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我可以信你嗎？”
江婉瑜瞧了會，徑直走到林景跟前。
林景聞聲隨之一頓，琴聲也瞬間驟停。
“夫人若是願意信景，那景自然便是可以信的。”
琴聲復起，婉轉，悠揚，好似從未停歇。
江婉瑜盯着林景又瞧了眼，旋即笑了起來：“但願你不會叫我失望。”
語畢，直接招呼顧曼娘一起出了院子。
蕭寧不能留在謝家，且謝文康也靠不住。
宮裏那位雖然大概率是可信的，可江婉瑜卻不敢賭。
而如今能叫江婉瑜放心信任，又會願意幫忙的，恐怕也只有齊王府的舊人。
當初之事，說到底並非是齊王有意爲之……
“夫人是要出府？”
眼見就要到前院了，顧曼娘不由連忙問了一句。
江婉瑜不答，只是一路慢行到了宅門外頭。
謝家這宅子位處槐花巷中段，乃是早年間由徐氏孃家出資購置。
徐家乃是商賈之家，便是購得起大宅，也只能是這城西地段。
是以四鄰多以商戶爲主，即便偶有官宦，也盡是些不入流，或是不得重用之輩。
相比較之下，謝家這個議事郎府邸已經是這附近最了不得的存在。
是以這巷口，乃至外頭的長街上，常有車伕或是轎伕候着，也算是一大方便。
江婉瑜揚了揚下巴，叫顧曼娘直接去叫了頂軟轎，也沒說具體去哪兒，只說了個往東就自顧上了轎子。
轎伕有些爲難：“這……”
“走吧，等到地方了會告訴你的。”顧曼娘量了眼轎子，又暗自思量了下，直接取了二兩碎銀遞給轎伕，“若是不夠到地方了再給你補。”
“夠了夠了！”車伕咧嘴，連忙擦了擦手接過銀子，跟着小心收好，並立刻招呼同伴起轎。
出了槐花巷，順着長街往北，然後一路穿過橫街，到了坊市，聽着外頭此起彼伏的叫賣，江婉瑜掀開簾子朝外頭看了會。
雖日頭仍有些曬人，可街上卻行人如織，或是與街邊攤販討價還價，或者與同行相熟之人肆意交談暢笑。
江婉瑜看得出神，頭一回對活着，對這個時代，有了種實實在在的真切感。
“就到這吧。”
敲了敲轎廂壁，江婉瑜就打算下轎。
顧曼娘聞聲連忙示意轎伕停轎子，待扶着江婉瑜下了轎子，又折回去詢問轎伕轎銀夠不夠，要不要再補。
轎伕連連擺手：“再走兩個來回都夠了，夫人可是想在這附近逛逛，要不小人就在旁邊候着，待夫人逛得累了，再順道送夫人回去？”
“不用，我這指不定到甚麼時候，別耽誤你了。”江婉瑜笑笑，示意不用。
江婉瑜其實生的極好，尤其是眉眼，眼尾微微上挑，眼底眸光灩灩，瞧着像是狐狸似的，卻又不似狐狸那般嫵媚，而是一種別樣的毓秀之美。
轎伕不會形容，只覺不知覺就失了神。
“不，不耽誤。”
“夫人給的銀子極多，便是抬着夫人逛上一整天都夠。”另個轎伕跟着道。
“不用，多的就算給你們的打賞吧。”江婉瑜笑笑，自顧去了旁邊的成衣鋪子。
“夫人安好。”
掌櫃是個婦人，抬眼見江婉瑜進了自家鋪子，連忙揚笑招呼了一聲：“夫人瞧着眼生，想來是第一次光顧我們綵衣坊，不知夫人喜歡甚麼款式的？”
掌櫃從櫃檯出來，暗中打量江婉瑜兩眼。
“夫人是給自己買還是給家裏人？我們這裏男女衣裳都有的。”
說着，掌櫃的直接喊了個年歲小些的姑娘出來看鋪子，又親自迎着江婉瑜去了裏間：“這個是我們綵衣坊專門爲夫人這種貴客準備的圖樣冊子，方便挑選，夫人可以先瞧瞧，可有能瞧得上眼的。”
掌櫃的遞上圖樣冊子，又備了茶點。
又候了會，見江婉瑜興致缺缺，似並沒有甚麼特別滿意，不由再次開口，道：“我們綵衣坊雖是成衣鋪子，可卻也是可以訂做的，這冊子上的夫人若是都瞧不上眼的，不如夫人說一下您的喜好，回頭妾身叫繡娘再照着您的喜好單另再給您做一件？”
“你這鋪子生意如何？”
江婉瑜合上冊子，量了眼掌櫃，又量了下鋪子的陳設，心底心思轉了轉幾轉。
也是方纔，江婉瑜才忽然記起，似乎她名下也有好幾家鋪子，都是出嫁時長姐跟齊王送她的嫁妝。
可此前她都只見過賬冊，實際如何，她卻並未真的見過。
且徐氏嫁進謝家時也有好幾家鋪子做陪嫁，只是這些鋪子現在究竟還屬不屬於徐氏還是未知。
不過徐氏如何自是輪不到她來操心，可她的嫁妝……
“替我備幾身小孩子的衣裳吧，男孩兒，一個這麼高，一個這麼高。”
江婉瑜收回心思，見掌櫃的一臉狐疑，順手將冊子遞了回去，後大概比了下江昊跟蕭寧的身高，跟着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我瞧上你這鋪子了，你可以考慮下，要是想要轉手，可以來尋我。”
話落，江婉瑜直接起身，出了鋪子。
顧曼娘跟在後頭，趕緊留了個地址給掌櫃後追了出去。
“去鋪子裏瞧瞧吧。”江婉瑜立在外頭，看着上頭彩衣坊的牌匾，忽然改了主意。
“哪家鋪子？”顧曼娘怔了下，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自己的。”江婉瑜勾脣，神色有些冷淡。
先前她便瞧出來了，文姨娘雖有賬本，可這鋪子裏的具體事項卻似並非由她做主。
最明顯的，便是其中好幾筆大項支出，並沒有任何具體標註，只是寫了支取二字。
若所料不錯，這銀子大概率是被謝文康拿走了。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爲何謝文康會任由文姨娘奪了她的中饋而一聲不吭。
“最近的一家也還隔着兩條街呢，這會天也還有曬，夫人要不先去旁邊的茶樓裏坐會……”
顧曼娘看了眼天色，雖已立秋，可這日頭卻還是有些灼人。
江婉瑜又是大病初癒，顧曼娘這心底着實有些放心不下。
“無妨，正好逛一逛，順便你也給我講講這些鋪子。”江婉瑜搖了搖頭，心底暗自思量着該從何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