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上官想在宋家受到尊貴待遇,是有原因的,因爲宋家上上下下都已經把她當作未過門的媳婦看待了。

  那宋意天得有多窩火,明明是假的,還得裝成真的。

  你說上官想沒事跑自己家裏來幹嗎?還正是姐姐回家省親的日子,簡直是故意在給自己添亂。待看到她在牌桌上的表現,便明白了,她果然是來給自己添亂的。

  上官想見宋意天莫名失神許久,便問他:“心虛了?不敢說話了?”

  宋意天回過神,笑了笑:“你管我跟皇帝說了甚麼,難道我說娶你,你就一定要嫁嗎?你就那麼聽話?自己就沒有眼睛不會看?沒有嘴巴不會拒絕嗎?”

  上官想聽着,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宋意天用鼻子出冷氣:“我敢說就敢認。怎麼,你怕了?不敢嫁啊?所以纔來找我的吧?”

  沒想到堂堂儒雅公子,竟然這麼無賴!呵呵,說無賴都是讚美他了,他根本就是心理扭曲喪心病狂!

  有時候上官想夜半做夢驚坐起,嘴裏唸叨的都是:死變態!快滾開!可想而知宋意天對她造成了怎樣的心理陰影,這陰影面積用上夫子教過的所有知識都計算不出來,而這個混蛋竟然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五行缺德良心不安,反而恬不知恥振振有詞!

  上官想從呆若木雞瞬間變爲瘋狂咆哮:“好!姓宋的!你夠狠!爲了那冰山美人的一巴掌,你是跟我槓上了,是吧?”

  宋意天微微揚起下巴,不屑道:“沒錯,上官想,我這輩子就爲那一巴掌跟你槓上了!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你拒絕我,然後我爲了你終身不娶了!你等着被無數女人的眼淚淹死,被無數板磚拍死吧!”

  他那張俊俏的臉上露出煞神的表情,上官想反覆想忍氣吞聲,終於還是抵不住額上青筋亂跳。

  當她回過神時,手中已經抓着宋意天的頭,在死命地搖晃。

  上官想出手的瞬間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更別說宋意天了,於是兩人很快扭打作一團。

  “放手!放手!我不打女人的,你再不放手我可揍你了!”

  “好!”上官想扯着他的頭髮渾身顫抖道,“你以爲我不敢嫁是吧,我就遂了你的心意嫁給你看!就算我把自個兒作死了也拉你一併墊背!我上官想就是要嫁給你宋意天,誰怕誰啊!”

  宋意天雖然沒掙脫上官想的扯頭神功,但掐住了上官想的臉頰,雙手用力,左右兩邊一拉,上官想的小圓臉瞬間變成一張大餅。

  “那你嫁啊,你敢嫁難道我還不敢娶?”宋意天捏着她的臉,汗毛直立。

  兩人就這麼打來打去,從空庭打到了水池旁,爲了節省體力,從站着打打成坐着打,最後滾着打。鬥得氣喘吁吁,精疲力竭,但望向彼此的眼神依舊兇狠。

  後來宋意天實在受不了了,便叫上官想先鬆手,上官想又不傻,雖然也是受不了了,但是卻不肯讓宋意天佔先機。她把臉別向一邊,說宋意天鬆手了自己就鬆手。

  宋意天不高興了:“你真不松?”

  上官想閉上眼睛:“你放開我我就放開你。”

  “要是你實在不放手,我也不願放手,那就沒有辦法了。”

  院子裏寂靜得好像連風聲花落都能聽見。

  他這樣一說話,聲音還是一如既往溫柔。他的雙脣忽然覆上了上官想的脣,上官想嚇得整個心臟都抽了一下,下意識就想要掙脫逃跑,但是彼此的手都在制衡着對方,完全沒辦法抵抗這突如其來的吻,象徵性地反抗一下,只是他的脣緊緊貼着她的嘴脣,身體也完全壓在她的身上,讓她無法動彈。

  上官想含糊不清地說了一聲:“救……”

  腦子裏一片空白,有種委屈的心情逆流而上,充斥在喉嚨口,耳膜嗡嗡作響,完全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

  她終究是先鬆開了他,因爲毫無辦法了。

  樹叢那邊突然有聲響,宋意天立刻和上官想分開,站起身來,卻發現眼前多了許多人。

  這些人呢,依次是皇帝,宋貴妃,宋老夫人,宋意天的堂哥堂嫂,侄女姑媽,以及等等。

  當宋意天和看到這些熟悉的臉時,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們怎麼在這裏?”宋意天質問道。

  “來叫你和上官姑娘喫飯。”宋老夫人巴着水煙,一臉淡然道。

  “喫飯用得着叫甚麼多人一起來?”宋意天面無表情。

  “喫飯前大家一起活動活動,一會兒才喫得香,”宋貴妃呵呵笑:”小七啊,娘其實是擔心你和上官姑娘,剛纔聽到你和想想相處得很愉快,娘和姐姐還有你姐夫這顆愛胡思亂想的心,總算是落下了。”

  宋貴妃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輕咳兩聲,鄭重道:“我看這回去得趕緊把好日子給定下,免得年輕人動不動就情難自禁得滾在一起,成何體統。”

  宋意天聽到皇帝這麼一說,怔了片刻。

  上官想自從又被宋意天吻上後,整個人都處於斷片狀態,抱着雙膝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甚麼。

  唯獨皇上那句話卻流進了自己耳朵裏。

  “我看這回去得趕緊把好日子給定下……”

  上官想頓時有一種渾身血液都衝到腳下的錯覺,她面色緋紅的從地上爬起來接連道:“等等,不是這樣的。

  然而,並沒有甚麼鬼用,因爲大家似乎完全無視了她在說甚麼,自顧自地聊着哪個日子好,甚麼時候去上官家下聘,連第一年生女兒好還是生兒子好,都列入討論之中。

  “貴妃娘娘,皇上,其實不是這樣的,我跟宋意天之間並無私情。”上官想手足無措,衝進人羣中急急忙忙的就解釋。

  這次,倒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轉過身來看着她,問:“上官姑娘,你剛纔做的事,和你現在說的話,前後矛盾啊!”

  上官想心裏是明白的,腦子裏卻糊塗的很,既想解釋,又完全不該從何說起。是啊,該怎麼解釋兩個人在花園裏打架打着,就親起來了呢?

  用這種語氣去說,總之有種——怎麼會有如此**之事的感覺吧。

  夕陽西下,雲起霞光,在一片烏雲蓋過來後,風吹過,涼颼颼的。

  黃昏下皇帝的表情有些微妙,讓人有些害怕。上官想不自覺地向身後退了兩步,剛好撞在宋意天的懷裏。

  宋意天扶住她的身子,又牽着她的手,側頭凝視着她的眼睛,道:“剛纔想想是不好意思,她原本不是這個意思。”

  宋意天話音落後,大家又跟沒事兒一樣,又恢復了歡聲笑語。

  等到人漸漸散去,宋意天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他像甩開燒紅的鐵碳,迅速鬆開了上官想的手。

  “笨,他們明明知道我們吵得這麼厲害,卻只選擇自己願意聽那部分,你自己想想是甚麼目的?”

  看着這些人逐漸遠去的背影,上官想整個人都懵了。經宋意天這一提醒,她纔回過神來。

  他們是故意的,就是要自己嫁給宋意天!

  他們爲甚麼要讓自己跟宋意天成親呢?她實在是搞不懂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她問宋意天。

  宋意天明明心裏明白事情前因後果,但是當着上官想的面卻不能把其中內幕說清楚,萬一上官想跑去皇上面前告御狀,自己之前做的事可不就白費了。

  轉念一想,若真娶了上官想也不錯,反正自己不會碰她,娶她在家裏當板凳,以後家裏人便再也不會催着他成親了。

  宋意天也裝着很鬱悶的樣子,沒好氣地抱怨:“自己捅得簍子你現在問我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不是說看誰先作死誰嗎?這不挺好,正如了你的大願!”

  幾日後,宋家就下了聘禮,速度快得驚人!

  上官丞相也從皇帝口中得知了事情始末,雖然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皇帝金口玉言,說得有板有眼,他也不好多說甚麼。

  大婚之日迫在眉睫,上官府上卻一點也沒嫁女兒的喜慶氣氛。上官想那日從宋府回來後,早已悲傷逆流成河,淚水流了一缸又一缸。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上官敘思來想去,決定向皇帝請罪悔婚,但上官夫人朱芸突然出言阻止:“老爺,其實宋家公子,樣貌身家都是極好了,門第顯貴不說,親姐姐又是皇帝跟前最受寵的貴妃娘娘,宋家已經遠離朝堂許久,倒不會因爲朝堂風向引起皇帝不滿,想想嫁過去,是不會喫虧的。”

  “倒不是我對宋公子有偏見,要是想想真心喜歡也罷,你看這個樣子,怎麼看怎麼像逼良爲娼。”上官敘沉默良久後,才逼出這麼一段話來。

  “你當然巴不得我趕緊嫁出去,好讓你的兒子女兒霸佔了我和我爹的家!”

  上官想的母親死得早,朱芸不是她生母而是繼母,上官想和朱芸一直不對盤,總認爲這女人心機頗深,而且一直在挑撥父女間的關係。

  父女之間時常爲這個繼母爆發戰爭。

  上官想本來就因爲這件事心煩意亂,又遇到朱姨娘煽動自己爹別管自己,把自己隨便給嫁了,頓時就來了火,衝進屋裏對着她冷嘲熱諷一番。

  上官敘原本又是在爲她的婚事煩惱,她一出面又拉着朱芸吵,在朝堂上辛苦了一日的上官敘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心煩氣躁得很。

  “爹,你竟然幫着外人說話,你心裏還有沒有我!”上官想望着父親,眼眶裏迅速集了一層霧氣。

  “想想,你能不能平心靜氣的好好說話,原本我跟你娘見你不願嫁給宋公子,這不正在商量辦法嗎?”

  上官想咬着下脣,眼眶裏全是淚,拼命不讓眼淚掉下來。說來也奇怪,原本是爲了與宋家結親一事爭吵,可吵來吵去,矛頭卻變作了一個家庭之間的內訌。

  特別是上官想可是一看到那個女人抱着自己阿爹的手臂,就很生氣。

  “她不是我娘!”上官想氣呼呼地說,“這個女人心裏巴不得我趕緊嫁出去,她在說謊騙你把我嫁出去!”

  上官敘被氣得面紅耳赤,失聲吼道:“你現在還有理了,要不是你自己行爲不端,跟那姓宋的扯上關係,事情怎麼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你說她不配做你娘,你年紀小小就跟一個男人糾纏不清還鬧得滿城風雨,我看是你不配做我女兒。”

  上官想眼睛茫然望着上官敘,雙手緊緊捏握着,彷彿那裏積蓄着全部的力量,身子卻微微地顫抖着。

  “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錯,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配不上你這個丞相爹,好,我走,我走了你就滿意了,以後你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再也不用看着我煩了。”

  她在這裏多待片刻,都要窒息,生氣了一咬牙,乾脆就跑了。

  上官敘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心痛難忍,見上官想跑了跟着要去追,卻被朱芸攔了下來。

  “你就不懂姑娘家的心事了,現在她就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追去幹甚麼?一會兒把她逼急了,指不定要做出點兒甚麼事來。”

  上官敘覺得朱芸說得有理,喝着她泡的茶,不再去想這件煩心事。

  上官想回到房間立刻哭倒在牀上,又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冷靜下來。

  朱芸雖然沒安好心,但是有句話卻說對了,正如當日在宋家,宋意天阻止自己在皇帝面前糾錯一樣,現在是皇帝要她嫁。到底她願不願意,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皇帝覺得她是願意的,就行了。

  想明白這個道理,便知道不想認命也得認命。

  其實成親嗎,別想的那麼恐怖,換張牀睡覺換個地方喫飯而已。又想起宋意天那張面目可憎的臉來,也不能讓這混賬東西小瞧自己,她既然說的出嫁就敢嫁,誰怕誰啊?

  後半夜,上官想縮在牀角不斷安慰自己,就這樣抱着雙膝垂着頭一直坐到天亮。她的心隨着天邊第一縷晨光亮起,渾身都充滿了戰鬥力。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自己想法在飯桌上說了出來。

  “之前是我情緒不穩定,讓爹和姨娘擔心了,昨天的事我向你們道聲對不起,”她的眼睛一閉一睜,毫無感情地說出,“我已經決定按時嫁給宋意天了。”

  上官敘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沉。

  他未來得及開口,朱芸搶着說:“一家人,還說這些,我昨天就跟你爹說了,姑娘家說不準就是有些婚前恐懼症,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朱芸又十分熱情地給上官想添飯,她推辭說要出門去見個朋友,就下了飯桌。

  出了飯廳,上官想走到無人處,背靠在牆上緩緩往下縮。抬頭看天空,晴空萬里,天色湛藍,一股說不出的酸楚從眼角處滑落。她打起精神站立起來,用衣袖呼呼擦乾淨眼淚,掏出貼身戴的玉佩,無力地瞧着柳雲裳生前遺物,視線模糊裏只有母親溫暖的影子。

  “娘,你放心吧,我會保護你最愛的這個男人,你在天上也要保護我們父女。”

  附《國舅祕史之風雲再起》

  《蠢皇帝亂點鴛鴦》

  上一章提到,天朝皇帝有心做這多事紅娘,於是不顧國舅反對,在國舅府邸內設棋局,設高額獎賞,原想以棋局爲賭,邀才女入甕下嫁國舅。才女視財如命,欣然應邀,卻不想蠢皇帝在才女手下一敗塗地。才女要錢,皇帝言而無信,拒付賭資卻以國舅爺抵賴賭資。才女大怒,掀桌而奔。國舅爺緊隨其後,將真相如實相告,爲息才女怒氣,願意萬貫家財換美人一笑。才女終被國舅爺真情打動,回府思考一晚,允了國舅爺一腔癡心,即回書一封,書曰:願爲絲蘿,且託喬木。

  “作者雲:正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然而是皆大歡喜,還是死性不改?是神仙眷侶,還是歡喜冤家?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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