一般。

蘇謫大搖其頭,無奈自語:“蘇謫啊蘇謫,原本翠竹道種已是不堪,現在這一節木炭,看你如何化腐朽爲神奇,難不成要做炭仙……”

禍不單行,蘇謫只得接受事實。失去的水元氣可以慢慢修煉回來,可是道種的損傷幾可致命,蘇謫嘗試多次仍然沒法將道種恢復原樣。

“原來竹筍也很可愛,比現在好看何止百倍,早知道我還抱怨甚麼……”蘇謫對葉千城苦笑道。

葉千城不明白,問道:“怎麼說?”

蘇謫搖頭道:“我們除去修道種增加修爲,其餘還有甚麼方法可以提升實力?”

葉千城笑道:“方法何止千百,哪怕你不修道種,天下宗門無數,也有別出心裁之人。比如你雖然道種弱小,但是對於馭水之道天賦異稟,我看你可以讓師父提前傳授你天一門的法訣,如此也可彌補缺憾。”

蘇謫問道:“你有修行法訣?”

葉千城雙手叉腰,笑道:“那是自然!天一門立派甚久,功法無數,我目前修的是逐浪真訣,雖然我還未到擬道境,但也勉強能修煉其中第一式。哈哈哈,哪天去給你開開眼界!”

蘇謫不免期待,不過仍然擔心:“你們都是以道種爲引,可我只能憑點感覺,想來難成大器,真是天要亡我啊!”

葉千城見蘇謫說得誇張,笑道:“彆着急,天一門能者如雲,必有方法。我下個月要下山一趟,跟幾位師兄去斬妖除魔,提升修爲,否則一年後恐怕要丟師父臉面了。”

蘇謫不解道:“一年後甚麼事?”

“天一門、離火門、厚土宗等宗派每隔五年會在北方通天樓舉行會武,能在其中大放異彩,自然前途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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