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老宅
見狀，醫生倒是鬆了口氣。
她就怕一聽到懷孕，就立馬不要的，可憐了那些還未出世便被扼殺了的小生命。
“孩子保是保住了，但你要在日常生活中小心些，這次是你來得及時，不然後果……我也不說透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簡維冬一聽，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我知道的，謝謝醫生。”
心中漸漸把高懸的心落下了，劫後餘生。
“那我應該注意些甚麼？比如飲食運動方面。”簡維冬此刻恨不得拿個小本本仔細記下。
想了想，醫生本舒展了的眉毛又緊緊擰着：“孩子是夫妻兩個人的事，不要一個人攬着。過幾天讓你丈夫陪你過來產檢，我到時候也會跟他說說你的情況。”
霎時，簡維冬的臉僵住了，眸子的光芒漸漸黯淡。
宋杭，他願意來嗎……
聽了一番囑咐，簡維冬住了一夜便辦理出院手續。
開車路經一家藥房，猶豫了一秒，走了進去。
“你好，我想要兩瓶……維生素C，只要瓶裝。”簡維冬刻意加重最後兩個字，嘴脣泛着白。
一上車，簡維冬竭力控制顫抖的手，盡數將醫生開的安胎藥換進裝有維生素C的瓶子。
做完一切，她緊繃地那根弦終於鬆緩下來。
她不敢拿孩子來賭。
“……就是因爲你，明月纔會遠走國外……簽了離婚協議書……”
宋杭的話，一遍一遍在耳邊繞着，簡維冬苦笑一聲，重新啓動引擎。
如今宋杭千方百計地想要她離婚，他要是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誰讓他的心狠手辣都用在她的身上呢。
所以，她絲毫不懷疑宋杭會爲了離婚，將這個孩子臨世的機會剝奪了。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別墅，簡維冬睡了個天昏地暗，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中午。
房內擺設一如昨天，牀的另一半冷冰冰的。
他沒回來。
簡維冬蜷縮着身子，低聲笑，笑得無助又絕望，眼淚控制不住溼了枕頭。
但日子還是得過。
下樓後，桌上擺好了午餐。
簡維冬沒甚麼胃口，但一想到腹中飽受折騰的孩子，還是勉強吃了幾口。
“夫人，先生打來了電話。”管家李媽面無表情立在一邊。
簡維冬一頓，眸子微斂：“剛打的？”
宋杭從未打過電話給她，也沒有存她的號碼。
“先生讓您晚上收拾一下，不要一天到晚白着臉，看着就倒胃口，也免得讓老宅的人以爲先生苛待了您，晚上六點，先生準時接您去老宅用餐。”
一板一眼的轉述，倒顯得李媽無比公正。
抽了一張紙，簡維冬不急不緩的擦拭脣邊，動作優雅，舉止間盡顯上流社會名媛的氣度。
她緩緩道：“李媽，你是從老宅來的吧？”
李媽眉頭動都沒動：“是。”
“老宅的規矩就是在主人用餐時，隨意站在旁邊說話嗎？”簡維冬笑了笑，神情漫不經心，“還有，主人問你話，做傭人的可以避而不答，然後想說甚麼是甚麼嗎？”
頭一次，簡維冬這般威嚴呵斥人。
李媽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斥得啞口無言。
簡維冬也不想聽她說甚麼，淡淡道：“你要是做不好傭人的本分，我會跟爺爺說，我們這裏用不了你。”
末了，她又補了句：“別拿宋杭壓我，再不濟，我也是宋家老宅承認的宋家少奶奶。”
隨後提步上樓。
李媽豈能聽不出簡維冬的威脅之意，面色難看，眼裏閃過厲色。
宋家是S市的名門望族，底蘊深厚。
家大，規矩也多。
每月二十五號，嫡支一脈不管老小，都需回老宅用餐，這是百年不變的規矩。
六點。
簡維冬簡單拾掇了下，鞋子換成平底鞋，隨後下樓，抬眼就見李媽低眉順眼在宋杭跟前說着話。
意料之中，簡維冬眉尖輕輕一蹙，無謂多言。
二人上了車，宋杭側目而視：“你膽子大了？”
簡維冬一聽便知他問的是中午的事，她稍稍坐正了身子：“李媽出言不遜，我難道不能回嘴？”
訓斥李媽並非心血來潮，從前，她獨自一人，受些委屈倒也沒甚麼。
在宋家做個透明人，心滿意足了。
而今，她有了她生命的延續，再不立起來，就護不住他了。
爲母則剛，是這個道理。
宋杭略有意外，素來寡言少語的人，今天似乎不一樣了。
宋家老宅的格局遵從中式的古樸典雅，庭院錯落有致，低調大家族的嚴謹深沉。
一進客廳，便見宋家的幾位長輩都已經在了。
宋老爺子兩鬢斑白，戴着老花鏡，不改舊日習慣讀着報紙。
聽見門口響動，他抬頭一看，嚴肅慣了的面容隨即笑了起來：“今天怎麼這麼晚到，都快喫飯了，爺爺還想跟你下幾局呢。”
說起來，這家裏唯一真心實意對她好的，只有宋爺爺了。
簡維冬快步上前，揚着笑：“路上有些堵車，沒早點來跟您下棋，是我的錯，待會兒喫完飯我就陪爺爺好好來上一局，不過，您可不能像上次那樣悔棋！”
一聽“悔棋”二字，宋老爺子眉毛一立：“你這丫頭在胡言亂語！我甚麼時候悔棋了？”
話一頓，他仔細打量了下眼前的人，眸光一轉，朝一旁站着的宋杭掃了眼。
“宋杭，我孫媳婦兒怎麼瘦得這麼厲害？你會不會照顧人！”宋老爺子連聲質問。
他雖然上了年紀，可氣勢完全不輸年輕時。
宋杭面不改色，語氣淡淡：“這不怪我，她不想喫飯我還得逼着她嗎？”
眼見宋老爺子冷了臉，怒意沖天，坐在沙發另一邊妝容精緻的宋母幾不可查地冷睨一眼簡維冬那邊，笑道：“不是你爺爺說你，阿杭你就算再忙，也得顧顧維冬啊。維冬瘦了，我做婆婆的可得好好熬些湯給你補補。”
宋母出身於名門望族，自小受的是名媛教育，談吐間自有一番氣度，聽着話語親近，可仔細琢磨，就能品出其中的疏離。
簡維冬垂了眼睫，默然不語。
“不過維冬啊，你要體諒阿杭沒時間陪你。哎，這麼大的人了，自己在家要多喫些，不然，媽過去陪你怎麼樣？”宋母捉着那隻細嫩的小手，不輕不重地拍着。
全然一副好婆婆模樣。
宋老爺子沒聽出其中機鋒，連連點頭：“是啊，老頭子我還盼着重孫呢。”
話音一落，宋杭想都不想的回道：“這事兒不急，公司事太多了，顧不過來。”
簡維冬瞬間冷了下來，心像是被甚麼揪住了，泛着陣陣疼意。
纖長的手輕輕撫上小腹，無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