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輕手輕腳地和徐檀輕聲走出房門,怕是擾了她休息一般。

院子裏,

“哥哥,你知道嗎,嫂嫂今日可溫柔了,還叫我小檀,還抱我了!我罵顧曼她居然站在我這邊呢。”她一股腦的說出了顧曼剛剛來過的事情。

徐衍聽完眉頭一皺,似乎很排斥顧曼的模樣。

可聽見顧眠和小檀親近些,挑了挑眉頭,他也覺得很意外。

囔囔道:“你是說,她抱你了?”

這怎麼可能會發生呢?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是,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居然,嫉妒自家的妹妹!

這樣一個擁抱可能是他終其一生也不會得到的,她指縫中的溫柔絕不會被他窺得一二,自嘲地笑了一下,顯得無比酸澀,心中不免又泛起了悵然之意。

徐檀還在喋喋不休,可惜徐衍的心思並不在這裏,好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聲線突然拔高:“甚麼?你給你嫂嫂做飯啦?”

徐衍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檀則是興奮地說道:“嫂嫂剛剛醒,說餓得都能喫下一頭牛了,我哪有時間去把你從隊裏喊出來,那我還不趕緊給她做飯嗎!你別說,哥,我還是有點做飯天賦的,嫂嫂還是吃了啊。”她一臉自豪。

用明亮的眸子盯着徐衍,彷彿要等他的誇獎一般,

不料,誇獎沒等來,反而是徐衍着急又嫌棄地說

“不是,你做的那能喫嗎!”這句話,無疑給了她一盆冷水。

徐檀自然不願意被人這麼放在明面上嫌棄,一臉控訴自己哥哥的模樣

“不是,你這是幾個意思啊哥,你是說我做的不能喫還是怎麼滴!”

身後徐檀不斷爲自己平反的聲音還在響着,徐衍卻是加快了步伐走向竈房,

果然在桌上看見了疑似炒白菜的殘渣剩飯,用筷子嚐了一口,

鹹!

這是打翻了幾個賣鹽的纔可以把才做成這樣啊,他在心裏默默想着。

白菜葉子上飄着凝固的油,徐衍皺眉。

“這次辛苦你了,但是下次別給你嫂嫂做飯了。你嫂嫂要是餓了,你就到隊裏喊一聲,我回來給你嫂嫂做。”

徐檀都要被氣笑了,覺得他好像是一副她毒死了自家嫂嫂的模樣,氣呼呼說道:“你以爲你做的很好嗎?也還不是半吊子!”

徐衍倒也一時無言,畢竟自己還是粗手粗腳的大男人,即使和隔壁胡奶奶請教了不少做飯的技巧,可做出來的飯菜還是不盡人如意。

他知道屋裏那個嬌氣的個性,肯定喫不飽,雖然不明白她爲甚麼喫到明明很難以下嚥的食物但卻沒有和以前一樣指責出來。

按照以前,她應該會發飆的纔是。

所以他決定煮一碗紅糖水給她墊巴墊巴。

他手上開始熟練地點燃火柴,"斯"地一聲亮起來,再麻利地扔到竈口。

火立刻和柴火產生化學反應,拿起一把破舊的蒲扇熟練地扇,旺盛的火苗在不斷燃燒着。

他三下五除二劈柴引火,再順勢點燃炭塊,很快塔子就熊熊燒起來了。往燒好的水上放了足足兩大勺的紅糖。

藍色褂子下隱藏着渾厚的肌肉,加上小麥色的膚色顯得他強筋鐵骨、雄壯有力。

徐檀看着哥哥心無旁騖地燒火,甚至直接忘記了喫午飯,煮一碗紅糖水如臨大敵般,兩大勺紅糖啊,真夠下本的 。

看見他又開始急急忙忙煎中藥,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燒火,熱氣撲面而來,徐檀只覺得整個竈房熱乎乎地,可是他的汗水一滴又一滴流了下來,噠噠嘀噠的,汗衫早已經被浸透,緊緊地貼着肌膚。

在這個炎熱的夏天,這是一件讓人煩悶的事情,可是他就像是沒有感覺一般,一下又一下開始動作,機械地進行動作,心無旁騖地開始煎中藥。

徐檀心裏和明鏡一樣,自己哥哥就是發了瘋一樣愛着顧眠,這就是毋庸置疑的。

嫂嫂受傷,他別提多緊張了,揹着嫂子一走就走了五里地。

布鞋底都磨爛了,路邊的小石塊都嵌在肉裏頭,細碎的石塊把腳板底的肉磨得出了不少血泡,鞋子脫下來,血肉模糊清晰可見,瞧着可滲人了。

可他卻還是習以爲常的模樣,每天走那麼遠的路定時定點去看昏迷的嫂嫂,卻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出疲憊的神色。

叮囑徐檀看着火,之後便急急忙忙去澡間洗澡了。

徐檀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哥哥,平日裏瞧着穩重冷靜,一遇上嫂嫂總是容易亂了方寸。

不就是怕嫂嫂聞到一身臭汗的他不喜嗎,所以他每次回來第一反應就是去澡間,尋常人家可經不起他這樣浪費柴火,在朝日村就有不少人爲了控制成本,幾天都不洗一次澡的,所以對於一天洗好幾次澡的徐衍來說,他真的算是很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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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想起那時候,看見徐衍那麼滿面春風地迎娶顧眠過門。

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哥哥這般開心。

徐檀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個很美麗的媽媽,後來拋下自己的爹跟人跑了。

她從小就聽周圍的長舌婦說漂亮女人不好,都不會從一始終,而且都會跟男人跑。

自己耳朵聽着都生了繭子,哥哥聽的那便是更不能倖免了。

自己爹爹因爲太過思念阿孃,鬱鬱寡歡,身體每況日下,後來更是早早年紀便死了。

印象中自己的童年就是去隔壁胡奶奶家裏,靠着別人的的接濟飽一頓餓一頓的。

爲了不讓別人欺負他們,她知道哥哥很努力.很努力。

做着別人兩三倍的活,只爲了拿更多的公分。

家裏曾經很窘迫,兩個稚嫩的孩童,又有甚麼謀生手段呢?他們只能去撿別人喫剩的殘渣剩飯,去後山採蘑菇,結果喫到中毒,還是被隔壁胡奶奶救下來。

餓死的一抓一大把,他們只是很普通的代表。

這樣窘迫的日子,他們過了好久好久,在看不見未來的陰霾中不斷掙扎,深陷泥潭卻沒有人來救他們。

後來,哥哥足足有好幾個月不回家,和她說一句哥哥去掙錢,安頓她在胡奶奶家住下,人就消失了。

徐檀天天以淚洗面,覺得自己沒有哥哥了。

周圍的人都和她說,“你哥哥死在外面了,你就是個死賴在別人家打秋風的存在!”

好多人當着她的面說閒話,就連村裏面的二流子都藉機來欺負她,以爲一個饅頭就可以把她騙進屋子,幸好,胡奶奶把她保護的很好。

可是後來,哥哥回來了,知道了那些二流子對她不懷好意的事情之後,把他們打了一頓,差點沒把人打死,活像個活閻王,大家都被徐衍打架一副不要命的樣子給嚇到了。

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了,大家都知道,她有一個頂頂厲害的哥哥。

可是他也不敢再次出遠門了,只是來來回回折騰好多趟。

哥哥確實在外面賺到了錢,他們的日子開始好轉了起來。

長大以後,她才反應過來,

他哥可能是去做倒爺了,這個風險很大,來錢也快,可是一旦被抓意味着她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家哥哥了。

可是哥哥是個不會停止腳步的人,她也知道,她不會阻止。

有一天,家裏來了對漂亮的夫婦,她趴着門縫只聽見隱隱約約的婚約二字,其他就甚麼都聽不見了。

後來,哥哥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開始安於現狀起來。

安心回到了村裏,經過年復一年的努力,他當上了整個公社裏最年輕的生產隊大隊長,人人提起他,都少不了誇讚。

徐檀則是敏感的覺得,他像是有一個祕而不宣的祕密。

他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就連她都無法窺探。

日子就這樣過着,哥哥地性子也開始收斂,變得溫和起來。

直到她聽聞顧眠要嫁給自家哥哥地那一霎那,她知道了,這個祕密,就是顧眠。

那天,宴席過後,她聽見了哥哥房間裏面的吵鬧聲,離婚二字她聽得清清楚楚。

親眼看見自己那個如鋼鐵一般的哥哥像是被擊碎一般,如同一盤散沙.....

明明是大喜日子,眼眸中卻沒有半分笑意,眼裏分明沉得漆黑。

徐檀也是個有脾氣的姑娘,看見自家哥哥這樣受辱,地上的禧字稀碎,滿眼落入眼簾的好菜好肉都被她摔在地上,譏諷的話語不斷傳到徐檀的耳朵裏,

她自然要進去和這個初來乍到得顧家姑娘理論。

哥哥攔下了她,

從來沒有求過人的哥哥對她說,無論她如何對待她,都不要生氣。

看着他面帶懇求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模樣,

徐檀停下了腳步,毫不猶豫答應了。

因爲她知道,這就是哥哥心底的那個人。

徐衍見她答應了,也沒有過多欣喜的模樣,

只是怔怔地低聲說話,雖然他的聲音很小很小.....

可是徐檀就是聽清了,

他說,

“她是我花心機娶來的,我們還會有很多個36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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