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刺槐夜度娘

  水柳街並不挨着水也沒有種柳樹,之所以叫這個名是因爲這裏出過一位叫鄭水柳的仙人。

  一位仙人的名頭自然不會僅僅只傳一條街這麼遠。

  於是這裏有了水柳鎮水柳縣水柳郡水柳國。

  水柳國的國主姓鄭,至於是不是跟鄭水柳有關係這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已經過去了五千年。

  而申捕頭當然姓申,叫申古。看名字就知道跟鄭水柳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這個虎背熊腰的黝黑漢子卻在這水柳街當了足足五年的捕頭。

  於是他有了一個新名號:水柳捕頭

  這些年光是他抓住覬覦傳聞中鄭水柳老宅寶物的江洋大盜,就不是一個縣的牢房能關的完的。

  聽說國主還親自召見過他,特別擢升從四品並賜下了一塊丹書鐵券,用的是國主自己的真龍之血寫的。

  一般清晨的時候申捕頭會從水柳街東邊過來,先在朱老八那喝一碗豆腐腦,再提上八兩豆腐準備中午喫。

  之後會再從王大媽的菜攤那拿兩根大蔥,白拿。其實也不算白拿,因爲申捕頭每個月的月奉是有二十斤接濟給王大媽的。

  而路過雜貨鋪的時候通常都會打上二兩香油。

  最後會去李屠夫那拿一副下水外加半斤豬肉。

  之後申捕頭就會先回家。

  雖然掛着捕頭的頭銜,但是誰都能猜到他就是專門被國主派來守宅子的。

  申古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之後,提着一副下水走到後院的地窖扔了進去。之後不管裏面有甚麼響動,申古直接就轉身離去,聽都不聽。

  回到裏屋,申古先拿出棉布輕輕擦拭自己的武器粗鐵鬼頭刀。這把鬼頭刀不輕不重,不鋒不鈍,不寬不窄,用起來剛剛好,就是得經常磨,因爲砍的頭太多總是會鈍。

  但是每次砍完頭申古都會把它洗的乾乾淨淨,就算是刀柄縫隙處的血漬都會用針慢慢挑淨。

  看着這柄救過自己無數次的刀,申古不禁回想起了得到它的那天,那天申古不光收穫了武器,還收穫了愛情。

  申古愛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名仙,仙女。

  她白衣飄飄,踏雲而過,雖然戴着面紗,但是申古還是認爲面紗後面絕對是一張閉月羞花的絕美容顏。

  雖然她從來都沒去看申古,但是那一刻申古卻堅定了成仙的想法,申古要去找她,要告訴她自己的心,更要八抬大轎把她娶回家。

  收回幻想斂去嘴角笑意後,申古放下刀拿了香油直接去了隔壁。

  隔壁就是鄭水柳昇仙之前的宅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僅僅是說說而已,雖然這個宅子沒有跟着一起昇天,但是歷經了千年的風霜雨雪還是依然如故,怎麼看都是受到恩惠了。

  雖然鄭水柳的本家之前是本地首富,但其實宅子並不是很大,不過該有的氣派還是有的。

  硃紅色的大門,光門坎就有兩尺多。門口兩側擺的是鎮宅的麒麟。而門環上鑄的竟然是一對鳳、凰。

  如果是以前恐怕這時候就有管家出來迎客了吧。但是現在早已人去樓空。聽說家裏的僕人親戚被鄭水柳帶走之後就再也沒人回來過。

  申古徑直踏入大門走進院子。院子四角栽有四棵松樹,中間則是一口兩尺高,直徑一丈的五彩瓷缸。裏面有兩尾金色錦鯉和一隻青蟹。誰也不知道它們活了多久,反正申古五年前剛來的時候就有了,而且從來沒人餵過。

  這畢竟是仙人的故居,所以在外面難以理解的事,到了這就變的稀鬆平常了。

  院子裏除了這個大水缸,在北角松樹下還有一張石桌和兩個石凳。石桌是一副圍棋棋盤,上面還有一個殘局。

  不過申古是個粗人根本不會下棋,所以最開始瞥了一眼之後就沒再特意看了。

  路過棋盤之後申古徑直穿過正堂去到二門。以前二門裏住的都是女眷,但是現在女蜘蛛倒是剩幾隻。

  在大院的最裏面有一間祠堂,祠堂裏面沒有牌位,只有最高處放着兩盞長明燈。傳說是鄭仙人斬殺蛟龍之後扒皮抽筋熬製出來的。

  但是國主只是讓申古每天往裏添加二兩香油就夠了,不能多也不能少。

  申古自己尋思着這燈應該不是蛟龍做的,因爲蛟龍是多麼高貴的神獸,怎麼容的下香油這種便宜貨。倒完香油之後申古也沒離開,而是拿着掃帚開始打掃。

  他打掃的很細,就像個女人一樣。

  所以他發現昨天晚上有人來過這裏了。

  來的人內功很好,至少沒有吵醒自己。輕功也不錯因爲沒有留下腳印。

  但是這些努力卻沒甚麼用,因爲他暴露了自己的氣味,那是槐花的味道。

  這個季節鎮外到處都是盛開的槐花,但是此槐花非彼槐花。

  水柳街往北走隔兩條街有一個叫“槐花坊”的地方,是個勾欄院。槐花胭脂就是她家的祕方。

  看來作案者不是個夜度娘,就是個嫖客。

  申古放下掃帚,倒退着關上了祠堂的門。

  走出鄭宅直奔槐花坊。

  槐花坊的老鴇離老遠就看到了申古。申古也算是這的常客了,一半的時間是來抓人,一半的時間是來睡人。

  “呦,申捕頭,這回是來抓人還是來睡人啊?”老鴇打趣道。

  “抓人。”申古目不斜視的說到。

  “那您可輕着點,上回打壞的那些個瓷瓶還沒賠呢。”

  “那也不是我打壞的。”申古嘴角一抽。

  “那還不是你進來抓人把我的客人嚇到了才被失手打壞的嗎。”

  “我不跟你說。”申古自知嘴笨,於是轉移話題道:“昨天晚上你這有沒有不在家的夜度娘?”

  “有啊,好幾個呢。”老鴇問到。“你先去屋子等着,我馬上給你叫來。”老鴇是熟門熟路

  “好。”申古也是熟門熟路,上了二樓推開第三間屋子直接就進去了。

  人靠衣裳馬靠鞍,別看這是個勾欄院,但是其中佈置比起鄭宅來也是絲毫不差。

  粉色的窗紙更營造了一種朦朧的氛圍。也怪不得申古每次來,都會心神不寧的。再加上耳邊若有若無的喘,息聲,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

  沒多大功夫,門就開了。老鴇領着三個夜度娘進了來。

  打頭一個芙蓉粉黛,落落大方,一身淡粉褻,衣與屋內的色彩交輝相應,誘人的身材也被淋漓盡致的凸顯出來。

  第二個雲鬢低垂,面容姣好,五官精緻,一雙丹鳳眼好像會勾魂一樣,點點朱脣讓人看了就想忍不住嘗一下,雙腿修長,露出的皓腕也真擔的起凝霜雪三個字。

  第三個則亭亭玉立,柳綠色的褻,衣緊裹全身,往那一站好像不是活人,而是一尊玉石雕像,潔白無瑕,渾然天成。

  “多少錢?”申古看向老鴇問到。

  “哎呦。”老鴇顯然沒想到申古會問這個問題。“申捕頭,這些年我這裏也多虧了您照顧,這三個您就看着出個十兩銀子就行了。”

  聽到這話申古皺了皺眉。

  不是太多,而是太少。這三個單獨拿出去,一晚上只看不摸怎麼也得五百兩銀子,三個才十兩,就是白菜也沒這麼賣的啊。

  所以十兩暗含的信息就是:這三個人玩可以,但是你申古誰也不能帶走。

  “給你一百兩。”申古做出了讓步:我只帶走一個。

  當然這一百兩自然不會是銀子了,而是金子。

  在槐花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轉化爲金子,或者銀子。

  “一百兩就一百兩,誰讓你申捕頭連國主都見過了,哪裏還會在意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老鴇說到。

  “你槐花坊的坊主黛九娘要還是小老百姓,那這天下除了仙人,就再沒有大富大貴的人了。”

  “好了,好了,我就不打擾你申捕頭‘辦案’了”老鴇特意說到,本來很正常的一句話,卻唯獨辦案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在這種環境下任誰都能聽出這話裏的意味。“你們可一定把申捕頭伺候好了,我們這槐花坊能不能一直開下去可就指着申捕頭了。”

  這三名夜度娘連忙點頭稱是。

  男人都是抵不住誘惑的,申古當然是男人。

  而且當你每天過着提心吊膽的生活時,你對於女人的抵抗力就會格外變弱。因爲你需要發泄。

  煙,酒,毒,賭,女人。

  這是五種最美妙的東西,卻也是最可怕的東西。

  它能讓你在當時如昇仙境,卻也能讓你在事後墜入萬丈深淵。

  只不過今天墜的不是申古,而是一個女人,一個夜度娘。是第二個進來擁有一對修長雙腿的姑娘。她叫初雪,名字就跟她的手腕一樣白。

  初雪出去的時候雪白的手腕上是帶着一雙漆黑的手銬。

  申古在後邊押解着直接去了縣衙。

  因爲申古家裏是沒有牢房的。

  申捕頭要抓誰自然不需要跟任何人說,而他拷問犯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教,所以現在這裏就只有他和初雪。

  初雪的眼睛不再如剛見面時候的靈動,也沒有了牀第之間的迷離,有的只是些許驚恐和更多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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