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歡出發

   重新恢復自由身的元寶一大早就被吵吵鬧鬧的六樓衆們給嚷嚷醒。長歡門幾乎傾巢出動準備全國蒐羅古雌鑰匙的下落。元寶總覺得在這個時候應該爲門裏做點甚麼,可是,她纔剛推開門就看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嚇得立即又把門合上。在窗戶上摳了一個洞,仔細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宋宇賢。

要說元寶在長歡門裏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可是,偏偏一提到宋宇賢,她絕對是有多遠躲多遠。

元寶怕重離,是因爲會選。會選一過,重離是誰?被欺負的對象唄。

可一提起宋宇賢,元寶就忍不住後背發涼。

這個人,不僅是重離每天唸叨着要超越的對手,更重要的是,在長歡門無數版本的傳說中,宋宇賢已經與神同在了。

其中概括爲三個版本:

愛情版:據說,多年前,當他以新人第一名出來的時候,門裏很多見過他的女子爲了他瘋了一半,出家了一半,唯有那麼幾個正常的,到頭來也沒甚麼好下場。

疼痛版:據說,當年他參加會選的時候,因爲同考科目爲繡花和做飯,可惜這兩樣他都不會,於是,他就把所有參與會選的人都殺了。成爲當年會選唯一活着的人。

鬥毆版:據說,當年六大樓的樓主爲了搶宋宇賢這顆根正苗紅的茁壯少年,引發了六大樓的口水仗加鬥毆戰,差點血流成河……

總之,不管是哪個版本的傳言,宋宇賢都是一個優秀得近乎如神一樣的存在。據重離所說,他一直以來都是被當成下一任的門主來培養的。雖然門裏沒有明確的說明他就是繼承門主之位的轉世靈童,但是,大家早就把他當成了轉世靈童來看待。否則,年紀輕輕誰能有此修爲和才華?要不是因爲當年的他戾氣太重,而且太過陰沉,把他關在浮屠塔看守祖宗的骨墳看了整整兩年,這才稍微磨平了他的些許戾氣,現在,估計就連門主,都不一定能完全控制住他。

當然,這些都不是元寶怕他的原因。傳說嘛,難免總有誇張的成分。要真的像傳說那種可以隨便殺人,國法何在?家法又何在?

最主要的是,元寶當年做了一件傻事。

就是因爲她那會兒實在太好奇宋宇賢到底是個甚麼人了,於是,她就偷偷地溜到了宋宇賢的屋子外,在窗戶上摳了一個洞準備偷窺他。而就是在她的眼睛剛湊過去的一瞬間,宋宇賢發現了她。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他隨手抓過的一根簪子就已經飛了出來。

來自真正強者的殺氣把她嚇得根本無法動彈,速度之快也是她始料不及。要不是最後宋宇賢發現了是她,用一枚銅板打掉了那根簪子,她不死也半瞎了!宋宇賢當時只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從他眼睛裏流淌出來的邪氣,彷彿把人瞬間丟到了冰窟窿裏,絲絲扣扣散發着陰冷的涼氣。元寶當時屁滾尿流的嚇跑了。自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半夜都會被他的那雙眼嚇醒。

隨後不久,宋宇賢似乎一夜之間就從門裏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聽說是被門主安排單獨訓練去了,也聽說他去遊歷全國了,總之,就在元寶都快要忘記他這號人的時候,卻沒有想到,他回來了。

元寶說不清這是甚麼心情,現在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宋宇賢的那口子,這個地位的轉變還是讓她一時無法適應。只不過,轉念一想,不管怎麼說,他既然回來,元寶總不可能一輩子都躲着他。萬一他心情不爽拿她撒氣了怎麼辦?還不如好好的和他說句感謝,留點好印象,畢竟,該拍的馬屁還是要拍一下的!

只不過,當元寶想清楚一切打開門的時候,宋宇賢早沒了身影。

長歡門裏整裝待發的樓衆們跑來跑去收拾東西,元寶在人羣中瞄了一眼沒有看見他。鎖上房門就出來到處找宋宇賢,走着走着,就在她打算回去不找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屋子裏的談話聲,悚然一驚,於是,停下了腳步,把耳朵湊了過去。

“宇賢,不用多說了,我相信元寶不會偷鑰匙。更不會幫着玉瓷做出叛門這種事情。”林白首冷冷地說道。元寶聞聲一愣,只聽宋宇賢的聲音很快就平靜無波的傳了出來。

“門主,以當時的時間和痕跡來看,古雌鑰匙的丟失時間,是在元寶和玉瓷在萬毒閣的時候。同時,因爲正值交接班時間,那也是浮屠塔守衛防守最爲薄弱的時候。元寶在門裏那麼久不可能不知道。況且,萬毒閣與浮屠塔是直線距離,如果她和玉瓷聯手的話,她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得到鑰匙。”

“你以爲就憑她那點智商,進得了浮屠塔嗎?”林白首笑起來。

“她不行,玉瓷可以。他既然能夠知道長歡門的祕密,也難保會知道進入浮屠塔的辦法。”

“宇賢,你難道忘了嗎?古雌鑰匙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如果他們真偷了鑰匙,他們已經死了。鑰匙如今已不在門裏,就算出動所有六樓衆出去尋找,也不啻於大海撈針。信陵樓那邊沒有與鑰匙相關的任何消息傳來。長歡門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現下,我更在意的是,一個久不聞政事的三皇子是如何知道長歡門事情的。玉瓷來門裏,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宋宇賢沉默片刻,篤定道:“門裏有了叛徒。”

門外的元寶聽到這句話後瞬間怔住。

她最不想承認的事實從宋宇賢的口中說了出來,無疑就是肯定了她的猜測。這一句話,彷彿一塊大石一樣壓在她的胸口,壓得她都快喘不出氣來。呼吸愈來愈急促,額頭的冷汗沿着臉頰流淌下來。元寶心臟的跳動在大石的壓力下越見緩慢,這是病發前的徵兆,想不到這個時候會突然病發,元寶急忙把兜裏隨身攜帶的藥丸抖了出來嚥下。過了一會兒心跳才恢復過來,只是,後背卻也因此而溼了大半。

元寶吐了一口氣,“幸虧無期給的藥我隨時帶着。嚇死我了。”

身後收拾東西而來的隊伍們腳步聲漸近,元寶自知無法再偷聽下去,只好趕緊離開以免被發現。她一走,屋子裏的宋宇賢就把閉着的雙目睜開,冷淡道:“她已經走了。”

林白首看着門外,不知道在想甚麼,顯然自從元寶出現在門口起,他們就已經察覺了她的所在,故意說了剛纔那一番話。

林白首瞥了一眼端坐在旁的宋宇賢,端起茶盞喃喃自語:“有些事情,她必須要面對了……”

“樓主,我聽說會選推遲了,您去找門主說一下,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參與會選嗎?你們可以給我換任何選手,只要不是元寶,任何人都行。嗯。”

“門主都讓你回鬧心樓待著了,會選沒過就別廢話了。明年再來吧……”

一路心事重重走遠的元寶沒有想到會在走廊上遇到被重離纏着的千鬼樓樓主墨沿。元寶算了算日子,耶?今天走甚麼運了,咋她老聽到別人的悄悄話。

元寶看着重離着急的樣子,想起那日他所說的話,就算他對她說着不在意,現在整個長歡門都在爲了鑰匙的事情而忙碌,以重離那個居委會大爺的性子,他到底還是坐不住的。只是,看墨沿的樣子就知道了,門主宣定的結局,他又怎敢輕易更改。

墨沿估計是被重離煩到不行,隨便扯了一個藉口就溜了。元寶看見重離狠狠地踹了旁邊的柱子一下,隨即捂着腳跳了半天,才又失魂落魄的往住的地方走去。

元寶想了想,覺得有必要開導一下重離,免得他想不開回頭來找她麻煩,於是一路悄悄地跟着他回去。誰知,重離回到屋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櫃子裏的所有衣服給翻出來,端到洗漱臺去洗了起來。

重離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洗衣服。元寶遠遠地看着重離拼命的洗着衣服發泄不滿。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好像還有兩件沒洗,正打算回去拿過來幫助他發泄發泄,只聽身後“嘶啦”一聲,好好的一件衣服讓他搓爛了。

“錢啊!那可是錢買的啊。”元寶摳慣了,見不得人浪費錢,於是忍不住跑過去,一巴掌就朝着重離拍過去,“衣服不要錢買啊!”

“嘶啦”又一聲。重離猝不及防讓元寶這一拍,手上搓着的衣服直接成褲子了。

重離一副你又來幹嘛的樣子瞪了她一眼,把“褲子”丟到一邊當抹布,元寶一向無視重離的個人情感,趁着重離彎腰繼續搓衣服的空檔,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重離,不要灰心,不就是一次會選嘛,明年你又是一條好漢,你要挺直腰板重新做人。”

“……”

重離揉了揉被她拍疼的背,呵斥道:“離我遠點。”

元寶恍若未聞,去他屋子裏搬了一個板凳在他對面坐下,收斂了眉目裏調笑的神情,嚴肅道:“重離,鑰匙的事情你怎麼看?”

重離一愣,“門主不是已經有了判斷了嗎?”

元寶腦海裏驀然閃過在冰室裏玉瓷口中所說的那個“他”,就算門主保了玉瓷,她也還是對他有所懷疑。鄭重道:“轉世靈童不是一直都沒找到嗎?你別忘了,得鑰匙者得長歡門。我覺得這次一定是內部人所爲。而且,能夠進入浮屠塔,這個人的身份和實力一定不一般。”

重離放下手中的衣服,“你想做甚麼?”

“我能做甚麼?我只知道,古雌鑰匙和浮生門的祕密一旦泄露,天下必亂。那就會是生靈塗炭的開始。”元寶有些黯然,“也是長歡門平靜日子的結束。”

“呵。”重離煩躁的把手裏的衣服狠命的搓了兩下,“我們卻只能在這裏看着別人。做無用的分析。”

元寶努了努嘴,剛想說甚麼,身後就傳來一聲叫喚:“元寶,有人找。”

“誰找我啊?”元寶丟下重離,臉上重新堆起笑臉跑了過去。

喊她的人一副我不想和你說話,因爲你是叛徒的樣子看了看她,“自己去看不就不知道了。”

“哦,謝謝。”元寶似是沒有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依然笑着感謝他,沿着他指的方向跑走。

待到跑離對方很遠以後,臉上的笑容才淡去。

這樣的表情她已不是第一次見,可是,以往是因爲她作死,因爲她是鬧心樓的廢物,可現在,卻是因爲古雌鑰匙的丟失,她心裏明白,就算宋宇賢證明了她的清白,鑰匙一日找不到,她在大家眼中就註定要揹着叛徒最大嫌疑人的身份。

她的家人們大多已經不信任她了。這比討厭她,更加嚴重!

“喂,元寶!發甚麼愣呢。”一聲嬌喝把走神的元寶給叫醒,元寶抬眸看着對面的人,眉如遠黛,膚如凝脂,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一個酒窩,說不出的風情,除了昔日閨蜜柳唯唯,還能有誰!

“唯唯,你怎麼回來了!”元寶激動地跳起來,在她的臉上捏來捏去,“快來讓我看看,大半年沒見,你怎麼又長腫了。”

“一邊兒去,哪裏腫了,我這是旺夫相。”

“話說你自打去年考進了信陵樓以後就沒了蹤影,我都以爲你把我忘記了。”

“拉倒吧。忘記誰也不能忘記你啊。”柳唯唯拉着元寶席地而坐,一副要嘮家常的陣勢,“我這一年實在太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信陵樓那屬於情報部門,整個樓裏最忙的就是那了。我都恨不得和情報融爲一體了。對了,聽說你和宋宇賢成兩口子啦?”

“胡說八道。”元寶急忙把柳唯唯拉到一邊,小聲的把會選發生的事情向她陳述了一遍。

“這麼說來,宋宇賢爲了你,自毀清白了?”柳唯唯忍不住尖叫起來。

元寶急忙去捂住她的嘴:“我一黃花大閨女,誰毀誰呢!”

“拉倒吧,讓你佔了天大的便宜了。”柳唯唯調笑她,“對了,你的病咋樣了?”

“老樣子唄。”

“無期還沒有找到解決辦法嗎?”

元寶無所謂的聳聳肩,“這都是命。”

“我從不信命。”

每次一提起元寶身上的病,氣氛就很沉重。元寶不想因爲這個而影響了見到柳唯唯的喜悅,“對了,這次你回來幹嘛?現在不是信陵樓最忙碌的時候嗎?”

柳唯唯上下打量了元寶半天,嘆了一口氣,忽然轉移話題問道:“我說你這個廢柴甚麼時候來個逆襲啊?”

元寶莫名其妙,“我現在挺好的逆襲甚麼啊?”

“這次鑰匙丟了的事情你不是都被人冤枉了麼?你應該找回鑰匙,證明你沒有偷啊。”

“已經證明了啊!”

“你以爲大家都看不出來嗎?那不過門主爲了門內平靜的說辭而已!”柳唯唯瞪了她一眼,“你好歹也是當事者吧,怎麼能把事情想的那麼輕鬆。鑰匙一天沒找到,你一天都是嫌疑犯,一天都是和玉瓷私奔的不良少女,一天都是背叛了對你忠心不二的宋宇賢的女陳世美,以後你在長歡門裏還怎麼呆?你沒看現在門裏都亂成甚麼樣了!”柳唯唯有些憤慨,把元寶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我跟你說,現在全國關於古雌鑰匙和浮生門的祕密已經被傳開了,我猜測用不了一個月,全國都得有變。”

元寶面色凝重地看着她,“變甚麼?”

“廢話,當然是變亂了啊。”柳唯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且不說浮生門的祕密出現會掀起怎麼樣的血雨腥風,本來看看歷史書就知道當年爲了這道門死了多少人。現在,就說長歡門的歷代傳承,得鑰匙者就能號令整個長歡門!你常年在門裏待著不知道長歡門的厲害,長歡門在全國的地位和聲望高到你無法想象,這麼有誘惑的權位,誰不想做?有朝一日要是外面的那些人集結起來,全部殺來長歡門怎麼辦?”

“哪有那麼誇張。”

“怎麼會沒有?都不說遠的,就看看六大樓裏每一屆的樓主選拔有多殘酷,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下了。”

元寶沉默下來,半晌才抬起頭來,堅定地看着柳唯唯:“有門主和六大樓在,我相信鑰匙一定能找到的。”

“你啊。真是不知道該說你心態好呢,還是該說你心態好呢。”柳唯唯戳了戳她,“元寶其實你從來都不信任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夠活下去,不相信自己可以變強,甚至,不相信自己也會被人需要。所以,一直把希望都寄託到了別人的身上。寧可去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自己。

“元寶。”柳唯唯鄭重地看着她。

“甚麼?”

柳唯唯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和她分析一下局勢,可剛準備開口,玉瓷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哎喲,那是誰掉的元寶?”

“哪裏哪裏?”元寶聞聲迅速地回頭左看右看。

“哎呀,看錯了。”玉瓷無辜地擺擺手,人已經走到了面前。

元寶真想一腳踹死他,“眼睛有病就去治。”

“你就是新來的三殿下吧。”柳唯唯看見玉瓷,直接行禮。目光在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上駐留片刻,看向元寶,“我還有事。先回樓裏了。”

元寶看着柳唯唯面無表情的臉覺得她瞬間有點反常,但想了想還是沒問,衝她揮手:“快去吧。”

柳唯唯朝玉瓷行禮完畢,元寶只顧着瞪玉瓷,並沒有注意到在柳唯唯離開的那一刻,眼裏一閃而過的懷疑,以及殺氣。

柳唯唯一走,玉瓷就笑盈盈地問元寶,“長歡門都動起來了,你不動嗎?”

元寶右腳撐地抖了起來,左抖抖右扭扭,跟得癲癇似的抖了半天,“我動了。”

玉瓷眼皮抽的厲害,“我在想,要多久,那些衝着鑰匙而來的人,纔會來剷平你家祖墳?”

元寶翻個白眼:“不勞惦記。”

“長歡門六樓皆有爲朝廷辦事,作爲你們的大主顧,長歡門現在傾巢而出,六樓裏平日處理的事宜難以會受到影響,難道我這個花錢的主兒還問都不能問了?”

“六樓做事一向公私分明,你就好好在這裏感受風土人情就夠了。”

“你不是號稱很愛你的家的嗎?這個時候不去幫忙卻在這裏閒扯?”

“你以爲我不想做甚麼嗎?”提起這個就來氣。

玉瓷一臉譏笑:“也是,你一個廢柴,連會選都過不了,去了也是添亂。還別說甚麼保護家園這種大事了。”

元寶繼續翻個白眼,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

玉瓷一副惆悵的樣子往前走,“唉,我看你還是一輩子呆這裏吧,林白首估計會很心寒,這麼多年就培養了一個除了會耍點嘴皮子,自以爲是對大家好,其實一無是處的廢物。”

聽着他的話,元寶這火氣蹭地一下就上來了,一把抓住他大吼,“你有甚麼資格說我一無是處!”

“喲,還知道生氣。那我怎麼沒看見你能做啥呢?”玉瓷心嘆這姑娘真不經激,表現上懶洋洋的不再搭理她,嘴上卻繼續說道:“既然是*絲就還是做一個安分守己的*絲吧。”

“*絲你個錘子,我要是逆襲了咋辦?”

玉瓷扭過頭來看着她,認真地想了想:“我就承認你是一個成功轉型的*絲。”

那不還是*絲!

元寶看着玉瓷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不知道爲甚麼,那一刻,就是不想被他看不起。就是不想聽他嘲笑自己對長歡門的忠誠和愛。就是不想被他否定她所認爲對的東西。

其實這個時候,就連元寶自己都不知道,心底深處油然而生的憤怒,不僅僅是因爲他的輕視,往往越是在意的人,就越容易來帶影響。若不是在不知不覺中,玉瓷在她的心裏種了下一顆等待發芽的種子,佔據了一席之地。被人一路罵過來的元寶,又怎會真的在意他所說的話?只不過,現在的她,不自知而已。

“擦亮你的狗眼給我等着。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元寶氣呼呼地說完,放開他轉身就走。

玉瓷看着她的背影一點點地消失在走廊深處,心裏有一塊地方,莫名的塌陷了下去。

玉瓷還是不懂她,一點都不懂她。越是表面上缺點弱點一大堆的人,實際內心卻強大的無懈可擊。明明表現的自私自利,又討人厭,可是,她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又總是爲別人考慮。總是念叨着要及時行樂爲自己活得自在些,其實,從頭到尾,她都一直在爲別人而活,她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建立在爲他人的基礎上。或許正是因爲林白首一早就懂得了她的僞裝,纔會一直以來對她縱容的吧。

玉瓷頗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僞裝的真的太好了。差一點點,就被她騙了。只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看到了她的弱點。善於僞裝的人都有一個弱點,那就是經不住任何人否定她們所認定的事情。就像元寶以爲她之前那樣做,是爲了門裏好一樣。只要稍稍挑撥,她就炸毛了。

玉瓷倒是很期待,她若不打算繼續僞裝貪生怕死的廢柴形象,而是以真實的實力和麪目出現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呢?

應該會很有趣吧。真讓人迫不及待了。

玉瓷越想越興奮,這一趟來長歡門,總算是有點樂趣了……

長歡門的吵鬧到了晚上一如既往的繼續着。

重離躺在牀上聽着外面的動靜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覺,這時,突然,窗戶被人從外面掀開。淡淡的月光投下一片光圈在地面上。

重離看了一眼光圈上落下的人影,迅速地把枕邊的衣服拉過來披上,“元寶!又來幹嘛?”

一身夜行衣的元寶沒想到重離居然沒睡着,嘿嘿的傻笑兩聲,“來找你嘮一下。”

重離指着前方的門:“你能不能走正門?”

“大晚上的,我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讓人看見了不好。”

知道不好你就不能白天來?

重離頗有些無奈的拍了一下牀,起身把蠟燭點上。元寶忽地伸手一下子抓住他,她的臉在燭火的閃爍中忽明忽暗,臉上鄭重的表情讓重離覺得有一瞬間的陌生。

“重離,我決定翻身做地主。”元寶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雖說鑰匙的事情證明與她無關了,可是,她這心裏總有些過不去。更何況,她後來想過,玉瓷說的也沒錯。她總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長歡門,要保護門裏的家人,可現在長歡門真正的有難的時候,她卻甚麼也做不了。之前是活的那些,全都成了空話。

這不是她的保護!

她雖然廢柴,卻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出事兒而坐以待斃,等着別人來告訴她最後的結果。更不想讓玉瓷這樣的外人看了笑話。以前的沉默是因爲她想給別人留位置,現在,家都快沒了,還擔心個鳥的位置。哪怕戰死在外面,也總比現在強。

這是元寶考慮了一整夜得出的結論,重離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沒燒,“你是認真的?”

“相當,確定,無比,認真!”

“你沒吃錯藥?”

“重離,我很嚴肅的在和你說這個事情!”元寶就知道她要轉型會讓很多人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有那麼強烈的慾望,想爲長歡門做點甚麼。哪怕她做的有可能在別人看來多此一舉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在不久的將來,古雌鑰匙將會在全國上下掀起一番怎樣的波瀾。她必須在此之前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長歡門。

這是她的家!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古雌鑰匙!她知道,門裏有那麼多人會去找鑰匙。可是,她不想等人別人來告訴她結果怎樣。

她只有一個辦法--

“重離,我要離開長歡門!”

重離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你不是說要老死在長歡門也不出去的嗎?”

“此時非彼時。你還說要喫一輩子的胡蘿蔔呢。現在不天天喫糖醋排骨。”

“你想怎麼樣?嗯。”重離這才意識到她認真了。這麼多年了,她第一次開竅,還真讓人有點不太習慣。

元寶朝着他湊過去:“要離開長歡門,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通過會選。”

“三個月的時間,你就想通過會選?”難以置信的口氣。

“不可能嗎?”

“根本不可能。嗯。”

“重離,你要幫我。”元寶用力地擠了點眼淚沫子,“這次會選本來就跟鬧劇似的,門主既然說了要在三個月後重比,那我們就還有機會。”

重離無奈地搖搖頭,“你我已經被淘汰了。嗯。”

“我會想辦法。我臉皮厚,我去求情。我只有這一次機會,你一定要幫我。”元寶可憐兮兮地望着他,重離看着元寶睫毛上沾着的淚珠,那一刻,他忽然就心軟了。他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她。

他是一個不懂得拒絕的人。所以,他總是把自己僞裝成不易相處的樣子,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找他。可爲甚麼,她臉皮就那麼厚非得找他呢?

“好吧。”重離妥協。

“我就知道,重離你是良民!你有着和我一樣寬廣善良的內心,和菩薩一樣的心腸。”元寶高興地跳起來。

重離除了嘆氣還是嘆氣,能在誇別人的同時不把自己帶上麼?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字號變小 字號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