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瓢之水

對於通天樓,蘇謫無甚想法,現如今自己修爲大損,還是儘快恢復實力爲好。

輕輕嘆氣,蘇謫決定明天就去找師父,提前修習天一門法訣。

第二天,疊浪真人對於蘇謫的要求並未驚訝,只是問道:“你想學甚麼法訣?”

蘇謫不假思索:“我要學威力最大的!”

疊浪真人哈哈大笑:“天一門法訣無數,真要比個高低卻是極難,還是到我天一門萬道閣看看,有時法訣能否修成也看機緣。”

說罷,疊浪真人腳下金光如浪湧,托起蘇謫直奔天際,越過他們所在的麗水峯,朝着萬道閣所在地東方弱水峯飛去。

天一門所屬共有九九八十一座山峯,其中名氣最大的有兩座,一是本門最高殿堂“上善殿”所在的無爭峯,另一座便是弱水峯了。據傳當年天一門至寶弱水仍在時,便環繞弱水峯,可以說是天一門牢不可破的最後屏障。

蘇謫羨慕地看着師父閒庭信步般穿梭雲端,不消片刻,蘇謫就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感覺瀰漫而來,往前一看,只見一座萬仞高峰聳然獨立,山峯周圍霧氣氤氳,山腳卻有一道令人心悸的深淵環繞。

疊浪真人在不遠處落下,帶着蘇謫朝着弱水峯走去,蘇謫看着前方觸目驚心的深淵,不禁問道:“師父,這深淵之下是甚麼?”

疊浪真人嘆道:“此乃當年弱水所在之處,後來弱水遺失,只留下這深淵般的環山河道。遙想當年,天下修水之士,莫不以天一門爲登堂入室之地,皆因弱水盤踞於此。”

蘇謫不禁神往,感嘆道:“想必是個萬人來朝的盛世了!”

疊浪真人在淵邊停下,默默片刻,也道:“俱往矣,如今天一門雖說威名猶在,始終難復當年榮光。你若是有緣,或許可以修習本門‘三千弱水訣’,不過也不可強求。自弱水匿跡,此法訣已經數千年未出世,想來緣分已盡。走吧。”

深淵對面的山峯中,白色霧氣洶湧,很快凝成一道威武的白色巨龍,龍鱗須爪宛然可見,蘇謫心頭驚異,卻見那霧龍身形一路伸展,很快龍首便抵達蘇謫腳下,整個龍身化作一座霧橋飛架深淵之上。

“哇!”蘇謫驚歎不已。

疊浪真人莞爾:“上橋。”

雖然一路上不免戰戰兢兢,蘇謫還是興奮異常,站在朦朧的霧橋上向下看,漆黑如墨的河道霧氣騰騰,不過顯然生機已斷,只剩一片死寂,蘇謫根本感覺不到下方有任何活物。

疊浪真人低聲解釋道:“弱水裏本來就無活物可生存,天一門的百道弱水主殺伐,是弱水至剛至猛的部分,裏面煞氣太重,生靈根本不能生活。”

蘇謫點頭,不知怎的,對於弱水裏無活物的說法,他心頭隱隱有些懷疑,卻也不敢爭論,只得繼續前行。

終於進入到弱水峯周圍的霧氣裏面,蘇謫抬頭看去,弱水峯直入天宇,似乎連藍天白雲也被削斷,他脖子痠痛,道:“弱水峯好高!從下面看不到盡頭。”

疊浪真人微笑不語,腳下金光托起蘇謫又是騰空而上,越往高處林木越發稀少,本來蔥蘢的弱水峯很快便以裸露的黑色岩石居多。半柱香之後,雖然遠未到山頂,但是山體陡然向內一縮,然後就是高達數百丈的一座峭壁。光滑如鏡,閃爍着烏光的巖壁宛若銅牆鐵壁直立眼前。

蘇謫不禁冒出一個念頭,如果這石壁是人力開鑿,那該是何等偉岸神力啊。

在峭壁中部,一顆黑色巨樹旁逸斜出,在巨樹與山體的連接處,蘇謫看見有個一丈見方的山洞,不過相對於直徑達五丈的巨樹而言,卻有些不起眼。

疊浪真人輕喝一聲,腳下金光閃爍,猛地身形加速,帶着蘇謫進入山洞中。

蘇謫落地後心口一陣狂跳,這一路向上,懸崖峭壁雲裏霧裏,他小小的心臟簡直不夠用。

他低聲問師父道:“萬道閣怎麼不在山頂?”

疊浪真人道:“爲何要在山頂?”

蘇謫弱弱道:“感覺吧……”

沒等疊浪真人回答,山洞中就傳來一陣轟隆的聲音:“疊浪,入萬道閣何事?”

疊浪真人笑道:“三師叔,師侄帶着徒兒前來求法,不知可否?”

被疊浪真人喚作三師叔的聲音道:“區區道種境,何須來萬道閣?”

疊浪真人道:“我徒兒天縱奇才,故而覺得應該來萬道閣試試緣法。”

“緣法?他修爲不夠,道種已損,何來緣法?”

疊浪真人往旁邊石壁上一倚,道:“蘇謫徒兒天生御水,道種偏偏自成竹筍,又是青木之體,水生木也,如果我猜的不錯,蘇謫很可能是水德之身!反正我把徒兒帶來,師叔您要是不給進,那我就長坐在此,餓着我事小,若是餓着我這天生水德之身的徒兒,損了他根骨,我可不擔責。”疊浪真人越說越隨意。

“臭小子!又給我耍滑舌,你進來,看我不揭你的皮!”疊浪真人的三師叔佯怒道。

疊浪真人作禮道:“謝三師叔!”

蘇謫一直插不上話,只跟着疊浪真人一路向內,慢慢地蘇謫感覺周圍水元氣空前濃郁,再前行片刻,一直左看右看的蘇謫忽然發現師父不見了。

“師父!”蘇謫急忙叫道。

疊浪真人的聲音在蘇謫耳邊響起:“徒兒,萬道閣裏不傳庸法,不過能否得到傳承完全看機緣,爲師也無法幫你。萬道閣內的九源空間,裏面共有三百種法訣,你隨意選個方向走就是,不管遇到甚麼,默默感悟,爲師給你爭取一天時間。”

蘇謫稍稍定神,周圍濃郁的水元氣已經化爲迷茫白霧將蘇謫籠罩,蘇謫索性閉目前行,不久後,蘇謫感覺自己周圍已經被水充斥。

驚駭地睜開眼,蘇謫發現自己宛若懸空站在水中央,四周都是朦朧的水流,他目力所及之處,到處是暗流,有的清亮,有的渾濁,有的滿是漩渦,有的四平八穩,甚至還有五顏六色的道道水流環繞。

“竟然連呼吸都不影響。”蘇謫暗暗讚歎,這九源空間果然神奇。

分不清上下左右,蘇謫隨波逐流,遇到身旁的道道水流就伸手觸碰,可是那些水流彷彿有靈性,紛紛閃躲,弄得蘇謫尷尬不已。

蘇謫明白,每一道水流都代表着一種法訣,如果能得到這些水流的承認,那麼就等於獲得了法訣傳承。可是談何容易,別說獲得,這些形態顏色各異的水流根本不讓蘇謫靠近,每當蘇謫移動位置,附近的水流紛紛閃避,像是故意要與蘇謫保持距離。

蘇謫苦笑不已,暗道:“你們難道還怕我不成!”

自然沒人回答他,蘇謫只得繼續浮游,說來也怪,蘇謫感覺自己越是到處游來游去,不管如何奮力,總也遊不到邊際,甚至他心裏默默盤算,恐怕自己遊的距離已經超過山體的厚度,可就是看不到這片空間的盡頭。

蘇謫如此隨意潛游將近兩個時辰,不出意料地一無所獲,他心頭嘆道:“看來天一門無上法訣果不輕傳,我區區道種境,的確是不入這些法訣的眼。”有些疲累的蘇謫索性在水中央盤腿而坐,雙手下意識地結了一個手印,連蘇謫自己也不明白這手印從何而來。

於是蘇謫就懸浮在九源空間無數水流中,周圍數百道水流起初只是隨意地流動,如同嬉戲,可漸漸地都慢慢朝着蘇謫靠攏,離蘇謫十丈左右卻又都不肯再進。從外面看去,蘇謫好似被數百道水流包裹成繭,那些水流雖然形態各異,有的溫柔有的狂暴,卻奇怪地個個規矩,繞着蘇謫悠閒地遊動。

閉上雙眼的蘇謫哪裏知道這些情況,他在冥想中不知怎地想起那個白衣女子。當時情況危急,蘇謫沒有察覺,等現在靜下心來,蘇謫忽然發現自己對於那女子好像有種異樣的感覺。不是愛,不是好奇,也不是傾慕,倒像是虧欠。但是這種虧欠也非源於自己差點致她香消玉殞,而是另一種蘇謫說不清的感覺。

他的腦海裏,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答案,可是每當他集中精神窺探自己的腦海,就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擋。但是今天情況稍有異動,因爲他發現,無論自己如何集中注意力迴避,耳邊都有一縷渺遠的聲音,如泣如訴,竟像是在他的心頭低語。

蘇謫仔細聆聽,那聲音說的是幾句重複之語:“……弱水三千一瓢飲,孤帆獨上九重天……”蘇謫不知不覺跟隨那聲音輕語,說來也怪,他低吟片刻,精神卻完全不受控制,所念之辭也大半忘卻。

不過,就在蘇謫輕唸到第十遍時,圍繞着蘇謫遊動的數百道水流忽然略有躁動,隨後幾乎同時停止遊動,懸浮在九源空間的水中。

然後,在蘇謫的頭頂上方,一滴晶瑩剔透的水滴憑空而現,無視任何阻礙,如同在空中落下的一滴雨水,倏忽從蘇謫頭頂百會穴滴了進去。

隨即那數百道水流宛若長吁口氣,一陣輕鬆,遂又開始歡快地來回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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